張沁兒絕對沒有想到,在推開自家門時,第一個看到的居然是鄭成凱。
有好些時候沒有見面了,乍然看到他,只覺得有股陌生熟悉的感覺,仔細注視着,才發現鄭成凱似乎又長高了,肩膀和胸膛也寬大了些,他的背影看上去已經如同一個成年人,隱隱散發着一股成熟老練,那種少年人的跳脫和青澀已經悄然離去。
聽到開門聲,背對着門口的鄭成凱也回頭了。
剎那間,四目相接,一股陌生的情愫流通着全身,給人一種麻麻軟軟的感覺。
“你怎麼在我家?”張沁兒最先開口。
鄭成凱卻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臉上在看到張沁兒的一瞬間,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在她問出這句話時,那股笑意卻又收回去了。
他再度看了看張沁兒,這才發現這次不僅僅張沁兒來了,張樂兒也來了。
於是斟酌了下,還是決定把事情告訴她們。
“你三叔出了點事情,我送他回來。”
張樂兒吃了一驚,原本她沒打算理會鄭成凱的,此時一個快步走到他面前,緊張的盯着鄭成凱,急促的問着:“我爹怎麼了?他出了什麼事情?他現在在哪裡?”
“樂兒。”張沁兒也感到意外,好端端的怎麼張志禮出事了呢?
她抱着張樂兒,也開口問鄭成凱發生什麼事情了。
鄭成凱說:“你們放心,你爹已經沒事了,現在在澡房洗澡,待會就會出來了。”
張樂兒微微鬆了口氣,心中依舊不安,又問具體怎麼了。
鄭成凱面對張樂兒時,覺得很坦然,但是面對張沁兒那雙黑眸時,卻覺得有幾分羞愧。
“你爹因爲想多賺些錢,私底下替人治病了,但是那個人……是個殺人犯,在治病的時候,殺人犯的行蹤被捕快發現,兩個捕快衝了進來,在混亂中那殺人犯逃脫了,就把你爹帶回了衙門審問,你爹說自己不曉得情況,叫了懷仁藥鋪的人過來辯證,但是……因爲接的私活,所以……”
張樂兒的血漸漸冷了下去,全身忍不住的顫抖,一雙手忍不住抓住鄭成凱的衣襟,顫抖着說:“那我爹……我爹他怎麼樣了?”
衣襟被她用力的捏變形了,鄭成凱有些不舒服,蹙着眉,忍住動手撥開她手的衝動,說:“你爹現在沒事了,放心吧,只不過受了些傷,又在牢獄裡待了一天,所以身體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爹是無辜的,他也不曉得那個是殺人犯啊,咋的就要關着他呢?上刑了沒有?傷的重不重?”張樂兒急的不行,如果她今天沒有來的話,都不曉得他爹竟然遭了這麼大的難!
一時間又覺得難受的很,鄭成凱明明在衙門裡,怎麼就不曉得幫着些呢?
如果她爹知道那人是殺人犯,那麼那人給再多的銀子,她爹也是不會幫忙治病的。
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只在心裡想着,因爲她也明白了,鄭成凱對她好,也不過是看在張沁兒的面子上,這會兒要是說重話把他氣着了,沒準以後都不肯幫忙了。
倒是張沁兒問了具體:“我三叔爲什麼會在牢獄裡待一天?就算當時他和殺人犯在一起,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是一夥的,何況我三叔身份乾淨,應該頂多去衙門把話說清楚就行了吧?”
鄭成凱忍不住撥開張樂兒的手了,衣襟被她扯着,心情也不好了。
“昨天我在外地有事,今天早上纔回來的,聽說你三叔被關了,馬上就把他放出來了。”這句話,就表明他昨天並非不想幫忙,而是不在臨川。
又說:“衙門裡向來是不好進的,按照慣例,進門就要打一頓,何況當時的的確確是發現他和殺人犯在一起,這刑自然就逃脫不掉的。”
張樂兒一聽這話,心裡舒服了些,鄭成凱沒有眼睜睜的看着不幫忙就好,又問:“那我爹不會再有事了吧?”
“不好說,我也是纔回來,知道的事情不多,衙門裡看在我的面子上,讓我帶他回來,但是沒準還會叫他再去問話,不過不用擔心,應該只是問話而已。”
這時,澡房的門開了,張樂兒趕緊跑了過去,找張志禮說話去了。
張沁兒讓福兒也過去幫忙,自己則和鄭成凱站在院子裡。
看到張沁兒臉上的擔憂神色,鄭成凱有些懊惱:“要是那件事讓別的人去,昨天有我在就好了。”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誰曉得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張沁兒頗覺無奈,她覺得鄭成凱已經做的夠好了,要不是他,這會兒張志禮沒準還呆在牢獄裡呢!
“我記得你說過,新來的劉知縣來了後,衙門裡……你現在做這事,不要緊吧?”
張沁兒不問還好,一問,鄭成凱也不太高興了,面對她,即使心裡懊惱沒有護住她的三叔,但是也不會對她說撒謊:“昨天捉人的那兩個捕快就是那劉知縣的人,我今天一回來,田老二就來找我了。”
張沁兒有些憂心,想起這劉知縣是個貪財的,於是就說:“這事我三叔肯定是無辜的,只不過運氣不好,衙門裡你幫着下,如果要給錢,你也不要瞞着我,我們花錢消災就是了。”
“這個我知道,既然你們來了,我就不守着了,我先回衙門,具體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等弄清楚了,再來找你。”鄭成凱揮手出門。
張沁兒目送他離開,看着他大步走動的背影,心裡漸漸安定了不少,眼前的這個少年,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已經能夠給她一種信任感了。
進了門,張志禮已經在房間裡了,張樂兒紅着眼睛,正在替張志禮上藥。
張志禮在衙門裡捱了十大板子,屁股那裡青紫一片,腫的高高的,又在陰暗的牢獄裡待了一個晚上,整個人的氣色十分灰敗。
衙門裡果然是消磨人的地方。
張志禮看到張沁兒進來,心底有些微微的尷尬,他傷在屁股上,自己上藥有些不方便,原本說好他洗澡後鄭成凱幫着上藥的。
結果張沁兒和張樂兒她們來了,張樂兒是自己的女兒,給他上藥倒也罷了,但是被張沁兒看到的話,他心裡還是尷尬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