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時因爲張志仁不需要去幫張老頭,家裡的活果然輕鬆了不少,楊氏就把一日三餐又負擔了起來,說是怕張沁兒做久了飯菜把手‘弄’粗糙了。
大清早的,東邊的一輪紅日便昭示着今天會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張沁兒起‘牀’之後站在自家院子裡左右扭動着,舒展着筋骨,‘門’外時而聽到人聲,都是那些從張樂兒家買烏桕蠶種的人,自從養蠶之後,他們一天就得揹着竹筐到烏桕林走一趟。
烏桕樹哪裡都有,但是就以這邊的烏桕林最多,爲了挑選最好的葉子,這片烏桕林自然最受歡迎了,爲此張樂兒有些悶悶不樂。
讓她不開心的原因無外乎就那麼幾個,張沁兒連猜都不用猜。
這不,張樂兒一臉憂傷的說:“去年我家養蠶的時候,我娘捨不得這片烏桕林,都是到更遠處摘的烏桕葉子,現在她們倒好,一個個都這麼方便。”
“……”張沁兒無語,那會兒烏桕林放了不少蠶好不好?現在既然沒有放蠶養了,有近的何必跑遠的?
張樂兒獨自說了幾句,見她不答話,也覺得無聊,轉了轉身子,忽然提議:“我們去田家看小姑姑吧,現在都顯懷了。”
這個提議不錯,雖然都住在一個村子,但是也不是天天能見的,於是張沁兒和張樂兒一塊兒朝田家走去。
剛走到田家‘門’口,無意外的聽到鋸木頭的聲音,只要張志廉的軟紙還在生產,田家這邊的盒子就會一直生產。
雖然軟紙的盒子可以一直反覆使用,布套什麼的更是大戶人家可以讓繡娘仔細的做,但是這些基本需求還是有必要的。
進了田家之後,田老三卻說:“你小姑姑回孃家去了。”
張沁兒不疑有他,轉身就要走,苗氏卻笑着走了出來,說:“昨天他去縣城買了好些紅棗蓮子的,今天就巴巴的讓媳‘婦’做孝順‘女’兒去了。”
田老三瞪了瞪他二嫂,不滿的說:“哪裡?還不是今天要鋸木頭怕她聽了耳朵不舒服嗎?”
“嘖嘖,鋸個木頭都怕你媳‘婦’不舒服了!咋的不怕你大嫂和我不舒服呢?哦,還有你爹和你侄子,就沒有見你體諒我們。”這話苗氏是笑着打趣說的,絲毫不顯得刻薄,田老三卻躁紅了臉,嘟嚷着:“我早就說要僻一塊空地,像張家那樣‘弄’個木匠作坊出來,還不是爹說咱家院子大,沒有必要嗎?”
提到田老頭身上,苗氏就不再打趣了,她看着張沁兒笑着說:“那青梅還沒有做好,得等等再送你一罈。”
張沁兒不覺笑着說:“瞧嬸子說的,好像我是專‘門’來討東西吃的。”
張樂兒卻不依,心想張沁兒什麼時候和苗氏走的這般近了?
故意嘟嘴說:“怎麼嬸子給沁兒卻不給我?這不公平!”
苗氏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那青梅酸的很,要不是你小姑姑想吃酸的,我都不願意做的,到時候你且吃一顆,要是還能吃第二顆,我便再給你做。”
張樂兒聽了這話,明明沒有吃那青梅,卻覺得口中有一股酸意,酸的鼻子都皺了起來:“這麼酸啊?那我還是不要了。”
她最怕吃酸的了!
說完還不忘拋給張沁兒一記同情的目光。
張沁兒眉峰挑了挑,似乎在無聲的說:“長者賜,不敢辭。”
苗氏要出‘門’洗衣裳,正好一塊兒走一段路,三個人說着閒話,等走到岔路口的時候就各自分開了。
到了張家老宅的外頭,就聽到裡面傳來‘女’子說笑的聲音,正是張貞娘和張蓮兒。
進了院‘門’,張樂兒眼睛一瞟,就把裡面的情況看進眼中,發現連氏和謝氏她們都不在,於是笑着和張貞娘張蓮兒打招呼:“小姑姑,蓮兒姐好,爺爺呢,怎麼不在家裡休息?”
問張老頭不在家裡休息,那簡直就是明知故問了!張沁兒偏頭看了她一眼,心中無奈,知道張樂兒這是想刺一刺了。
只不過現在只有張貞娘和張蓮兒在,有些話實在沒有必要說的難聽,省的把彼此的情分說沒了,於是暗地裡拉了拉張樂兒的衣襟。
張蓮兒站了起來,說:“沁兒樂兒來了,爺爺在外頭做事呢,他身體好些了不少。”
然後從堂屋搬了一根長椅過來,長椅是莊戶人家必備的,寬不過五寸,卻有半米長,足夠坐兩三個人。
張沁兒和張樂兒坐下,先是問了問張貞孃的情況,張貞娘已經懷孕六個月了,肚子鼓鼓的,因爲吃的好,整個人看上去圓潤了許多,面‘色’也是極好,白裡透紅的。
張貞孃的‘性’子原本就是恬靜柔美型的,現在即將做母親,更是溫柔了不少,一開口,聲音都軟軟糯糯的:“我‘挺’好的,懷着他也不覺得苦。下回三哥回來時再讓三哥給看看,不過村裡的大娘都說不錯,用不着擔心。”
這個時候生過許多子‘女’的大娘們基本上就是半個準穩婆了,他們的知識並不科學,但是有偏方做後盾,從懷相中、或者胎夢中就能夠看出是男是‘女’,從面‘色’中就能夠看出是否健康之類的。
張蓮兒‘挺’爲張貞娘開心的,她們兩個人年紀一般大,一塊兒長大,感情自然非比尋常,笑着說:“‘奶’‘奶’還說這回小姑姑懷的是男孩子呢,說是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懷男相,何況小姑姑還喜歡吃酸的,都說酸兒辣‘女’,肯定就是男孩子了。”
這年頭沒有B超還真不好說是男是‘女’,聽說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把脈就能夠知道是男是‘女’,不過張志禮很謙遜的說他把脈不能完全準,多少會有一些小偏差,所以很少會打包票告訴別人孩子是男是‘女’。
“那好啊,真是恭喜小姑姑了。”張樂兒笑着恭喜。
張沁兒則說:“雖說生男孩子好,但是‘女’孩子也不錯,都說‘女’孩子是孃親的貼心小棉襖,乖巧好帶的很呢,我看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很好了。”
“那也是,說起來‘女’孩子還真好帶呢,你們幾個小時候都‘挺’讓人省心的,還有甜兒那孩子也是。”張蓮兒以過來人的身份發話,遭到張樂兒鄙視的眼神,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呢!
張貞娘沒有做聲,她動作輕柔的撫‘摸’着肚皮,心裡滿是歡喜,她也曾經問過田老三,問他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結果田老三那個粗人居然說隨便!
這哪能隨便!張貞娘想起連氏以往對她說的那些話,心裡暗暗的給自己打氣,一定要是一個男孩子啊!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在田家活的更有底氣!
姐妹間說了些話,就各自散去了,畢竟大家手裡頭都多少有些活要做,今年張樂兒家養的蠶少了許多,所以張樂兒倒不用幫忙,只要每日做些繡活換錢就行,地裡的活更是不用她管,相比起來張樂兒的日子可過的比張沁兒悠哉多了。
可是張沁兒會羨慕嗎?她不反感做針線,覺得這是必備的生活技巧之一,但是一天到晚悶頭做針線還真不是她想要過的日子,她寧可這樣忙裡忙外的,讓自己的生活的自在、又實在。
走到池塘的時候,張沁兒也和張樂兒分別了,池塘邊上養鴨子的地方用籬笆圍城一個很大的圈,防止鴨子跑遠了去,圍籬笆的時候,大家在用樹枝還是用木槿樹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張沁兒和福兒是美學派,都認爲木槿樹好養活,又會開‘花’,圍成一片十分的好看。
而實用派的張志仁和楊氏則說現在‘插’木槿樹太晚了,再說還得兩年的功夫才能夠長成需要的大小高度,還是用樹枝方便許多。
於是實用派佔了上風,張志仁忙碌了兩天就砍了一堆大小適合的樹枝,又用兩天的功夫才把這個巨型的籬笆給圍了起來。
饒是如此張沁兒和福兒也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她們從山裡砍了一些木槿樹枝,‘插’在籬笆的後面,且等幾年這些木槿籬笆都長成一片的時候,那纔好看的很呢。
回到家‘門’口,就看到楊氏正拿着小鋤頭在挖地龍,之前楊氏要忙地裡的活,要餵養鴨子,挖地龍這種耗費時間的活她都好幾天沒做了。
張沁兒上前幫忙,楊氏就讓她來挖,自己則去撿地龍,足足撿了兩個竹籃,這才把挖開的糞堆又重新堆好,楊氏提着兩籃子地龍,打算一籃子用來餵鴨子,一籃子則用來餵魚。
楊氏不讓張沁兒碰地龍,張沁兒就順手扯了一些嫩綠的草,到時候好丟到池塘裡給草魚吃。
這次養的魚大多都是草魚和鯉魚以及鮎魚,都是很好養的,就是那些大閘蟹和青蝦,張沁兒心裡沒底,也不知道這樣胡‘亂’養是否能夠養的成功,現在蟹苗蝦苗早已經放入池塘,不把水放空了,她也不知道那些東西的生長情況,只能耐心的等待着,反正她能做的,都已經做好了。
地龍被灑進水裡,‘激’起細小的水‘花’,很快又沉了下去,讓人看不到蹤跡,餵魚總沒有太多的成就感,不像餵鴨子,只要把地龍倒在食槽裡,一大羣鴨子立刻嘎嘎叫着過來搶食,那場面才讓人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