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打算做抽紙生意,但是腦海中第一想法就是走高層精品路線,這也算誤打誤撞,在鄭伯景的生辰宴上獻出抽紙盒,第一時間在整個臨川縣城最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小姐們面前打了一個漂亮的廣告。
一舉奠定了抽紙盒的地位。
不等張志廉在算成本什麼的,張沁兒又問到一個關鍵的地方:“大伯是真心想做軟紙生意?那可憑家裡幾個人是做不成的,再者大伯可曾見過我的抽紙盒?”
這生意一旦正式做了,盤子就會鋪開,方方面面的事情可麻煩的很,張沁兒不是看不清張志廉,而是實在懷疑他是否有這個能力做好這一切
。
如果張志廉是真心想做,那麼田老三和黃二虎也可以成爲抽紙盒的供貨人,另外布藝盒套也可以讓村子裡懂針線的婦人姑娘做,這樣一來整個村子的人都能夠賺到一份錢了。
張志廉徹底的愣住了,他只是從田家兄弟那裡大概聽到了幾句,最主要就是現在大戶人家都想買軟紙!
得到這個消息,第一個念頭就是從張沁兒那裡把紙藥的配方要到手,至於其他的,他還真沒有想好。
“你家裡還有抽紙盒嗎?拿來我看看,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張志廉故作輕鬆的說,先親眼看看所謂的抽紙盒再說,不過他是真的不擔心,大戶人家要的是軟紙,他能做出軟紙就可以了。
張沁兒無語的看着張志廉,這個大伯還真是毫無半點生意腦子啊!若不是她大伯,能夠憑藉身份壓她,她還真不想管了!
“先不說這些,大伯你說說怎麼做軟紙,又怎麼賣軟紙吧。”張沁兒決定不要片面的去看待一個人,總要給他發揮的機會才行。
“你拿出紙藥配方,我自然就會做軟紙,你那些軟紙可都是我做出來的!至於賣還用想嗎?直接拿到縣城裡賣啊!”張志廉理所當然的說着,這算什麼問題?他能做出軟紙,還擔心什麼?
張沁兒撫額,忽然間有種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的感覺,沉默了一會,才說:“大伯以爲這抽紙盒和兔子一樣?趕集的時候拉去縣城賣了就行?既然打算做抽紙盒的生意,一來要把包裝弄好了,二來要有擺放商品的鋪子,你拿着擔子挑着去縣城,哪個大戶人家願意去買?又能賣到什麼價錢?”
商品的包裝和鋪貨是很重要的,前世時常有類似天價月餅的事情發生,貴的是月餅嗎?不是,貴的是包裝和鋪貨環境!
“沁兒,你和大伯說實話,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給大伯紙藥?”張志廉越聽越糊塗了,但是他還知道一點,那就是張沁兒好像沒打算給他紙藥啊!
想到此處,他忙扭頭去看一旁的張志仁,擠眉弄眼的示意着,但是這回張志仁並沒有說什麼,保持着聆聽的沉默。
張沁兒見張志仁總算是知道張志廉的打算了,不禁鬆了口氣,淡淡的說:“大伯說笑了,我不是說過了,大伯想要紙藥,五百文一瓶,只要大伯肯出錢,我又怎麼會不肯給紙藥呢?”
張志廉一聽就急了,站起身來,拿出大伯的氣勢,說:“你好歹也是我侄女,怎麼就一心想着賺我的錢?五百文一瓶,我壓根就沒的賺了。”
“大伯,你若真想做軟紙的生意,這除了要從我這裡買紙藥,還要從田老三和黃二虎那裡買木盒和藤盒,另外還要找村裡的婦人縫製盒套,這些成本你恐怕都沒有想過吧?而抽紙盒最終能夠賣到什麼價位,如何賣給那些大戶人家,你又想過沒有?”話說到後面,張沁兒的聲音不由得嚴厲了起來,她必須要讓張志廉知道,一昧的惦記她的紙藥那也是成不了大事的。
都是一旁默默聽着大家說話的張俊峰明白過來了,看着自己的爹急的紅臉粗脖子的,趕緊說着:“沁兒妹妹的意思就是我們還要在縣城弄一個鋪子?可是縣城的鋪子很貴,我們家那裡賣的起?就算是租,這本錢也太多了
。”
“自己租或者買是一個法子,另外還可以把抽紙盒放在別人的店鋪中,讓人代賣,給一定的分紅就好。”總算張俊峰不算太傻,張沁兒收斂了不耐煩,仔細的說着。
張俊峰聽了,連連點頭,心想自己只想到一個法子,而張沁兒轉眼間就能夠提出兩個法子來,可見她腦袋瓜的確聰明多了,於是乾脆說:“沁兒妹妹,我爹要是想做軟紙生意,到底要準備些什麼,你索性都說出來,我們去準備好了,你也知道我爹是讀書人,對做生意可不熟。”
張沁兒心中冷笑,還讀書人呢!一把年紀了,連個秀才都不是,還不務正業,如今能賺的錢,還大多是從她這裡坑來的!
“你說!你說!”張志廉也來了氣性了,心想看她能說出什麼花樣來,不過是十歲小兒罷了!
張沁兒無語,但是爲了耳根子清靜還是得免費給人做商業規劃:“首先造紙的工具還得增加一些,另外還要招一些身強力壯的男人,這做軟紙要紙漿越細越好,這一個環節不能省功夫,然後就是找田老三和黃二虎給做一些放軟紙的盒子,再套上繡花布套,找人將軟紙裁剪疊放進去,這抽紙盒就算是做好了,然後就要拿去縣城裡賣,是自己租商鋪呢還是找加大的商鋪放商品,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紅給店鋪,這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打算了。”
“這麼麻煩,這除去本錢還真沒的賺了!”張志廉嘀咕着,要請這麼多人,張沁兒的一瓶紙藥就要五百文,這做出來的抽紙哪裡還有錢賺?更何況放別人店鋪裡賣貨還得再分錢給店鋪,這簡直是要倒貼了!
“大伯覺得這樣的抽紙能賣多少錢?”張沁兒反問他。
張志廉張嘴就說:“我聽說了,你那一盒子紙能有多少?頂多也就五十文一盒了吧。”
張沁兒搖了搖頭,伸出一個手指,說:“值這麼多!”
“一百文?會不會貴了些?”張志廉狐疑,自己做的紙不像宣紙那般麻煩,一百文好像也太貴了些,會有人買嗎?
“一兩!紙本來就是比較貴的商品,加上這軟紙只有我們有,大戶人家又都熱衷,再說那木盒和布套不都是得花錢的麼?”一兩這個價位雖然有些高,但是主要軟紙做的好,外頭的布藝又精緻的話,就完全不算貴了。
盒子和布套都是可以長久用的,除了一起賣,還可以單獨賣軟紙,這樣價錢偏低,讓人買回去自己放入盒子中就行了。
這些東西都在張沁兒的腦子中過了一片,覺得這是可行的,若真是一兩銀子一盒,自己買五百文一瓶的紙藥倒顯得格外的便宜了。
“一兩?這也太貴了吧!”張志廉瞪大了眼睛,彷彿被這個價錢給嚇着了,就是張志仁和張俊峰也覺得一兩也太貴了,很是不可思議。
“談什麼呢?飯都快做好了,福兒她們肯定都餓了
。”張老頭從門外走了進來,吩咐謝氏把做好的菜都端到堂屋裡。
“哦,我和二弟在談事呢。”由於張老頭阻止過張志廉他們從張志仁和張志禮家坑錢,所以張志廉下意識的沒打算和張老頭說實話。
張老頭點了點頭,欣慰的說:“那都談好了嗎?”
“談……談的差不多了。”張志廉看了張沁兒一眼,後者表情淡淡,看不出任何不對勁來,此時他心中還在計較抽紙盒是否能夠賣上一兩銀子的事情。
若真能夠賣上一兩銀子一盒,那不是發大財了嗎?
想到這裡,張志廉兩眼冒光,趕緊走到門口對着廚房那邊催促:“趕緊上菜,都什麼時候了!”
謝氏忙探出頭,手裡端着一碗水煮魚,嘴裡說着:“就好了,別急,還有兩個菜,二弟媳在炒着呢。”
連氏也被從屋子裡請了出來,這分配飯菜的活是連氏的,只是今天張志廉給連氏使了一個眼色,連氏不是很樂意,卻也沒有說什麼,而張沁兒則敏銳的發現這次連氏給大家分配的飯菜居然都是一樣的!
要知道以往張志仁家的飯菜總要比張志廉他們的少上很多,大家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反而是今天唬的張志仁他們不敢輕易拿筷子吃飯。
“來來,別愣着,都餓了吧,趕緊吃飯,吃了飯咱們再商量商量。”張志廉熱情的招待着,就連笑容中也多了一絲真心。
謝氏一直在廚房忙活,並不知道事情的進展,不過看張志廉的態度就知道,這事怕是要成了,於是也破天荒的招待起楊氏等人,頻頻給福兒永安夾菜,弄的幾個孩子面面相覷。
吃過飯後,張志廉又要拉着張沁兒接着談,但是張沁兒卻說:“大伯,該說我都說了,具體要怎麼做,這可是需要你自己來決斷的,你若是打定主意做軟紙生意,和我說一聲,我給你準備好紙藥就是了,另外田老三和黃二虎手裡都給我做過紙盒,你直接找他們幫着做就行了。”
這個十分有錢途的生意都轉手給了張志廉,若是她還苦心替人家謀劃、辛苦操勞,那豈不是真傻到家了?
不再提軟紙生意上的事情,好像大家反而沒有話說了,眼看着天色也漸晚了,張志仁就帶着孩子們和張老頭連氏告別回家了。
一路上永安嘰嘰咕咕的說着話,時不時問張沁兒大伯在打些什麼主意,今天不對勁等等。
晗生自然也察覺到了,不過當初他在院子裡和張老頭說話,倒不太清楚張沁兒他們在堂屋裡說些什麼。
只有張志仁格外的沉默,他的反常讓楊氏隱隱擔心,回到家後,各自洗漱,因爲吃的還算飽,倒不用再自己下廚房煮飯了,元繡娘已經替他們燒好一大鍋的熱水,只管用就行了。
待洗過腳,準備上牀休息之後,楊氏終於把自己擔心的話問出口了:“你怎麼了?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
張志仁半躺在牀上,疲倦的閉上眼,搖了搖頭,說:“我沒事
。”
楊氏不再問他,一個人默默的去倒洗腳水,等她回來時,張志仁才幽幽的嘆息着:“大哥……對我說的和對沁兒說的……完全不一樣。”
“怎麼了?沁兒那孩子聰明的很,只要你不要亂做主,吃不了虧的。”知女莫若母,楊氏自然知道張沁兒不是隨意好欺負的。
張志仁語氣一噎,想着自己剛聽了張志廉話的時候,就直接叫張沁兒把紙藥給張志廉,這豈不是‘亂做主’了?
想到這裡,不禁搖了搖頭,自己也太武斷了,而張志廉當着他的面說了兩套話,卻半點不見心虛,這也讓他些微感到心寒。
如此他也就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楊氏聽,楊氏聽過之後,恍然大悟:“我說怎麼好端端的請我們過去吃飯呢,今天娘給我們分的飯菜還和大家一樣多。”
楊氏一句感慨話,立刻又讓張志仁神色萎靡了幾分。
楊氏看着丈夫的神色,知道他知道肯定不舒服的很,溫言安慰着:“你也別多想,沁兒雖然是個聰明的,卻也不是一個自私的,該給大伯他們的,肯定會給的。”
張志仁搖了搖頭,知道楊氏這是誤會他想一個勁的把東西給大房那邊了,但是搖頭之後,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的性格不是那種去爭去搶的人,很多時候都想着吃虧是福了。
“唉,我是越來越不懂這些孩子了,晗生一股腦想考秀才,沁兒又一腦子的點子,只有永安和福兒還算天真可愛,可是每當看到永安一副不用心讀書,一心想着玩的樣子,我又難免生氣。”
“都說龍生九子,個個不同,晗生和沁兒年紀大些,前年家變的時候,肯定知道的多,難免就想的多,永安和福兒年紀小,這幾年日子好過了,自然不像晗生和沁兒那般早熟。”楊氏勸慰着,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就算有什麼不好的,在娘心中那也是好的。
讀書考功名固然好,但是若是不喜歡讀書,讀不進去,那豈不是像張志廉和張俊峰一樣白白耽擱了?所以說喜歡纔是最重要的,晗生喜歡讀書,沁兒喜歡搗鼓新鮮玩意,永安喜歡玩鬧,福兒喜歡花草和牛犢動物,楊氏都以一顆包容的心對待着這些兒女。
這邊夫妻夜談,那邊四兄妹也聚在一起,說着張志廉的打算。
“大伯倒也聰明,知道和姐姐你說沒用,就找了爹去說,要爹讓姐姐你拿出紙藥來,當時爹真的沒有逼着姐姐你拿出來?”永安氣憤的說着。
張沁兒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經的教訓着:“咱們爹雖然迂腐了些,但是你以爲真是傻的?我讓爹明白大伯真正的意圖,爹自然不會再逼我了。”
“那也是,我看爹一直沒有說什麼。”福兒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晗生倒是將事情都想了一遍,雖說他也不太懂怎麼經營生意,不過跟着沁兒搗鼓一些東西,也知道一些常識了,問着:“你真打算賣紙藥給大伯?”
“他要是有那個能耐和作坊給弄起來,我就真賣,只不過我動動嘴皮子還好,可不會替他跑腿做事
。”賣紙藥她照樣有錢,還不必費心處理其他的方方面面,但是這賺錢的前提是張志廉是否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
這沒點魄力和頭腦怕是難以做成的。
“那也是,大頭是他在賺,沒的我們還得幫着受累的。”晗生點頭表示贊同張沁兒的做法。
倒是張沁兒看着晗生,忽然想起程掌櫃來,不由的問:“你在書院可好?何山長待你如何?”
晗生點了點頭,沉穩的說:“我一向都好,老師也待我不錯,最近還誇我做的文章不錯,雖然辭藻不夠華麗,文章不夠工整,但是勝在有心意,再練習練習,多看一些才子的文章就算正式踏入八股文的領域了。”
張沁兒忙說:“書鋪可有才子文集賣?你且拿些錢,多買一些書看看吧,都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這書看的多,總是好的。”
晗生沒有矯情,直接點頭說:“那也是,老師也是如此說的,雖說老師將他收藏的文集借我翻閱,不過總是太少了些。”
“好記性不如賴筆頭,何山長給你的文集想必都是好的,你除了翻閱,也要拿紙筆抄寫一遍,這樣才能夠記的深刻,除了這些,諸如《詩經》《論語》《孟子》等書籍也一一抄寫,這八股文我雖然不懂,卻也知道都是從四書五經中挑選一句話,然後破題答題的。”
讀書百卷,臨上場了,卻發現題目是自己想不起來的一段,也是常有的事情,這八股文最重要的就是準確找到題目的出處,也就是破題,剩下的按照規則來就大致不會太差了,而許多考官爲了增加難度,考題都是一些比較生僻,不被人熟記的句子。
張沁兒提出這點,也是基於前世偶爾看過的歷史劇,想來提早做足功課是沒有錯的。
晗生虛心接受了張沁兒的提議,認真的說:“你放心,除了每天上學讀書,晚上我也會抽出時間來抄寫書籍,一來默記,二來練字,倒也一舉兩得。”
張沁兒點了點頭,笑着說:“這樣也好,日後你考中了,那些抄寫的書也可以捐給村裡買不起書本的孩童們。”
這個時候書是很貴的,能夠讀書都要耗費不少錢花在書本和文房四寶上,所以才導致許多普通人無法讀書。
晗生功課做的很紮實,雖說之前沒有將書一一抄寫的念頭,但是每每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會做許多筆記,大體上算是很認真的學生了,也是這份認真和踏實,才讓何山長相中的。
這一夜四兄妹說了許久的話,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房間睡覺,第二日卻又早早的起來,迎接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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