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可躺在牀上,腦子一片紛亂,她吃過藥丸,意識有些模糊,隱約之間,聞到一股香味,她知道,林女醫正在靠近。
她緊張,想要瑟縮,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僵硬,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莽撞。
她和那位夫人不認識,貿然求救,又說莊木的秘密,許以好處,可是,如果,那位夫人也是莊木的人呢?
莊可想,那麼這顆藥丸很可能是毒藥,而她,離開死亡更進一步。
剛剛房內只有那位夫人,她沒別的退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來求人幫忙,呼救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只能等死。
莊可不怕死,她賤命一條,活着真沒意思。
曾經,楊序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現在希望也沒了,她什麼都不在乎,只希望老天開眼,讓作惡的人得到報應!
“咦?”
林女醫輕輕地捏上脈門,隨後嘴角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林女醫,我兒媳可是有什麼問題?”
莊母很緊張,忙不迭地開口問道。
到底是莊木第一個孩子,早年這兩個孩子睡一塊兒,莊可遲遲未來小日子,根本不能受孕。
這會兒好不容易懷上,家裡對此非常重視,每日晚上還要陪着莊可出門走走,就怕補身子太過,將來生孩子難產遭罪。
兒媳?不過是個有賣身契的奴婢而已!
林女醫知道莊可的身世,對此沒說什麼,她比任何人,都在乎莊可肚子裡的孩兒!
她不是不能生,而是這些年,經常有婦人難產,請她去看診,長年累月的心理陰影,讓林女醫在生產上,抱着強烈的負面情緒,她這一輩子,決計不生孩子。
但是她男人死了,她不能沒有後代。莊木就想了個法子,等莊可生產之時,做做手腳,去母留子。
莊可一死,二人就可以在一起,莊木說,願意娶她爲妻,給個名分。
林女醫不要孩兒,卻不能不要名分,寡婦這一詞,好說不好聽,很多以前交好的夫人,平日都和她稍有來往,就怕被她帶衰了運氣。
今兒趕巧,林女醫要到附近辦事,就想來找莊木,差不多有一段日子沒見,她心裡總惦記着。
莊木比她年歲小,火力壯,姿勢和花樣多,試了幾次,林女醫就迷戀上了,正好莊可有身孕,伺候不了人,她才能撿便宜。
“林女醫……”
莊母見林女醫走神,忙呼喚一聲,心裡七上八下。
“嬸子,還好我來了。”
林女醫冷笑一聲,看一眼李海棠,哪裡來的遊方郎中?明明肚子裡的孩子還能保住,非說留不住孩兒,簡直是庸醫!
“流了這麼多血,咋可能保住呢?”
井婆子見自己請來的人被嗆聲,立馬回擊,“而且村裡的赤腳大夫也說,沒希望了。”
“你也說了,赤腳大夫,聽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醫術什麼樣。”
林女醫一臉輕視,“以後看診,還是要找醫術好的啊,庸醫害人!”
五福很是生氣,說誰是庸醫?一巴掌呼死她!自家夫人是神醫,就連御醫,也對夫人盛讚不已。
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哪來的勇氣,指手畫腳的?
五福真想問眼前人,懂不懂什麼叫縫合,什麼叫剖腹取子,什麼叫手術!
李海棠拉着五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當時情況緊急,而我又學過點止血的法子,就跟着來了,這不多虧林女醫。”
“哼!”
林女醫冷哼一聲,見到進門的莊木,當即換了一副態度,“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保住你的孩子。”
她心裡加一句,“以後,也是我的,最好生出個大胖兒子。”
林女醫早年和師傅學過診男女,他師傅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但是她學藝不精,大概有八成的概率。
上個月,她曾經幫助莊可診脈,大致確定,莊可懷的是兒子。
“還有救?”
莊木面色淡定,沒有什麼變化,他看向林女醫,見對方沒有使眼色,心裡安定一些。
莊可還有用,可以暫時不用死,孩子比莊可更重要。
這一切,都被莊可聽在耳朵裡,她流了很多血,都被雨水衝跑,所以莊木沒有懷疑,但是她自己心裡相當清楚,吃了兩個多月的馬齒莧外加跌倒,孩子不可能還在。
她本想嘶吼,卻迅速冷靜下來,定然是藥丸起的作用。
那位夫人說,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表現出來,只要裝暈和虛弱。
莊可突然明白李海棠的意圖,因而沒有說話,朝着這邊點點頭。
“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林女醫面上露出糾結之色,正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林女醫,您有什麼話直說,只要孩子能保住,您就是莊家的大恩人!”
莊母抹了一把眼淚,幾乎是喜極而泣,她就生了莊木一根獨苗,莊家要有後代了!
這麼嚴重的摔倒,孩子都沒流掉,說明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您兒媳身子太弱了,必須要隨時照看,正好我家裡就自己一人,不若把她送過去,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我也不必跑一趟。”
林女醫說出這番話,是有目的而爲之。莊可的命不重要,反正生孩子就得死,孩子卻是自己和莊木的骨肉,必須好好的。
而來,莊可兒住在她家裡,莊木還能經常去探望,兩個人見面的機會甚多,方便幽會。
“這……”
莊木不能馬上做決定,因爲莊可有身孕,全家隱瞞,因而才搬家,再者,還要以此來控制楊序的爹孃,那兩個人才是炮仗,不一定啥時候就着了。
“您放心,我家在街口最裡面,平時沒有人上門。”
林女醫知道莊家的人的顧慮,嘆息道,“畢竟我是寡居,就怕引起人的口舌。”
這句話,說到莊母的心裡,出入坐馬車,直接到院子,也接觸不到什麼人,還能就近看顧,似乎很不錯,她道,”這是這樣,就給你添麻煩了。“
“嬸子,您和我不必客氣。”林女醫點點頭,心裡琢磨,莊可死了,她就是莊家兒媳婦,早晚要叫一聲孃的,客氣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