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皇帝陛下問起這個，林福音眼裡精光一閃，豎起耳朵聽。
若水長公主淡淡的掃了一眼李一，聲調也是淡淡的，“他那老祖父是個爆炭直性子，早些年得罪了人，被從太醫院轟了出去，這都幾代都沒人在太醫院裡當值了，算得什麼御醫世家？”
若水長公主的話很不好聽，語氣裡也是濃濃的嘲諷，但林福音和李一心裡都明白，若水長公主針對的根本不是李老爺子。
而是前朝那些將李老爺子轟出去的那些人。
皇帝陛下也自然清楚。
他輕聲笑了起來，看了一眼若水長公主，“這爆炭性子又容易得罪人，寡人看倒是和長姐有些相似。”
皇帝陛下顯然很敬重若水長公主，所以一直都是長姐長姐的稱呼。
要是不是親眼所見，當今聖上的確是對若水長公主敬重有加，林福音也許會懷疑外面傳言的真實性。
只見若水長公主淡淡的瞪了一眼皇帝陛下，道：“你這是新得了健壯的小皇子，又保住了心愛人的性命心裡高興就拿我排揎了。”
“不敢，長姐。”皇帝陛下卻笑得開懷，笑盈盈的看着若水長公主的臉，“寡人哪裡敢排揎長姐？成妃能保住，小皇子能平安出生這最大的功臣還不是長姐你嗎？”
皇帝陛下這話林福音還是認可的，若不是若水長公主找到她，之後又聽了她的話找孟老太醫來給成妃娘娘看，緊接着又找來李一祖孫，鐵定就沒有今天這樣其樂融融的場面了。
“嗯，不管怎麼說，李一和林福音兩人都是有功的，陛下看着嘉獎吧。”若水長公主最後說道。
林福音替李一歡喜起來，也替李家歡喜。
至於她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她本來來京城這一趟也不是爲了皇帝的嘉獎的。
她和銀寶樓的生意已經做成了，秦嬤嬤已經派人和銀寶樓的人接觸了，銀寶樓那邊全部答應了她這邊的要求，再過半月，皇甫瑾那邊玉礦裡開採的好玉石原礦就會運到京城了。
那還只是一小半的生意，更大頭的生意是已經加工雕琢好的珠寶首飾生意。
銀寶樓那邊的打算是隻要玉石原礦滿意，且他們老珠寶匠人做出的首飾沒有林福音這邊做出來的好，以後就全部買林福音提供的成品。
這其中的賺頭比只賣玉石原礦要掙錢的多。
“長姐，寡人在想，李一少年有成，他祖父之前又是御醫世家，寡人想將李老太醫再次迎回太醫院任職，你看可否？”
林福音的神識被皇帝陛下的聲音拉了回來，這回她眉宇間的喜色掩飾都掩飾不住。
要不是死死壓制，她都想擡頭去看李一此刻的表情了。
但是若水長公主卻提出了異議，“還是等成妃娘娘這事過了再說吧。”
林福音一愣。
皇帝陛下也是一愣。
他以爲一向愛才如命的長姐會同意他的打算，沒想到當着李家小子的面就拒絕了。
“這是爲何？”皇帝陛下驚訝的看向若水長公主，但隨即蒼白的臉上又浮出了了然的神色。
若水長公主淡淡的嗯了一聲，又說了一句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就是陛下想的那樣。”
皇帝陛下也點點頭，隨即溫和的看着李一道：“李一，對你的嘉獎寡人都記着，要是寡人忘記了，長公主也會替寡人記着，你且等着吧。”
李一忙應是。
經歷過成妃娘娘這件事，李一心裡也一直打顫，都說富貴險中求，果然如此。
他現在心裡想的是，要是李家不能憑藉此次重返太醫院也許還是好事一件呢。
可他的目光不自覺的就掃向了冷靜持重站在一邊的林福音。
不行，只要福音想要在京城立足，他們李家非得重返太醫院不可。
此生不能和她夫妻和諧，但也要幫的到她吧……
林福音也仔細想了爲何若水長公主不在這個時候贊成嘉獎李一。
她也想明白了。
若水長公主其實還是好意，生怕成妃去了，作爲後期秘密主治成妃娘娘的大夫，若是現在皇帝陛下就大張旗鼓的嘉獎李一，將來就不好收場。
不但李家重返太醫院難，就怕在有心人的搗亂下，李家萬劫不復了。
現在這個時候，只要李一在皇帝陛下面前露臉就成了。
而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長姐，李一的嘉獎就依你，但是林福音的嘉獎總不能先記着吧？”皇帝陛下再次笑吟吟的看向若水長公主。
這一回，若水長公主的明豔的臉上倒是浮出一抹淺笑來。
“陛下，您又拿我排揎了。福音丫頭你想怎麼賞就怎麼賞，反正她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小皇子已經平安降生了。”
“長姐說的沒錯！是這個理。”皇帝陛下十分高興，看向林福音問道：“福音丫頭，你這本事可算是大魏獨一份啊，剖腹取子而不傷人性命可是大善。”
林福音忙謙虛連稱不敢，並表示希望這件事不要傳出去人盡皆知，畢竟在古代沒有充足的準備剖腹取子的手術成功的機率太小。
就算是貴爲皇妃的成妃娘娘，也還是因爲命好成了皇妃才能在若水長公主親自主持並做了充足的準備才能成功的。
對於林福音的憂慮，皇帝陛下和若水長公主意外的對視了一眼。
可也不得不承認林福音憂慮的是對的，皇帝陛下再次嘉獎了林福音。
最後看着若水長公主突然道：“寡人越看這福音丫頭越覺得親切，不若長姐留下她在身邊？”
若水長公主像是已經和他商量好的一般，既然點頭懂啊：“我也有此意，只怕人家小姑娘不願意。”
林福音聽到這對皇家姐弟兩人一人一語的，眼睛眨了又眨。
先前若水長公主已經和她說過這件事，她還以爲當時拒絕了也就罷了。
畢竟像是若水長公主這樣的人不屑去勉強她一個小姑娘，可林福音萬萬沒想到皇帝陛下也這樣說。
且若水長公主已經表示自己也願意了。
所以皇帝陛下當下乾脆的拍板，“大魏有這等醫術出神入化的少年神醫實在難得，寡人就將福音丫頭交給長姐照顧了。”
“臣領旨！”若水長公主竟然跪下領旨了，林福音嚇得也跟着若水長公主跪下了。
她還是很懵呢，卻聽皇帝陛下對着若水長公主喊道：“長姐快快請起！”
然後又笑眯眯的看着林福音道：“福音丫頭，你可不要惱了，有你這樣醫術高超的神醫留在京城，寡人心裡也安穩些。”
林福音忙道：“謝陛下厚愛。”
她知道事已至此，也只能留在京城了，畢竟皇帝陛下金口玉言，這和上次若水長公主和她商量可不是一樣了。
那次她還有拒絕的機會，這回她要是拒絕那就是抗旨不尊了，那可是要殺頭的。
這日她渾渾噩噩的坐着若水長公主的座駕回了長公主府，若水長公主見她全程都心不在焉的就皺了皺眉。
“你也不要多想了，來到京城不是很好？”
林福音忙回神道：“不是不好，福音是實在沒料到，還……還沒準備好。”
若水長公主嗤笑一聲，看着她道：“本宮道你是個聰明的，關鍵時刻你又糊塗了不成？”
林福音聞言，將頭低了一點。
若水長公主哼了哼，聲音淡漠的說道：“在本宮找到你的時候，你就當清楚，若是你成功了，必定要留在京城了。”
林福音擡起頭來，目光清亮的看向若水長公主。
其實當時她是有想過，但沒有想得那麼深罷了。
或者說她想到簡單了。
“你這身本事，你覺得被皇室中人，特別是病弱了一輩子的陛下知道了，他能放你離開嗎？總歸是栓在京城才安心。”若水長公主冷聲道。
所以在這之前，她才特意提出讓林福音留在長公主府裡，只是被她拒絕了。
林福音從若水長公主寥寥數語裡也聽明白了，皇帝怕死！
但他又很聰明，不會將事情做得讓人詬病。
既然林福音是位劍走偏鋒的女大夫，不能名正言順的留在太醫院任職，他就將林福音安排在他最信任的若水長公主身邊。
“殿下，我明白了。”林福音深深一禮。
“嗯，明白就好。”若水長公主擡眸，薄脣微微揚起，語調清淡如水，“你家裡那些人本宮會派人接過來，至於你做生意留下的那些暗線，本宮就不動了。”
林福音聞言一驚，也一陣後怕。
若水長公主掃了她一眼，見她身子僵硬，不由得揚眉一笑，但語氣卻十分嚴肅，“到了京城，耳目嘴雜的，你要收收心了，掙銀子也不能被人拿了把柄去。”
林福音僵硬的應了一聲。
卻聞聽若水長公主緩緩道：“本宮還是最近才發現，丫頭你不但醫術驚人，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若是戶部有你這樣的人才，何愁我大魏國庫空虛？”
林福音一聽若水長公主這話裡有話的言語，心裡更是紛亂繁雜起來。
若水長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以林福音的敏銳，她知道若水長公主不會無的放矢的，她既然說了話，那一定有她的用意！
那……
難道還想讓她幫大魏國庫填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