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勤問的小心翼翼,林福音卻無所謂的一笑:“一個朋友。”
劉勤眨了眨眼,明顯不信,他有些八卦的湊過去,看着林福音的眼睛問:“真的?我怎麼覺得不像?”
林福音瞥了他一眼,笑嘻嘻的道:“那就是我哥吧。”
這話說的難辨真假,劉勤更疑惑了,“你哥不就是你大伯家的幾位堂哥?我看那位可不像啊。”
劉勤雖然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很好,但還是免不了有幾分急躁,幸好林福音要忙着對賬,沒有注意那麼多。
見他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只得湊到他耳邊打發他道:“實話和你說了吧,他是北戎商人,那個雪融膏就是他那邊弄出來的,我和他也有合作做雪融膏的生意,這事兒你可幫我瞞着。”
劉勤聞言簡直是被雷劈了一樣,長大嘴巴問道:“福音,你膽子這樣大?敢私下和北戎人做生意?還是那個雪融膏的生意?”
劉勤說完自己想了想,聽說那雪融膏在北戎賣的挺火啊!在青蓮縣賣的也活,逼得大魏專門做胭脂水粉生意的那幾個大商家不得不降價賣他們的面脂了……
“劉勤大哥,所以我這不是瞞着別人的麼。你可誰也不能告訴,我也不過只是告訴了你罷了。”林福音糊弄他。
劉勤連連點頭,這個時候他心裡有些放心了,他知道林福音有多愛銀子,既然能搭上北戎客商賺那雪融膏的錢,那自然不會放過的了。
至於林福音是怎麼認識了那年輕的北戎客商,劉勤就算心裡疑惑也不能繼續去問了。
他心裡也知道,他和林福音目前最多也就是朋友的關係,問多了不說林福音會不會告訴他,要是林福音惱了他,那就不好辦了。
因此他識趣的閉上嘴巴不在問了。可那心裡到底還是有些疙疙瘩瘩的。
他正要和林福音告辭,林福音又想起老宅要爲林大郎辦流水席的事情,就又叫住了他,“劉勤大哥,有件事要你幫忙,我大堂哥不是考上了秀才嗎,我爺奶想要叫我幫着操辦三天的流水席。你看我這忙的也沒那個時間,想請鐵大師傅派個徒弟去我爺家幫着操辦。這買菜買酒什麼的我出銀子。”
劉勤首先就奇怪了,瞪着眼睛問她,“哎,你說的這可奇了怪了啊,那不過是你堂哥,爲何你爺奶要你幫着操辦流水席啊?這不該是他們長輩的事情嗎?”
林福音嘴巴一撇,也有些好笑的道:“你可說呢,我爺奶覺得我有銀子唄。”
劉勤就吐槽道:“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頓了頓就輕鬆的道:“行了,這事兒我回去和老鐵說一聲就是了,鐵定幫你辦的風風光光的。只是這銀子你也不別出了,我回頭和大廚房那邊打個招呼,一應食材什麼的我們劉記酒樓幫你出了。”
“哎,那可不行,怎麼要你們酒樓出呢?”林福音一聽劉勤這樣大包大攬立刻出聲阻止。
劉勤已經恢復了他一向吊兒郎當的模樣,嗤笑一聲,“得了吧,我說由我們酒樓出,這可是有講究的!我們可以藉口給秀才堂妹你一個面子,這事兒我們酒樓包圓兒了,也是實在因爲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不容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劉勤說完擠眉弄眼的看着林福音。
林福音就哈哈笑起來,連連點頭,“明白,我明白了。”
劉勤是個聰明人,從林福音幾句話裡就聽明白了,她祖父母別有用心,所以才提出那個流水席由着他們劉記酒樓幫着辦。
林福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劉勤的好意,既然他要幫忙,她正好也不耐煩去管有關於林家老宅的事,就答應了。
至於當初答應辦這個流水席,不過是藉着操辦這個流水席讓里正和三位族老在流水席開席那一天向林老爺子施壓,讓林家老宅以後不能爲了已經過繼的孫子找林福音要銀子罷了。
等到了十二月初二那天一大早,林福音將生意上的事安排了一下,就帶着風氏和林芳回了葫蘆村。
回了葫蘆村連家也沒進,直接去了林家老宅那邊。
一到林家老宅,林福音就被林家老宅門前那一排兒順溜的桌椅給吸引了目光。
細數一下,足有十幾桌。
這比當初二房上樑流水席的場面還要勝上不少。
林大山拎着一桶餿水出來倒,見到林福音和林福音身後的風氏和林芳哼了哼,也沒理會她們就目中無人的往老宅前面一條小臭水溝走去。
林芳很是看不慣林大山那個樣兒,不屑的撇撇嘴,“哼什麼哼,感覺大伯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也不知道他神氣個什麼勁兒。”
“今天是老宅的大喜日子,你這丫頭少說幾句吧。”風氏就瞪林芳,其實她心裡也不舒服的,剛纔她也喊了一聲“孩子她大伯”,是和他打了招呼的,誰知道他像是沒見着她這個人似得,連個頭都不點。
林福音卻是沒事人似得,反正早就看出了林大山這人性格也是涼薄無情的,和他這樣的人計較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娘,福音,芳兒。”林芬這個時候也挎着一籃子香蔥打算在外面挑撿一下,正好看到了她們,又聽到了林芳的牢騷。
她就冷冷的看了一眼林大山的方向。
不屑的道:“得了,別和他一般見識了,人家現在有個秀才的兒子不知道多牛氣。劉家大公子今兒一大早就帶着他家酒樓的師傅來幫忙了,劉家大公子特意說了是看在福音的面子上來的,偏偏大伯和大伯孃還有小桃小荷逢人就說劉家大公子是看在大郎哥這個秀才的面子上來的。”
“大伯大伯孃一向都是這樣厚臉皮,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芳翻了個白眼。
林福音笑着搖搖頭,“好啦,我們進去吧,我們今兒本來趕回來就不算早了,怕奶又要找二伯孃麻煩呢。”
林芬就朝老宅屋裡瞅了瞅,又氣又無奈的道:“奶啊,她早就埋怨上了,說咱娘一肚子壞水見不得大房好呢。”
“好了,你們都去弄蔥吧,我到大廚房看看。”風氏嘴上沒說什麼,心裡還是很難受的,但怕兩個個性越來越強硬的女兒爲她強出頭,特意告誡道:“芬兒芳兒你們兩個聽着,今兒不管你奶說話多難聽,都要忍着,今兒是老宅的大喜事,別因爲咱們自己房頭鬧的不好看,讓人看笑話了。”
林芬和林芳不情不願的答應了,等風氏進了老宅大門後,林芳吐了一下舌頭,譏諷的笑道:“什麼咱們自己房頭鬧事不好看啊?咱們這幾個房頭不是早就被人看笑話了嗎?不都是大房鬧的?”
林芬眼裡浮出一抹陰鷙,冷笑道:“也是奇了,這大房就像是陰魂不散似得,一件事完了又來一件事,反正就纏着我們二房三房不得安寧就是了。”
對於林芬姐妹的抱怨,林福音那是深有同感。
但幸好,她是真的準備往縣裡那邊發展了,能離老宅遠點總要好些。
但,林芬和林芳呢?
她看了看這姐妹兩,她們的父母一定不想遠離故土,這倒是有點難辦了……
三人正蹲在地上一邊說話,一邊在將香蔥的老皮老葉子給剝掉,就聽到趙氏一陣高亢尖利的咒罵聲。
三人齊齊轉身朝着林家老宅的大門看去,風氏一臉狼狽的往大門邊退,趙氏挺着大肚子,林小桃和林小荷一邊一個扶着她逼着風氏走出了大門。
林小荷,林小桃姐妹兩人也一臉陰狠的盯着風氏,風氏看趙氏是個大肚子的份上連連後退。
“風氏你就是一肚子壞水,看我家大郎考了秀才你不高興是吧?還非得說劉家大公子來幫我們家辦流水席是看在林福音那丫頭片子的面上,你的眼睛瞎了嗎?滾,趕緊給我滾……”趙氏繼續罵罵咧咧。
林芬和林芳一見自家孃親被趙氏逼得這樣狼狽,兩人氣呼呼的將手裡的香蔥往地上一摔,齊齊起身跑到風氏身邊去。
林福音無語的搖搖頭,這趙氏怎麼越來越想瘋狗一樣,懷了個身孕也不必這樣吧?
“娘,我們滾就是,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林芳一把扶住風氏的胳膊,冷冷的瞪着趙氏,冷笑道:“大伯孃,你眼睛才瞎了,你心也瞎了,耳朵也聾了,現在福音就在這裡,讓劉家大公子出來說說,他到底是看在誰的面子上來的?”
林芳因爲這段時間被林福音安排給劉勤做副手,她頭腦靈活做事勤快,和劉勤配合的很好,和劉勤也很熟悉了,提起劉勤來也沒壓力。
“那好,那就請劉大公子過來對質!”誰知趙氏不見棺材不掉淚,還大言不慚的叫劉勤來對質了。
林福音真不知道趙氏那個腦子是怎麼長的,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擡頭眼神犀利的掃了趙氏一眼,冷冷的問她:“大伯孃,今兒本來是好事,你非要作天作地的要將好事變成笑話嗎?”
“哼,我這就去請劉大公子過來!”不等趙氏再說,林小荷立刻鬆了手放下了趙氏,而林小桃見林小荷要去請劉大公子,被劉勤身份和相貌吸引住的林小桃驚得一跳,也隨手放開了趙氏,急道:“我也去!”
趙氏本來將身體的重心都放在兩個女兒身上的,這下兩個女兒都猛然鬆手放開了她,她一個重心不穩就要往後面大門門檻倒去。
趙氏嚇得尖叫,林福音卻沒想那麼多,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一撈,撈住了趙氏的手臂,一把將她拉住了。
趙氏見是林福音拉住了她,眼睛珠子咕嚕一轉,不但不感謝林福音,反而脣角詭異的勾起,然後自己往大門檻上一坐,兩隻手猛地拽住了林福音的大腿。
林福音一愣,想要抽出大腿,就聽趙氏扯着嗓子大喊:“救人啊,林福音要殺人拉!她推我這個大肚子,想要我一屍兩命啊……”
林福音看着小丑一般張大着嘴污衊她的趙氏,愣愣的想:這是碰瓷呢?
“大伯孃,你這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明明是小桃和小荷放開了你,你差點摔倒了,是福音衝過去扶住了你,你反而反咬一口說她要害你,你的良心呢?”林芬見趙氏污衊林福音害她,氣的脣角直抽抽。
林芳也氣的罵趙氏沒良心。
但趙氏就是一口咬死了林福音要害她,經她這樣一鬧,很多來老宅幫忙的人都跑來看熱鬧。
連里正和三位族老都驚動了。
本來里正和三位族老都在林家老宅的堂屋坐着,和林老爺子陪着劉勤呢。
這下,劉勤也不用林小桃和林小荷姐妹兩去請了,也跟着衆人一起出來了。
當他看到林福音被坐在門檻上大着肚子的胖婦人抱住大腿,他的眉就狠狠的挑起來了。
那個蠢胖婦人一臉狡詐神色,看起來就倒盡了胃口,他真想一腳將她給踹了。
但場合不對,他也只有怒在心裡。
“里正,這是怎麼回事兒?”劉勤按着心裡的火氣,看向里正問道。
里正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他也是和他一起出來的啊,但劉大公子既然開口問了,他也就只好冷着臉看向趙氏,問道:“趙氏,到底怎麼回事兒?福音是你侄女兒還能害你?”
“劉大公子,里正叔你們別聽我大伯孃的,明明是她……”林芳幾步跑到劉勤和里正面前將趙氏誣陷林福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的一遍。
不說劉勤了,就是葫蘆村的人都覺得趙氏怕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上身了,否則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陷害林福音能有什麼好處?
劉勤的臉很黑,里正看得心裡一慌。
雖然林福音和劉大公子合夥做生意,可在他眼裡當若是劉大公子纔是真正能做主的人,葫蘆村的人要想出去做工混口飯吃還是得看劉大公子的啊!
所以,里正見劉大公子明顯不高興了,就狠狠瞪了一眼趙氏,覺得這個蠢笨婦人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林老爺子這個時候也被氣的腦子嗡嗡作響,看着趙氏的眼神像是看死人。
大郎有這樣一個丟人現眼的親孃,能有好名聲嗎?就算有好名聲,那也被這個趙氏給敗光了……
但趙氏卻死鴨子嘴硬的嚷嚷道:“大家可別被二房兩個丫頭騙了,她們一向就是林福音的走狗,當然是幫着林福音說話了!”
聽了趙氏的分辨,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閒漢們就起鬨道:“林大嫂子這樣說也是啊,誰不知道阿芬和阿芳兩姐妹和福音好啊?就是整個二房都聽福音的啊……”
“就是,就是,二房還是在福音的幫襯下起了那幾列大瓦房呢,能不向着林福音嗎?”
……
聽了這些閒漢們七嘴八舌的話,趙氏更加底氣足了起來,惡狠狠的道:“我知道我說話不好聽得罪了林福音,但她也不能想要我的命和我肚子裡孩兒的命吧?這也太毒了啊……”
自從被趙氏誣陷後,林福音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直到現在,她脣角扯起一抹冷冷的微笑,看向趙氏問道:“就因爲你說話不好聽我就想要你和你腹中孩子的命,你是當我是傻子還是當大家是傻子?”
“是啊,我爹對我說話就沒有好聽的,我也要了我的命去?”劉勤見林福音終於開口了,立刻聲援她。
里正和三位族老見劉勤開口了,立刻紛紛附和,“是啊,是啊,這趙氏真是婦人之愚。”
林福音蹲下身子,和趙氏平視,看着她問:“大伯孃,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要這樣誣陷我?你可知道,你懷着身孕,剛纔要不是我來拉了你一把,你這一摔才真的有可能一屍兩命。”
趙氏想起剛纔的危險,心裡也一陣後怕,但她卻一點都不感激林福音,她只知道老爺子和他們那日去找林福音,想讓她以後每年拿銀子供大郎讀書,被她拒絕了。
所以,她得想辦法,必須逼得林福音拿銀子給大郎讀書考舉!
既然老爺子沒法子,那她只好自己來了。
偏偏今兒老天給機會,讓林福音自己送到她手上來了,她豈能放過呢?
這個時候,林老爺子也咂摸出一點趙氏的心思來了,他的老眼閃了閃,幾乎是一瞬間,就決定了要站在趙氏那邊。
“咳咳……”林老爺子清咳了兩聲,突然看着林福音說道:“福音吶,你大伯孃雖然混了點,但她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污衊你的,是不是你大伯孃說了你不高興的話,你氣不過無意中踢到了你大伯孃了?”
這話的言外之意也就是認爲就是林福音踹到了趙氏,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林老爺子的話一出,圍觀的人齊齊吸了口氣。
林家老爺子這事做的可不地道,要是這樣說的話,就算趙氏沒事,那林福音就攤上了一個刻薄寡毒的惡名了,以後誰還敢娶她呀?
劉勤在林老爺子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眼角一挑,眼裡就浮出了一抹戾氣。
這林家老爺子是老糊塗了麼?還是故意的?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心疼起林福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