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音回到家後,家裡的大門開了一扇門,她脣角微揚,知道這是李奶奶一大早就給她留門了。
林奶奶正好端着一盆洗臉水出來倒,她穿着洗的乾乾淨淨的藏藍色夏衫,頭髮一絲不亂的梳成了一個圓髻,用一根素銀的簪子彆着。
“哎呀……”李奶奶一見林福音回來了,左右看看沒人,立刻丟了手裡的木盆,上前幾步將大門給關緊插了倒栓。
“小祖宗,你這一夜未歸,差點沒將我這一把老骨頭給嚇死!”李奶奶一邊將她往屋裡拉,一邊唸叨:“若不是我知道你的本事,我真的要去老宅那邊報信找你了!”
“讓奶奶擔心了,我沒事,不是有人來告知你嗎?”林福音問。
李奶奶一拍大腿,“還說呢,那個小夥子神出鬼沒的,突然就來到咱家,嚇了我一大跳,又說你去給貴人看病去了。我這心裡才安穩點。可當我要再問幾句,好傢伙,那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我這心裡就更害怕了!”
林福音幫着李奶奶順背,聽李奶奶急躁的聲音,也是嚇壞了,擔心壞了。
“我這一夜都沒睡,心裡想的都是,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交代?”
“都是我的不是,讓奶奶這樣擔心!”林福音道歉,心裡也很無奈。
“行了,我也不是沒見識的,你這丫頭能平安回來,我就好給菩薩燒三炷香了。這哪裡能由得了你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李奶奶愛憐的拍了拍林福音的手,“早前我還以爲你善醫是大喜事,現在看來指不定還是場禍事!”
“奶奶不用擔心,就算喜事算不上,我保證不是禍事。”林福音笑,然後道:“貴人要補身子,我去看看家裡可有三個年頭的老母雞。”
“哎,你家的沒有,你娘……”李奶奶嘆了口氣,“她生前不愛伺弄雞鴨豬的,愛乾淨,你不知道?”
但林福音家是有雞的,這些都是林老爹伺弄的,就像李奶奶說的,楚氏愛潔,那些都是由林老爹去養的。
林老爹捨得給楚氏和林福音這個唯一的大閨女吃,前一年養的雞一般到了年底都吃的差不多了。
林福音家的雞圈裡剩下的幾隻都是剛下蛋的嫩雞。
“我去我家給你捉幾隻來。”李奶奶見林福音神色尷尬,便豪爽的說道,“既然是貴人,咱們得伺候好了,幾隻老母雞算什麼?”
林福音感激的點點頭,也沒和李奶奶客氣。
李奶奶叮囑林福音洗漱吃早飯後,照看一下兩個還在熟睡的孩子,就拿着一個竹篾做的大雞籠回了她自己的小院子。
雖然她現在和林福音一起過,但抽空還回小院子裡打理的,雞鴨豬都伺弄的好好的,還有後園那一園子菜都長得青蔥可人……
林福音去看了兩個睡得正香的小傢伙,一夜沒見兩個小肉糰子,她心裡想得不行。
當時心裡最害怕的莫過於是她回不來,這兩個小傢伙該怎麼辦。
幸好,一切都順利。
想想皇甫瑾那個男人,雖然冷了點,嘴巴也毒了點,但人還不是不講理的……
“福音!你在家做什麼呢,你爺來了!”
林福音聽到外面鬼叫鬼叫的聲音,嫌惡的皺了一下眉頭。
然後將蚊帳壓結實,正了正衣衫,走了出去。
林老爺子一身青布褂子,雙手背後,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爺。”林福音喊了一聲。
林老爺子點了點頭,徑直走到堂屋中央的上座上去坐了。
後面跟着來的是吳氏,林大山和趙氏。
剛纔咋呼聲就是趙氏喊出來的。
趙氏小眼一轉,皮笑肉不笑的用手指點着林福音,“喲,你爺這輩子也沒來你家坐過幾次,你這個有銀子的孫女還不拿着好茶好果子招呼着呢?”
“老大媳婦,不要多嘴多舌,今日來是說正事的。”林老爺子老眼擡了擡,不悅的打斷了趙氏的話。
趙氏見公公開口訓斥,只好一臉不願意的閉嘴了,還惡狠狠的瞪了林福音一眼。
林福音覺得很莫名其妙,訓斥她的是林老爺子,她瞪着自己做什麼?
“爺,奶,大伯,大伯母,你們坐一會,我去倒水來。”不管怎麼說,林福音就算再不喜這老宅的一撥人,但禮節要做足。
林老爺子見她這樣懂禮,便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裡卻道:“福音不用忙了,我今日來是想問你,聽你大伯家的三郎說,看見了三叔順着村外那條河子飄下去了,你找老錢和他兩個兒子順着河下游去找去了?”
林福音聞言,才知道這老爺子一家是爲了這事來的,若是爲了關心她老爹,那她感激,但若是別有用心,可就不要怪她做晚輩的不客氣了。
吳氏,趙氏和林大山都目光緊緊的看着林福音,吳氏見她半響沒說話,就罵道:“啞巴了?還是聾了,你爺問的你沒聽到嗎?”
林福音淡淡看了吳氏一眼,然後垂下眼眸,不答反問,“奶這樣急,是擔心我爹嗎?”
“擔心他?我有什麼好擔心……”吳氏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老爺子一個眼風給制止了,只得訕訕改口道:“我當然好擔心他,他可是我兒子,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
林老爺子見老伴兒這會還算機靈,沒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便滿意的哼了哼。
但見林福音這麼久沒回答他的問題,臉色就有些發沉。
“福音?”他拖長了語調,宣示着他的不滿,但他講究身份,不想被人說小輩一般見識。
林福音目光一沉,嘴脣微微一勾,淡淡說道:“爺說的都對,我確實找了隔壁家的錢爺爺和兩位錢叔去尋我爹去了。”
這個她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她做女兒的找人尋找生死未卜的父親,誰能說出她不是來?
但她這一承認,趙氏就跳起來了,“好啊,你要找你爹,你怎麼不去老宅找你大伯?你找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去尋你爹,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不懂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