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的悲涼,讓林秀和林辰也眉頭不展,無論他們怎麼問,吳氏就是不開口,吳氏不開口,那來福家的事情就沒辦法解決。
鑑於已經推了林老爺子的“好意”之策,林秀打算親自上來福家看看!確保人的情況,也順便看從來福家的那方能否探出什麼消息。
想到此,林秀從裝錢的匣子裡拿出十兩銀子,隨後又換成一個五兩的,別看粉記生意紅火,那也不過是攤子鋪的大,實際到現在林秀手裡也不過三十多兩銀子。
加上之前吳氏手裡的十多兩,整個三房全部家當還不到五十兩。
所以掙錢,迫在眉睫,也就不能任人宰割了。
“阿辰,我去林來福家一趟,你在家好好陪會娘,免得娘……”
後面的話林秀沒說,她不知道吳氏會做出什麼,一個無知的婦人,有時候膽子也大的狠的。
“姐,要不我去吧!你畢竟……是個女孩子!我比你方便些!”
林辰很恐慌,早上林來實的打上門來的時候,他真的不知所措,直到林秀回來!他知道不應該是林秀站在最前,可只有林秀,能讓他踏實。
現在最激烈的時候已經過去,他不能再讓林秀一個人擋在最前面。
“我知道你的好意!”
林秀伸手摸摸林辰的頭,已經差不多和她齊肩的男孩,擔憂的眼神,讓她心軟,“阿辰,我知道你擔心我!可那來福家的畢竟是個女人,你去,更不方便!”
“姐……”
林辰咬脣,他真是太無用,他恨自己無用!
看着林秀漸行漸遠的背影,林辰捏緊拳頭,如果可以,他願意用盡所有力氣,只爲護住家人,可老天爺卻總是不給他這個機會!
林秀壓根不知道林來福家在哪,翻遍林秀的記憶,毫無印象。不過林秀知道怎麼找到林來福的家!
路上遇見個小孩子,有些眼熟,一個經常去豆腐坊幫他娘買東西的孩子,“喂,你知道大傻家怎麼走嗎?”
林來福的兒子,不知道大名是什麼,可“大傻”這個諢號,確實人人皆知。
“他偷你傢什麼了?你是要找他娘算賬去不?”
小傢伙還挺管事的,面對林秀的問題,不答還反問,不過這問的也是奇怪,估摸着大傻經常偷人家東西,也經常被人家家長找上門吧!
“沒有,我是找他娘有點事!你快告訴我,等下次你去豆腐坊,給你試吃!”
雖然粉記是打出去了,可因爲都在豆腐坊,所以村裡人還是都是豆腐坊的喊!不過林秀每次改良涼粉或者研究小吃的時候,總是會拿出許多試吃份額,常去的村民或者經常到周邊玩的孩子們,就成了她試吃的對象。
果然眼前的小傢伙聽了這話,眼睛都亮了,“走!我給你帶路!我天天都往那邊去,你記得有試吃就喊我啊!我叫小豆子!”
“好!小豆子!”
得了林秀的允諾,小豆子在前面走的飛快,時不時回頭招呼林秀趕緊跟上,“你快點呀!”
不一會就到了林來福的家!
林來福,年紀跟吳氏差不多!早些年家裡窮,他是老二,就跟着別人出去打工,沒想到越混越好,掙了點小錢,就娶了來福家的,這來福家的模樣好,還小來福好幾歲。
至於來福家的,原也不是村裡人,本家姓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來福總叫她月娘,村裡人就喊她來福家的,反正是來福從外面娶回來的女人。
據她自己說小時候家裡是個富戶,只是祖上不濟,家產敗了個乾淨。後來跟來福有緣,就嫁給來福到了林家村。
可也有人說,月娘是來福花大價錢從那腌臢地兒買回來的媳婦,畢竟來福家的剛嫁過來的時候,那可真是十里八村一枝花,誰家這水靈的姑娘能輪到來福啊!一把年紀才娶親,雖說掙了幾個錢,可也不是什麼大富之家,那養得起月娘那樣的女人。
只是這女人漂亮也不能當飯吃,在村裡,還是得能生養,能幹活。再加上這月娘沒福氣,這麼多年也只給來福生了個傻兒子。加上人老珠黃,美人遲暮,什麼貌美也看不見了。
不過林來福倒是個不錯的,這麼些年,照舊沒有變心,依舊在外掙錢養家。
林來福跟林來實兩兄弟跟林家不一樣,他們親爹早逝,娘身子不好,早早的就把兄弟兩給分家了。
現如今兩兄弟比鄰而居,老孃就輪流住,一家一個月。
林秀此刻就站在林來福家門口,正常的四合院的樣子,寬敞的天井裡面還種着月季。
“就是這了!我娘還等我回去吃晚飯,我先走啦!”
小豆子說完,留下林秀一人飛快的就跑了。
林秀笑着搖了搖頭,推開半掩着的院門,邊往裡走,邊喊,“家裡有人不?”
從隔壁的屋子裡傳出一個不耐煩的女聲,“誰呀!”
接着出來一個方臉圓身的婦人,看着頗結實。林秀忙轉身,朝着院外的婦人道:
“嬸子好,我是來看來福叔家的嬸子的!”
婦人正是林來實她老婆秦氏,秦氏自己家裡還忙活不過來,現在還得過來照顧這妯娌和她傻兒子。
可家裡男人說了,這次照顧了,肯定有好處,讓她只管安心!可指望她片刻不離的守着那是不行的。
更何況,林來實回來之後,大夫開了猛藥,一劑下去,那來福家的早就生龍活虎了,也不過看着兇險,可到底是生養過的婦人,能有多大事。
所以儘管那大夫說什麼身子虛弱,需要好生休息,秦氏可不信!她不像自己那傻男人,被那懶貨幾句話就說的腿都軟了,平日裡什麼活計也不幹,身子能虛弱到哪裡去?更何況他男人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壓根用不着她伺候!
可笑就是自家的傻男人,還嚷着讓大夫用盡好藥,給她氣的!
因此秦氏早就回家了,不過是多個耳朵,但凡這邊有個什麼聲響,注意些罷了!只等林來福自己回來照顧去!
“人就在屋裡,要看就進去!”
秦氏指了間屋子給林秀,丟下一句不耐煩的話,進屋了!
林秀猜測這婦人估摸是來福家的嫂子,只是看這態度,兩妯娌關係只怕不是一般的差!
林秀按照秦氏所指,過去。
房門敞開,聽得見裡面有人聲,和斷斷續續的哭鬧聲!
“哭什麼哭,光知道哭,給老孃丟人!”
“娘……餓……嗚嗚嗚……”
“不知道去你大伯孃家吃飯,人模人樣,長了個豬心,我是倒了幾輩子血黴,攤上你這麼個沒用的,跟你爹一樣,都是個不中用的……”
咒罵混合着哭鬧,林秀只聽就分辨得出內室的人必是那來福家的和她那傻兒子。
“嬸子在家不?我是林家三房的林秀,來看您啦!”
林秀覺得此刻就這麼衝進去有些不妥,就在門外,敞開嗓子喊了一句。
裡面的咒罵聲立馬就止了,片刻後一聲有氣無力的,“進來吧!”
讓林秀長舒一口氣,還知道裝腔作勢,至少於性命是無礙的。
不過幾步,林秀進了房,內室寬敞,一張大炕,室內桌椅板凳俱全,只是擺設凌亂,炕上半躺着個圍着頭巾的婦人,尖臉圓腮的,脣無血色,面相有些刻薄。
身旁半趴着個男孩,個子不小了,可神情呆滯,嘴角還有口水未擦。
“嬸子,身子可好些了?”
林秀人還未走近,先問。
牀上的來福家的,本來微眯着的眼睛,慢慢的睜開一條縫,氣若游絲,“託福,還活着呢!”
可語氣很是不善。
“嬸子說的這是什麼話,嬸子健健康康的這纔是福氣呢!”
“福氣?”來福家的一聽,手捂着肚子,嗚咽的哭起來,“我可憐的兒子啊!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娘沒護好你……”
來福家的一人哭了幾嘴,不見林秀勸慰,自顧自的抹了眼淚,“你娘呢?怎麼打了人就打算這麼跑了?”
來福家的醒來後,林來實的可說了,讓她上點心,林家老爺子可是發話了,只要確認是吳氏的錯,這醫藥費,他們全認!
讓來福家無論怎麼樣,不管事實如何,都一口咬定是吳氏無緣無故朝她動手。
來福家的可不傻,知道這大伯兄是想趁機撈一把呢!當然是順着了,至於錢最後到誰的手裡,還不是她說了算。
更何況,本來就是吳氏打的她落胎,雖然是她挑釁在先,不過她敢肯定那吳氏是個鋸嘴葫蘆,絕對不敢說出原因。
“嬸子,您跟我娘這事,您心知肚明,也不是我孃的錯,所以您……”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什麼不是你孃的錯,我這孩子不是她給打沒了的?那麼多人都看着呢!你們想抵賴,沒門!”
林秀不過是想詐詐來福家的,看從她嘴裡能套出些什麼不,可這來福家的完全就是一潑婦啊!
“嬸子,您別激動,我這不也沒說什麼呢!”
林秀口氣一軟,又陪着笑臉,來福家的頓時更得意了!
“沒說什麼?沒說什麼,姓吳的怎麼不過來給我賠禮道歉?我不跟你個小輩一般見識,可你得回去告訴姓吳的,這事沒完!”
“嬸子,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呢!我娘也受傷了,這會也是暈在家裡,動彈不得!還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內傷……”
來福家的一聽,臉拉的老長了,“哼,你回去問問你娘,到底是誰先動的手!她內傷不內傷,我這實實在在丟了一條命!這麼多年,纔給阿旺懷了這麼個小兄弟,還不知道以後懷不懷得上!”
“我跟你個小姑娘說什麼,回去告訴你娘,我這後半輩子,看她準備怎麼負責吧!”
林秀眉頭緊皺,來福家口中的阿旺估計就是她的傻兒子,因爲來福不過提了阿旺二字,身旁的孩子立馬揪起頭,被來福家的按了下去。
可來福家的這是擺明了訛詐,就算賠了醫藥費,單就往後無子這一條,就夠他們無窮無盡的找吳氏的麻煩。
“嬸子,我娘也不是個惹事的,這事可不能光聽您一個人的說詞,咱們還是等您身子好了,再好好掰扯掰扯吧!”
說完,林秀身子一轉就要往外走。
只聽着身後來福家的罵罵咧咧的,“一家子賣屁股的貨,現在跟老孃來裝清高,到時候看誰下不來地!”
林秀只當沒聽到,可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畢竟吳氏動手這一條是鐵定的了,只能從原因着手,看能否解開這個難題。
可吳氏搖頭不說,來福家的一口咬定吳氏先動手。
林秀又一次覺得很爲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不過好在,這來福家的精氣神挺好的,怎麼都不像那林來實說的人事不知的樣,到底是放心些了!
林秀才出了來福家的院子,就見着院子口站着個頗爲眼熟的背影,“來實叔!”
林秀禮貌的叫了人,這事現在看來是吳氏理虧,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林秀決定還是先禮後兵吧!
來人正是林來實,聽媳婦說來了個面生的小姑娘,他估摸是那吳寡婦的閨女來打探消息來了!
果不其然,出來的就是!
“哼,我可當不起!怎麼,人看了?”
“看了,嬸子好着呢!想必沒幾天就能下地了!”
林來實眉頭皺了一下,這個沒用的,囑咐了讓她好生“躺”幾天,怎麼一下子就露陷了!真是可惜了那什麼補氣丹,幾兩銀子呢!怪不得家裡婆娘不願意管這懶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知道不用那麼貴的藥了。
林來實牙咬的清響,嘴裡還道:“現在是好些了,你們沒見着一開始兇險呢!胎落的急,人都不行了,邊上的赤腳大夫看都不敢看,這還是花高價從城裡請的大夫來治的。來回腳路銀子就得一兩,那補氣丹一粒就得二兩!加上這次傷了根本,怎麼都要連吃個十天半月……不過,既然你們家老爺子發話了,我們可就只管救人,大夫結賬的時候,就讓人家上你們家去了!”
這明顯是訛詐,還一訛就是幾十兩,真當那銀子是大風颳來的麼!林秀氣,捏着懷裡的五兩銀子,本來是打算給拿出來先墊點醫藥費的,可看這一家人的猴急樣,這五兩要是真出手了,後面纔是無窮無盡的討要吧!
“來實叔,家裡我也做不得住!您想找誰找誰去!”
“不過,我娘現在也倒在家裡,就是不知道我們賠了來福叔家嬸子的醫藥費,我孃的醫藥費該怎麼算?”
“你……”
林來實指着林秀,真想上前扇她兩耳光,可林秀卻故意大聲,以吸引附近村人的注意力,“來實叔,嬸子既然好多了,那我就先回家啦!”
說罷,林秀提腳就跑了,也不管身後的林來實一臉兇狠,氣的要吃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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