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把我們打成這樣他們還不罷休嗎？”儘管壓低了聲音，趙子赫的語氣裡依然是掩飾不住的憤怒，“等着吧，吳家，等我的傷好了……”
“你要做什麼？”趙子燁語氣嚴厲，帶着家裡長子特有的威嚴，很嚴肅的道，“告訴你子赫，打架的事兒下次不許再做了。這麼衝動的事兒有一次就夠了，你不要讓大家擔心了，你沒看到小妹這些天都累成什麼樣了，就連默默都跟着提心吊膽的，你不許去找那吳長青打架，也不許再說他的那個秘密，別人的事我們管不着，也不許再管。”
“可是大哥……”趙子龍急切的道，“就讓他們欺負我們？我不甘心。”
是啊，不甘心呢。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
趙子燁直挺挺的躺在牀上，握緊了拳頭。
不甘心嗎？他也不甘心！
“那就好好讀書，等有出息了，就沒人敢再欺負咱們了。”
“嗯。”趙子赫重重的點頭，“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不爲別的，就爲了爭口氣。
一旁的趙子龍有些擔憂的看着大哥還有三弟，學院開除的事還沒跟他們說呢，要是他們知道了，該怎麼辦？
趙水兒也想到了這事，可心裡倒是更加好奇哥哥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兒？
她在門外聽的抓心撓肝的，偏偏幾人還打啞謎。
房間裡安靜下來，就在趙水兒忍不住要闖進去開口問時，趙子龍卻說話了，“其實這一次，吳家不是找麻煩。”
他似乎有點兒猶豫，顯然也有些不確定。
“不是找麻煩？”趙子赫都迷糊了。
“那他們還能幹啥？”還能是道歉的不成？趙子赫想着自己都覺得可笑，吳家那樣囂張跋扈的官宦人家，怎麼可能向他們這些平民老百姓道歉。
“聽他們說是道歉，還說你們的湯藥費他們都願意出。”趙子龍突然開口，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啥？”這下不單單是趙子燁趙子赫，就連在外面偷聽的趙水兒都錯愕了。
吳家，這是鬧的哪一齣？
“二哥，他們想玩啥花樣？”趙子赫顯然也不相信。跟吳長青一個班呆了一個多月，那小子囂張跋扈都是出了名的。平時仗着自家爹的官威沒少欺負學院的學生，可從來也沒見那小子道過歉。
“不知道。”趙子龍輕聲道。“我也懷疑他們是想玩啥新花樣，中午沒事兒我就到鎮上走了走，結果就聽說了這一件事兒。”
趙子龍頓了頓，繼續說道，“聽說那縣令少爺自從上次的事兒後，也沒去學院，有人說是病了。起初我以爲他在裝病，後來向鎮上的人一打聽，還真都說他病了。說是得了啥怪病，不敢見人，說是一到晚上就做噩夢。吳縣令這幾天連衙門都沒去，找了高深的和尚在吳家宅子裡做法事。不知道他們突然要道歉是不是跟這件事兒有關係？”
趙子龍這麼一說，趙水兒突然反應過來，上次剃光了吳長青的頭髮，難道這小子因此被嚇着了？
吳家，看來你們還是有怕的嘛，趙水兒露出一抹殲笑。
知道是啥事兒後趙水兒也就放心了，估計這吳家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敢招惹自家了。一個知縣的公子哥就夠他們忙叨的了，要是哥哥們以後遇到更多更大的官，那麻煩事還不止一星半點呢。
“那二哥你答應沒有？”趙子赫突然問道。
“答應什麼？”趙子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緩慢卻堅定的道，“我今兒在鎮上壓根就沒碰見他們吳家的人，即使碰見了我也不會接受的。他們把你們打成這樣，豈是說幾句道歉就接受的。至於湯藥費，我想，我們家還不差這幾個銀錢。”雖然家裡錢財不在他們手裡，可趙子龍卻是有這個自信的，小妹既然能買得起這個宅子，那就說明他們家和以前已經不同了，至少不會缺銀子。
“那就好。”趙子赫輕聲道，“我還想着將來怎麼找回這個場子呢，二哥你可不能輕易答應了。”不然他豈不是不好報仇了。
“嗯。”趙子龍點頭，黑夜裡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發誓一般道，“我們一定要好好讀書的，不會總讓別人欺負我們的。”
房屋外的趙水兒微微翹起嘴角，看來，自己有必要向前邁出一步了，既然鎮上的學院不收他們家的孩子，那她就自己辦學堂好了，村學，等着吧，一定會辦起來的。
趙水兒模樣驚動任何人，出了院子，打算出門，出來後卻在門口碰到了青山書院的先生蘇啓哲。
“蘇先生？”趙水兒疑惑的打了招呼，只見他一臉的落魄，眼睛裡已不復往日的神采。
“丫頭，你大哥他們人呢，可是住在這裡面？”
“對啊，蘇先生，您找他們有事嗎？”
“丫頭，以後別叫我先生了，我已經不在青山書院任職了。”蘇啓哲說完，有些自責的看向遠方。
“蘇先生，您離開書院是因爲我哥哥他們？”趙水兒心思剔透，總能看出一些端倪。
蘇啓哲一愣，沒想到這丫頭會這麼聰明的猜到了，“也不完全是，那樣不明是非縱容權貴的學院，怎麼教書育人，談何培養人才，更別提保家衛國，報效朝廷了。我蘇啓哲雖然只是個秀才，可也明白什麼是大是大非，道不同便不相爲謀而已！”蘇啓哲說完，又感覺自己對着一個小女娃說的太多了，便改口問道，“我可以進去找你們哥哥說些事情嗎？”
“當然可以，不過，蘇先生，我大哥三哥還有小寶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開除的事，考慮到他們之前受的傷比較嚴重，怕他們知道了難受，所以一直沒跟他們說。”
“這樣啊！”蘇啓哲有些泄氣的喃喃道。
“蘇先生，如果您有時間，我倒是有個想法，想跟先生您商量商量，就是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
“我現在也算是被學院開除了吧，也沒事可做，時間有的是，不知道小丫頭你要找我商量什麼事？”
“蘇先生，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好！”
……
“什麼？辦私塾？”蘇啓哲剛坐下的身子，一聽猛地吃驚的站了起來。
“蘇先生，您別急，坐下我們慢慢說。”
蘇啓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可一個六歲的小女娃，居然跟他提出想要辦私學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不讓他驚訝。
趙水兒抿了一口茶，見蘇啓哲已經慢慢的平靜，這才繼續說道，“蘇先生，相信您也看到了，我的幾個哥哥都是讀書的好料子，之前本以爲他們在青山書院能夠好好的讀書，將來能有所作爲，可這才上學一個多月便出了這樣的事情，哥哥們明明纔是受害者，被那吳知縣的兒子莫名其妙的打成重傷，學院卻不分青紅皁白的就把他們開除了，就像你說的，這樣的學院怎麼可能培養的出好的人才？在這件事情上我哥哥們本身就沒有錯，說理也未嘗不能讓學院還我們一個公道，可我見識到了院長的自私自利與黑白不分，便再也不願意讓我的哥哥們進這樣的學院學習。”
“丫頭，這事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那天你們走後，我便找了院長，可是他不在，等他回來，也總是避着我不見，前天，我好不容易見到他了，我剛說你們的事，他就一口回絕了，說這事他已經決定了，我與他據理力爭，可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最後我一氣之下，只好離開了書院。”
“蘇先生，院長他態度這麼堅決，您知道爲什麼嗎？”趙水兒始終有一些疑問，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哪位神秘的院長，如果真的是因爲自己，哥哥們才被開除的，那她的罪過就更大了。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是不是因爲吳知縣給了他壓力，因爲歷來學院都是不願意與官府作對的。”
“也許吧，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既然他們不收我們家的孩子，而我們村上又正好沒有學堂，我就想在我們村裡辦一所私塾，想請蘇先生當校長，你看怎麼樣？”
“可是辦私學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何況你還是個小女娃，這話他藏在心裡，沒說出來。
“我知道，這也只是我初步的想法，畢竟我年紀小，又是女孩子，這裡面有很多地方也不懂，所以今兒即使蘇先生不來，我也打算去找您的，蘇先生抱負宏大，何不就此辦一所自己期望中的私塾，培養德智品行兼得的學生呢？”
“建學堂，買課本這些都需要錢，我只是一介窮書生，那裡來那麼多的錢。”
“蘇先生，錢的事您不用操心，如果願意，這建學堂的錢我出。”
“你爲什麼要辦私塾？難道只爲了讓你哥哥他們能有個讀書的地方？還有，你爹他們知道這事嗎？”蘇啓哲不懂，這麼一個小女孩，怎麼會生出自己辦私塾的這麼膽大的想法？
“蘇先生，實不相瞞，這事我還沒跟我爹和哥哥說，但是我想他們知道後一定會支持我的想法，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哥哥弟弟甚至於村子裡的其他想上學的人都能上學。”
蘇啓哲聽完她的話，依稀還能看出俊逸的臉上出現了佩服的神采，他一生見過的人何其多，可從來沒有人說出如此讓他震驚的話語，讓想上學的人都能上學，這是多麼偉大的理想，卻被眼前的小女孩雲淡風輕的說出來，蘇啓哲覺得面前這個小丫頭，將來定不會甘願做人下人那麼簡單。
“蘇先生，你覺得怎麼樣？”見他有些走神，趙水兒出聲詢問道。
“可以，當然沒問題。我今兒來其實也是想詢問下你們願不願意請我當他們的教書先生，這些年我教了不少人，可像他們這樣天資聰穎又願意吃苦讀書的人真的不多。現在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趙水兒還真沒想到蘇啓哲今兒來居然帶着這樣的想法，居然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謝謝蘇先生的擡愛，我哥哥他們有您這樣的先生教他們，是他們的福氣。建學堂的事我也不是一時興起，據我所知，我們永和鎮只有青山書院一所書院，許多人家想要把孩子送去讀書，可學院名額有限，一般窮苦人家的孩子根本就進不去，而且束脩銀子太高，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承受的。要是我們在村裡辦一所私學，可以招到更多的寒門子弟，這些人往往讀書更認真，也更希望躍出農門，將來有一番出息。”
還有一點趙水兒沒說，如果讀書的學子增多了，還可以選擇在其他村辦理分校，這樣既方便了農村孩子上學遠的問題，也能帶動偏遠山村孩子的教育水平，最主要的是拉動經濟的發展，他們永和鎮太窮了，不發展怎麼行。
蘇啓哲聽完趙水兒的話，心裡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而是滿滿的敬佩與信服，出自內心的折服在一個小女孩的面前，在教育學子方面的認知，他承認他居然還不如一個小女孩有見的，“丫頭，你說的太對了，我也是農村出身的，當時爹孃爲了供我上私塾，硬是在鎮上租了一套小院子纔讀上的書，要是當時我們村有私塾，我爹孃也不至於那麼辛苦。”
“對啊，就是因爲學院求大於供，所以纔有那麼多的人想讀書而讀不成。”
“恩，是這個理！”
“蘇先生，既然你也有此想法，建學堂的事就包在我身上，至於辦私塾需要些什麼東西，就麻煩蘇先生您多多操心了。我們家住在劉家村的趙家灣，鎮上暫時就住在你剛剛看到的錦瑟院，過幾天爹和哥哥們都要回家了，到時候我這邊建學堂的事有消息了，我便差人來通知您，如果先生願意，我還是想請蘇先生暫時幫忙指點指點哥哥們的功課。”
已經學了一個多月，現在耽誤了好多天，希望不要落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