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平在家中待了兩天,這兩日的時間,趙鬆梅覺得過得特別快活,兩人本就成親不久,這便就分開,十天半月的才能相見,難得回來一趟,自是好得蜜裡調油一般。
只待兩日假一過,宋天平便又去了京郊大營,待他下次回來,還不定是什麼時候,趙鬆梅將人送出大門口,便蔫裡巴唧的回了青松院。
一整日都提不起精神來,悶悶不樂、鬱鬱寡歡,於媽媽瞧着她這樣子,頗有些好笑,心想着,倒底是年輕夫妻,大少奶奶對大少爺,也真是情份不淺,她一個老婆子,也不好開解,便讓香兒想着法兒的,逗着她說幾句話,舒散舒散,總好過憋在心裡。
只不過香兒卻是拿出十八般的武藝出來,也沒能將人給逗得開心起來,也是頗覺無趣。
待於媽媽再次進屋來時,瞧着主子還是一臉鬱色,而旁邊侍候的香兒,竟也沒個歡喜模樣,不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個丫頭,主子不高興,她竟也擺出臉色來,真不知說她什麼好了。
香兒被自個娘瞪得往後縮了縮,心裡很是有些莫名其妙,少奶奶不高興,也能怪到她頭上來不成。
趙鬆梅瞧見她往後縮的動作,便掃了一眼進屋來的於媽媽:“可是有事?”
“回少奶奶,二少奶奶過來了,說是來拜見嫂子,如今正在門口候着呢!”於媽媽輕聲凜道,主子心情不愉,說話時都拿捏着語氣腔調,倒不是怕惹得她生氣,只擔心讓她心中更煩悶。
“哦,總算是過來了,請進來吧!”這一有了事幹,趙鬆梅總算有了些精神,一直堵在心口的那種憋悶感,似乎都舒散不少。
香兒也知機的,隨身站在了趙鬆梅身後,身板挺得筆直,擺出一副大丫頭的派頭來,總覺得見這位二少奶奶,自家主子可不能輸了氣派。
齊氏由丫頭秋兒扶着,弱不禁風的從屋外走了進來,趙鬆梅擡眼看去,頭髮鬆鬆挽起,簡單的插了根簪子,便再無多餘的配飾,一身翠綠色的衣裙,行走起來起,那裙襬竟不見多少擺動,嬌嬌弱弱的走到她的面前,便屈膝行禮:“見過大嫂!”
“不必多禮,起來吧,你身子弱快坐吧!”趙鬆梅瞧着她今兒這妝扮,還有這神態,一眼就明瞭,今兒她這是走嬌弱路線,人家都這樣了,她還敢怎麼爲難不成?心想,這齊氏的心眼也多起來,以往打聽來的消息,可不是這樣的,想來是吃虧多了,人也聰明起來了。
“於媽媽,快把咱們最好最貴的茶葉拿出來招待客人,二少奶奶可是頭一回來咱們院子,實屬嬌客啊!”趙鬆梅高聲吩咐道,臉上掛着客氣的笑意,話說得熱情,神態中卻並未顯出多少熱情來。
“咳咳,大嫂太客氣了。”齊氏手絹捂着脣邊,輕咳了兩聲,以示她這身子果然是嬌弱的,心中對趙鬆梅卻是有些不以爲然,什麼叫最貴的茶葉,最貴的未必就是最適合的,果然一副暴發戶的樣子,雖然是頭一次見面,但聽來的消息可不少,府中的情形,她也是時常派人打聽的,天天都有人回凜,時不時就聽說她拿銀子打賞下人,那大手筆,進門這才幾個月,打賞下人的銀子,怕都有小一千兩了,連她院中的丫頭,聽着都是羨慕不已,恨不得是在青松院當差的。
齊氏進門的嫁妝,可並不算多豐厚,她孃家是書香門第,注重的是教養才藝,銀錢方面,能過得去也就行了,若讓她拿一千兩銀子出來打賞下人,她估計得心疼死。
心裡頗有些暗怪趙鬆梅,那樣的大手筆,着實帶壞了府中的風氣,人家打賞雖是人家的事,但她不打賞下人,難免就會有人說她這個二少奶奶太小氣,累得她這名聲也不好聽,如今雖是頭次見面,但心中對她並無多少好印象。
“客氣啥,咱們可是兩妯娌呢,在府中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男人們忙外面的事兒,咱們女人在家中,閒坐無聊,自是要多在一起說說話,排解一下煩悶,這妯娌啊,也就如同姐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趙鬆梅十分自來熟的說道。
瞧着這齊氏,臉色算不得多好,看着像是擦了不少粉,也看不出氣色倒底如何,只看她這嬌嬌弱弱的樣子,倒也是很能取信人,再細看其眉眼,也算得上清秀,與她院中那兩姨娘,還真沒法比,也難怪不得宋天遠的喜歡。
齊氏聽着趙鬆梅這話,不由噎了一下,什麼妯娌就如同姐妹,哪家的妯娌真能當成姐妹來相處,別說他們這還不是親兄弟,就是親兄弟也沒這說法,也不知她這是真不懂,還是在裝傻,她們倆要是真當成姐妹來處,沒準宋天遠都能吃了她,當她吃裡扒外呢。
齊氏聽着那話,頗覺得尷尬,完全接不下去啊,畢竟是大嫂,兩人又是初次見面,不能當面拂了她的意思,但不拂她的意思,豈不是就要贊同她所說的,當姐妹相處?
一時,竟完全接不上話來,見茶上來,掩拭似的端起茶杯,也顧不得燙不燙,便輕輕抿了一口,隨即便露出一副十分讚歎的神情來:“大嫂這茶,還真是清香甘甜,餘味不絕,當真是好茶!”
“即是二少奶奶過來,自是要拿出最好的茶來招待,我這人吧,也沒什麼講究,喝茶跟喝水似的,完全品不出個好壞來,這茶能遇上二少奶奶這樣的知音,也是它的福氣。”趙鬆梅也端起茶杯,大口喝了一口,隨即砸了砸嘴,一副什麼滋味都沒嚐出來的模樣。
這神情,落在齊氏的眼中,讓她又暗暗露出一副鄙夷之色來,心想着,這暴發戶果然是暴發戶,茶這樣的高雅這物,落在她手裡,還真是……搖了搖頭,便又輕輕抿了一口。
剛纔那一口爲着應付趙鬆梅,喝得有些急,其實並未品出什麼滋味來,但那清香味兒,卻是縈繞在脣齒間久久不散,再抿了一口,這滋味兒,便慢慢的品味起來,茶香四溢,歷久不散,味道甘苦,只這茶香極是難得,竟是她從未嘗過的味道,這樣的好茶,竟落到不懂賞它的人手中,也真是明珠暗投了。
“這是什麼茶?”齊氏開口問道。
“名喚清茶,是我三哥送來的,說是有人送給大將軍,大將軍便給他,他也是個不愛茶的,就拿來給了我。”趙鬆梅清笑道,想到趙松林,這笑倒也真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