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忙接了話,笑道:“還不許人家舉人夫人歇口氣兒了?又不止姐會砍鴨子,叫了尋梅去也是一樣的。沒準她正躲那兒偷着樂呢,您管她做啥?橫豎是要嫁了的女兒,心事大了你也管不住。”許氏笑米米地說道:“提到這事我就開心呀!罷了,我也不去管了,由着她自己樂去吧!”
香草和蒙時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笑,然後繼續聽那幾個人閒聊。正說得熱鬧,香辛忽然從竈屋那邊走了出來。許真花擡頭笑問道:“我們還說你上哪兒去了?原來是躲竈屋裡去樂了呀!”香辛一臉茫然地問道:“樂啥呢?”“還能樂啥呀?你自己心裡清楚唄!”
香辛忽然明白過來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姨娘又扯哪兒去了?我喝了好幾杯酒,腦袋有些暈,去竈屋裡坐了坐呢!”
香草笑道:“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她說完起身拉着香辛問道:“剛纔是不是躲在竈屋裡練研墨了?”“還笑話我呢!”香辛衝她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剛纔可算看了一處沒頭沒腦的戲,好沒意思呢!”她微微驚訝地問道:“沒意思?那演戲的人沒演出啥名堂?”香辛笑答道:“橫豎就是從上落到下,又繞了個圈子回去了,沒啥好看的,所以我就回來了!”
曦兒忙起身道:“這主意不錯!姨娘到底清白不清白,搜搜她的房間就曉得了!奴婢也不希望是姨娘所爲,到底是跟了好些年的主子呢!”
“瞧上去昏迷着,我已經叫亭荷弄醒她了。您要不要下去瞧一眼?”香草笑米米地說道:“去吧,我得瞧瞧這主僕倆到底打算給我們演一處啥好戲呢?做個捧場的,也得做到頭不是!”
曦兒忙擺手道:“奴婢不會有所隱瞞的!少奶奶奴婢必定會把曉得的全都告訴您!這錢袋是我家姨娘的,她自己說給小賊偷去了,奴婢也不曉得是真是假呀!”
“我只是問問,你不必這麼激動,照實話答就行了。”
曦兒接了一句話:“是呀!姨娘要出門去月圓居尋你,指定得走前門吧?難不成打個燈籠走後門嗎?又不是做賊……哎喲!”她說到這兒忽然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道,“真是胡說八道呢!姨娘咋會是賊呢?”
“少奶奶,您是懷疑奴婢跟姨娘是同夥嗎?”
“你曉得爲啥嗎?”
雨竹搖頭道:“那不可能呀!我一直守在樓下呢,要是有人下樓我準看見呢!”曦兒停下了哭聲,望着香草,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問道:“少奶奶,您說這是咋回事呢?姨娘要不是給賊害了,會上哪兒去呢?這大半夜的,她沒必要出門呀!是不是屋子裡有啥地方沒蒐羅清楚的呀?”
“啥時候來的?”“大概是一個月前吧。有一天夫人和老爺親自帶着蒙鍾少爺去學館拜見館主。姨娘就趁這個機會,帶着奴婢出了府裡。奴婢以爲她是想上街逛逛,可沒想到她帶着奴婢去了這鎮上的瓊邀館,還不許穿了女裝來,非得男扮女裝才行。”
“是!”曦兒想也沒想,連連點頭道,“應該是這樣的!姨娘一定是想冤枉我,所以才帶了奴婢一塊兒來的。今晚要不是奴婢機靈,只怕早成了她的替死鬼。其實從前我們府裡掉東西時,奴婢也偷偷地懷疑過姨娘,可沒有證據,連老爺都不說啥,奴婢就更不能說啥了!”
曦兒看着香草愣了一下,表情特別複雜,驚愕中帶着驚喜,又充滿了興奮,卻還要帶着哭腔說道:“不會的!姨娘不會是賊的!往常在我們府上也掉過幾次東西,夫人總說是姨娘手腳不乾淨,可老爺細細查過,說不是姨娘做的!少奶奶,這裡頭一定是有啥誤會。”沒你氏正。
曦兒跟着亭荷尋梅下樓了,寶兒也趕着再到樓裡各處找一遍。等他們走後,蒙時笑問香草:“你這看戲的癮兒還是這麼大呢?明知故問的東西還兜轉那麼多圈做啥呢?”香草笑道:“瞧瞧她們到底想做啥唄!狗咬狗的戲文不是最好看的嗎?你要嫌悶得慌,就回書房裡收拾東西去。”
香草隨後對許氏說,管氏不太舒服,必須回去看一眼,然後和蒙時領着亭荷寶兒等人回去了。等一行人躡手躡腳地回到蒙香樓時,大家就看見雨竹緊握着一支燒柴棍,皺起眉頭,咬牙切齒地盯着樓上,顯得又氣憤又害怕。見到香草和蒙時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急忙走過來輕聲說道:“少奶奶,剛纔上面有動靜呢!我一直不敢走,沒見着有人下來!”
香草下了樓,正好聽見管氏放聲大哭。走到管氏房門口時,她正撲向曦兒,發瘋似的抓扯曦兒,嘴裡嚷道:“你這沒良心的賤婢,想整死我你才甘心嗎?你安的是啥心呢?我待你平日裡不錯吧?你竟能幹出這樣的事?”
香草一臉平淡的笑容說道:“不要慌,在這樓裡啥地方呢!我叫個人替你好好尋尋。”寶兒領着亭荷他們,在樓裡找了個遍,卻沒有看見管氏的身影。香草往二樓上看了一眼,寢室和臥室都翻得很凌亂,的的確確是一個剛剛被盜的現場。她讓亭荷清點了一下,東西並沒有少。
“她平日裡出門都帶着你,來沒來過我家客棧,你應該清楚吧?”
蒙時忽然插話道:“會不會是她想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呢?故意帶着你來鎮上走一圈,又帶着你住進蒙香樓,偷完東西后一股腦地都冤枉到你頭上,不就完了嗎?相對而言,她更容易被人相信吧!我勸你最好要曉得的事情都說出來,否則我和三少奶奶都沒法幫你。”
蒙時又問道:“爲啥你會懷疑管姨娘呢?”曦兒說道:“每回府裡失竊後,姨娘總會有些來歷不明的銀子。她說是放利錢得的,可奴婢是不信的,那放利錢分成也得不了那些銀子呀!現下想來,真是很有可疑。”
當曦兒推開門時,管氏的房間裡空空如也,她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還好盤算沒有全部落空!轉身時,她又換做驚恐的模樣說道:“不好了!姨娘不見了!三少奶奶,這可咋辦呀?姨娘剛剛明明還在房間裡呢!這鎮上她是頭一次來,會去哪兒呢?”
“咋了?”
“若是你這樣說,我就更不明白了。管姨娘要真是賊,爲啥會帶你來這兒踏霜?她不該自己一個人來鎮上嗎?偏偏多出你一個可以指證她的人,她不是自尋麻煩嗎?”
寶兒點頭道:“在竈屋後面那堆柴火邊躺着,拿了些柴火擋着,所以剛纔沒大看見呢!”
“我聽着樓上有動靜,想着你們應該還沒回來,便有些疑心了。所以我叫雨竹先在樓下看着,這才請您和蒙少爺回去呢!你們得趕緊些,要不然叫那賊跑了就不值當了!”
蒙時揮揮手,讓寶兒先上樓去瞧一眼。寶兒衝上樓去後,沒多久,他就噔噔噔地跑下樓來笑道:“沒人兒了!可少奶奶您夠得好好收拾一番了,那樓上都給您翻亂了!”香草迎着曦兒那渴求回答的眼神,微笑道:“不是盜賊,指不定就是管姨娘自己出了門。”雨竹還是搖頭道:“我一直在樓下呢,少奶奶!管姨娘要出門,我肯定能看見的呀!”
“奴婢就真的不曉得了。”
香草冷冷一笑道:“指不定她就是個賊呢!”
“這……”曦兒垂下眼簾,顯得十分爲難的樣子。
香草吩咐亭荷道:“去拿了那東西來吧!”隨後,亭荷捧來了那個錢袋,遞給曦兒說道:“你瞧瞧吧,這該是你姨娘的東西吧?”曦兒看見這個錢袋時,瞳孔很自然地放大了,捧在手裡思量了片刻,她一臉無辜地點點頭道:“是姨娘的,可咋會在你們這兒?姨娘之前跟奴婢說錢袋掉了,莫不是假的?”
蒙時前腳剛踏進書房裡,寶兒後腳就上了樓,一臉興奮地說道:“少奶奶,您猜那管姨娘在哪兒?”香草問道:“找着了?”
“行,”蒙時起身笑道,“我可沒工夫看那曦兒在這兒裝瘋賣傻,等找着管姨娘再叫我吧!”
曦兒嚇得臉色如土,雙手使勁地推開了管氏,指着她說道:“姨娘,您可含血噴人了!您咋會在柴堆那兒奴婢可不曉得呀!今晚奴婢和雨竹都忙着看顧樓上的毛賊,忙着給三少奶奶報信呢!您自家給人綁了,能怪奴婢嗎?”
香草看了一眼蒙時點頭道:“管姨娘忽然來了,我真是很疑心呢!看來,她的確很有嫌疑,不如搜搜她的房間,瞧瞧有啥可疑的東西沒有。”
這時,曦兒來到了二樓上,對香草痛哭流涕道:“姨娘上哪兒去了呀?這鎮上她又不認識旁的人,難不成真給剛纔那毛賊擄走了?都怪我呀!急着來給您報信兒了,忘記姨娘還在房裡了!”
香草坐下道:“錢袋是在我們客棧裡撿到的,若真是管姨娘的,那她或許來過我們客棧裡,這事你曉得嗎?現下我是給你機會,你要不說,我指定連你一塊兒也懷疑上。”
香草點頭道:“亭荷尋梅,你們倆跟了曦兒去!寶兒,你再往屋前屋後尋一邊,瞧一眼有沒有管姨娘的影兒。這麼大一個活人兒難不成真憑空不見了?”
香草迎上去問道:“曦兒,有啥事嗎?你不是在蒙香樓裡伺候管姨娘嗎?爲啥到這兒來了?”曦兒往裡瞥了一眼,輕聲道:“少奶奶,眼下不容我細細解釋,您請先往蒙香樓一趟吧!”
香草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的表情,笑米米地問道:“還要再想想嗎?袒護管姨娘對你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呢!你們主僕總是在一起,管姨娘是賊,你也難過了。”
“行,我這就回去!”香草盯着曦兒的臉,心想這下傀儡戲該開唱了吧!
“這麼奇怪?”“可不是!”
“樓上……樓上好像又來賊了!”香草扯起嘴角,露出一絲抿笑,饒有興趣地問道:“又來賊了?這賊膽兒還真大呢!你咋曉得的?雨竹呢?”
許真花聽得一頭霧水,轉頭問道:“香辛你上哪兒看傀儡戲去?莫不是夢裡夢見跟廖慶一塊兒看戲吧?”“姨娘……”香辛正要回嘴,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了院門口。香草最先看到她,稍微有點驚訝,居然是曦兒。曦兒是一路跑着來的,所以到了門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白氣兒。
“奴婢真不曉得呢!她不說,奴婢也沒敢問。主子的事奴婢向來是不過問的。如今想來,奴婢也百思不得其解,爲啥她要偷偷地來鎮上?莫非……莫非真是爲了今晚這事……”
香草問道:“真沒人嗎?上去瞧一眼……”話沒說完,曦兒忽然大叫了一聲姨娘,然後飛快地往管氏的房間跑去,嘴裡喊道:“姨娘該沒事吧?姨娘可還一直睡在房間裡呢!剛剛她嚷着頭疼,早早睡下了!那賊該沒把姨娘咋樣吧!”
“人呢?咋樣?”
“少奶奶,真不是您想的那樣!”曦兒忙說道,“姨娘的確是帶着奴婢來過這鎮上,可也不曉得她來這兒做啥呀?她吩咐奴婢往哪兒,就得往哪兒,不敢有違她的話。”
管氏跳起來罵道:“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我早瞧出你不對勁兒了!今晚給我喝的那杯茶裡放了啥?爲啥我一喝完就暈了過去呢?醒過來還叫人給綁住丟再柴堆那兒,不是你起歹心害我是誰呢?”
曦兒的表情頓時有些慌亂了,顯然是沒有料到管氏還能這樣反咬一口。管氏見香草來了,便哭得更厲害了,指着曦兒對香草說道:“這樣的奴婢我也不要了!連自家主子都敢謀害,我留在身邊就是個禍害!香草,你替我送官去辦了,我懶得再看見她了!”
香草站在門口笑道:“姨娘不必着急,送官容易得很,你這事不得好好查清楚嗎?省得冤枉了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