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香草拉了拉香草,小聲道,“那珍珠的想必很貴,不用了。”
香草笑道:“我只嫁這一回妹妹,自然要置辦好的東西。”
那夥計忙笑道:“那是我們師傅新制的樣式,二十兩銀子打製的,您要瞧着順眼,價格可以談。”“二十兩?”香珠吐吐舌頭,忙搖頭道,“不做那個,姐,二十兩夠在鎮上買間房了!”
貨架笑道:“這頭面可不能跟那房相比呀!姑娘若是戴上我們的珍珠頭面出嫁,自然又體面又風光!瞧你姐多疼你呀,你就別推辭了!”
香草接過話道:“樣式不錯,只是那珍珠不太好看,看圓潤度和光澤度該是次等品吧。”
“這位姑娘有見識,那珍珠只不過是擺出來做做樣子的。若是您要好的,小店也有,價格會貴一些。”
“就照那個樣式做一個,少些銀泡,多點鏨刻點梅花,你算算價格報一個來我考慮考慮。”
“姑娘好爽快,您稍等,我這就去跟掌櫃的說。”
夥計走後,香珠不安地說道:“那頭面少說也要四五十兩,姐,太貴了,我怕我這頭撐不起呢!”
“誰說的?”小滿笑道,“珠兒你不曉得,那頭面就是你的面子,也是你救急的保命錢。萬一在婆家有啥事,你還可以變賣了換錢,這也是孃家人對你的一番心意。”
“可是太貴了!”香珠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三人正坐着等候時,樓梯上走下兩個男人。走在前面的男人神氣活現地說道:“我可告訴你,我這人沒啥耐心!給你兩天時間算是厚道了!”
香草一聽這聲音好耳熟啊,轉頭一看,那不是害死唐少爺的蔣見金嗎?跟在蔣見金身後的人像個掌櫃,他彎腰討好道:“大姑爺,再寬容些日子吧!您瞧瞧,我這鋪子裡買賣還不錯,這房錢我一定給您補上!大家來往好些年了,總要留點週轉的餘地啊!”
“哼,你當我從前的唐少爺嗎?他一腦子風花雪月,不會做買賣纔會淨給你們便宜佔!如今唐家是我做主——”他說到這兒昂起頭傲慢地笑了笑,“我說咋辦就咋辦,你等着交房子出來吧!”
“大姑爺,您多少給點時間啊……”“等等!”
蔣見金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香草臉上,有些驚訝,隨後嘴角扯起一絲譏諷的笑容。他摸着左手大拇指那隻亮眼的玉扳指,昂首闊步地走了過去,譏笑道:“喲!瞧瞧這是誰呀?這麼久不見人倒是越來越精神了!最近我那小舅子夜裡來找過你
沒有?當初不是要死要活的嗎?爲啥不跟他一塊兒去呀?”
香草擡起頭直視蔣見金的,一點畏懼也沒有,反倒是多了許多憤怒。蔣見金瞧着她的眼睛有點不舒服,俯身撐在她面前的圓桌問道:“瞪着我幹啥?還記得我嗎?信不信我一拳打爆你這雙小眼珠子!”
小滿喝道:“你莫亂來!”
蔣見金瞪了小滿一眼,直起身拍掌笑道:“來來來,大家見識見識,這位就是害得我們唐家斷後,想山雞變鳳凰的破鞋香草!”
小滿握緊拳頭起身道:“你胡說啥!莫以爲你是唐府的人就不敢揍你!”
蔣見金一臉嘻笑,把臉湊過去說道:“來啊,只管照這兒打,狠點也沒關係!反正你姨夫和兩個表哥都進去了,你也去湊湊熱鬧?”
香草忙起身拉住了小滿,說道:“表哥,莫跟他一般見識!”吐這回眼。
“哼!”蔣見金盯着香草露出猙獰的眼神,“還認得我嗎?當ri你與我小舅子跳崖殉情,爲何你不死呢?既然你們那麼恩愛,就該一塊兒到地府去團圓啊!怕死嗎?我就知道像你這種沒羞沒恥的東西……”“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蔣見金的臉上,瞬間那臉上起了紅印。。
所有人都驚了一跳,就連蔣見金自己都傻了眼,捂着臉瞪個牛眼睛看着香草。
香草面不改色地說道:“你是誰啊?我認識你嗎?一上來就說東說西的真叫人厭煩啊!你見着姑娘都這樣嗎?你家媳婦也不管管你?”然後她又對那掌櫃抱怨道:“我好心來光顧你,誰曉得進了你這店倒還遇着這麼一個二流子,你說別的姑娘還敢上你這店嗎?”
那掌櫃真恨蔣見金呢,見香草替自己出了口氣,忙笑了笑說:“哎喲,對不住了,姑娘!”
“對不住他娘個屁!”蔣見金怒火中燒,一擡手掀翻了香草面前的圓桌,推開小滿和香珠,直逼香草。他用手指着香草喝道:“你這混賬狐狸精裝失憶是吧?你居然敢打我?”
“你當衆調戲良家婦女我不該打嗎?”“你算啥良家婦女啊?你比那柳花巷子裡的姐兒還髒呢!”
香草忽然瞟見門口進來一個穿着體面的婦人,暗地裡一想,那不是唐少爺的姐姐唐惠嗎?她故意問蔣見金:“你還去過柳花巷子?尊夫人曉得嗎?瞧你這點打女人的出息,誰信你呢?只怕是站在巷子口瞅兩眼也就罷了。”“你懂個屁!那巷子裡的頭牌姐兒哪個不認得我?正好,我把你往那巷子一賣,得了錢去祭拜我那可憐的小舅子!跟我走!”
蔣見金拽起香草的手,剛一轉身就看見了唐惠。唐惠板着一張精緻的臉,問道:“咋了?那小妖精的手還碰上?是要賣她去柳花巷子還是自己想去柳花巷子啊?”
蔣見金忙鬆開了手,滿帶笑容地說道:“我這不是想給小舅子出口氣嗎?她倒活得好好的,小舅子可就死得冤枉了!”
這蔣見金如今正怕着唐惠。雖說他管着唐家的家業,但實際掌控的是妻子唐惠。但凡他敢去柳花巷子尋姐兒,那唐惠必然是要掐斷他的經濟的。
唐惠毫不客氣地撥開了蔣見金,帶着鄙夷的神色上下打量了香草一番,忽然高擡起了右手!當她那寬大的長袖扇起了一股子香風撲倒香草臉上時,她反應很快,果斷地伸手扣住了唐惠即將揮下來的手!
唐惠的臉色霎時變了,不甘心地用了用勁兒,卻被香草扣得死死的。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香草,因爲從前她不止一次掌摑過香草。每次,香草都委屈地受了她的巴掌和辱罵,她欺負香草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誰想到,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香草居然敢扣住她的手!
唐惠用力地抽回手,喝道:“你敢還手?你這不知羞恥的婆娘居然敢還手?簡直是反了!你害死我弟弟,害得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寧,你欠我弟弟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香草冷漠地笑笑說:“我欠你弟弟的,與你何干?”“你欠我弟弟的就是欠唐家的,你敢還手就是對我死去的弟弟不敬!”
“你倒真會拿你弟弟說事!你得的還少嗎?”
“啥意思?”“如今的唐家不是由你們兩口子掌管嗎?”香草輕蔑一笑道,“若不是我這狐狸精,你們能掌管唐家家業嗎?說起來,你們是不是應該感謝我啊?對了,我應該這樣說,指不定之前是你們指使我勾了唐少爺,哄着他私奔呢!”
旁人忽然小聲地嘀咕了起來,唐惠的臉色都變了。“你腦子被驢踢了嗎?”蔣見金漲紅了臉要衝上來打人。
香草用憎惡的目光看着蔣見金說道:“我的腦子倒真有那些迷糊,要是哪頭驢來給我踢一下,我想我大概會清醒許多。至於你,我總覺得有啥沒想起來的。你多在我跟前轉悠幾圈,或許我就能想起來!”
“莫跟這婆娘廢話了!她腦子不清醒,摔崖下摔傻了!走!”
唐惠拉起蔣見金盛怒而去。她似乎是有些畏懼香草剛纔那最後一句話。
店裡恢復了平靜。香草忙對掌櫃的說:“實在抱歉,擾了您這兒不安寧了。東西砸壞的,我如數描賠!”
那掌櫃的微笑着搖頭道:“不必了,就是些茶杯碗碟,小東西而已。你剛纔啊真替我出了一口惡氣!要是唐少爺在,你做了少奶奶,那我們這些人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我聽着蔣見金要收了你的鋪子?”“可不是嗎?這鋪子是兩年前唐少爺租給我的。眼看兩年期限到了,我打算繼續租下去。可到了蔣見金這兒,他一下子漲了一半房錢,我哪裡能承受得起呢?你想,我鋪子在這兒兩年,累積了不少口碑和人氣,要我再倒騰地方,又得重新裝潢開業,那得多費我不少精力和本錢啊!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理兒!”
小滿氣憤道:“這蔣見金太不厚道了!漲房錢也不是這麼個漲法,分明是要趕你走呢!”掌櫃的無奈地搖搖頭說:“沒法子呀!他瞧着我這銀樓的買賣不錯,想騰出來自己開呢!就他那點敗家本事,只怕唐家經不住賠啊!那唐大小姐也是個糊塗人,趕了二小姐和二姑爺,自己霸着家業交給蔣見金那種人,早晚是要後悔的!”香草輕輕嘆口氣道:“這就叫人走茶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