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看到喬小如竟然還拿出錢來供送寶哥兒上學堂，聽說不但包圓了每年的束脩，就連筆墨紙硯、書本甚至一年四季的新衣裳也全都包了！根本等於是在幫大房養孩子，她就更眼紅心熱得不得了。
當初心裡實在眼熱心酸得厲害，爲這個事兒也罵過喬大河不中用，要他去找喬小如，把自家順哥也送去學堂。
喬大河哪兒肯去？說順哥還小呢！
她氣不過，想想自家兒子的確還小，今年九月份才滿六歲，且那喬小如也不是從前那般由着她欺負了，又有那要命的契約在手，只得發一陣悶氣作罷。
背地裡沒少和菊花嬸等幾個嫉妒又眼紅的婦人嘰嘰喳喳說了不少酸話。
然而那廢除契約的心思，卻越來越活動了。
今日借到了牛，正是一個契機，她便正式向喬大河提了這事。
她心裡已是下定了決心：這件事必須要做成！
喬大河心裡那叫一個左右爲難，隱隱的也生出兩分埋怨：當初還不是你同意的？若不是你，我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籤這樣冷心冷腸東西的，然而現在再來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不是我不樂意，是，是小如……我看她不會樂意啊。”喬大河道。
“胡說！”潘氏哼道：“有哪個出了門子的姑娘家不願意有孃家撐腰？當時她心裡在跟咱們賭氣吶，也是我，聽了她那寒心無情的話一氣之下也沒勸她兩句，也賭氣就應了，不然也沒這麼多事兒！”
“你是她哥，你好好同她說，她自然也就回轉來了。往後她要是受了啥委屈，咱幫她出頭，她自然也就感激了！”
“你再想想，她心裡若真的沒咱家、沒你這個哥哥，那傻子獵了野豬她能給咱家分那麼多嗎？這牛咱能借來白用嗎？她心裡必定早就後悔當初的事了，只是沒個臺階下，二則姑娘家心氣兒高，也好一個面子。你好好的同她說說，有啥不成的！”
喬大河心裡一動，被潘氏說的也大大活動了起來。
他沒有潘氏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腸子，認回喬小如是爲了將來好糾纏好理所應當的討要好處，他是真想對她好、做個合格的孃家哥哥。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喬大河道：“可將來要是把她認回來了，你可得對她好一點。”
“那是當然！以前她在家不覺得，到她出嫁了才覺着，唉，這家裡少了一個人冷清了不少，纔想着她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姑娘。往後自然會對她好的。”潘氏見喬大河口氣鬆動了，那自然是什麼都肯答應的。
喬大河頓時高興起來，忙笑道：“那我試試說去！”
“不是試試，”潘氏瞪着他道：“老孃可不管，你一定得好好的說、得讓她答應了才成，聽見沒有？”
喬大河一滯，這話，他還真不敢保證。
“小如她也不是個不懂理的，她應該、應該能答應的吧……”
潘氏火氣“蹭”的一下子又竄上來了，瞪他道：“啥應該不應該！要你有啥用？嘴巴除了吃飯還能幹啥？她就算一時想不通，你不會好好的勸嗎！”
喬大河苦笑，這個他是真的不敢保證。
“這要是以前，也還罷了。可如今小如她……她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只是擔心……”
潘氏一腔興頭頭的心思剎時熄滅了大半，揮手不耐道：“別跟老孃說這沒用的！反正老孃不管你用什麼法子，哪怕求她，你必須得給老孃把這事兒辦成了！”
喬大河不吭聲。
潘氏怒了，喝問：“聽見沒有！”
“聽、聽見了……”喬大河嘴裡發苦，也不得不硬着頭皮應了。
他雖應了，其實這話別說他了，連潘氏自己都不信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自去睡覺了。
喬小如真的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喬小如了，這一點喬大河感覺得到，潘氏又如何不知？
若還是從前那個喬小如，哪裡需要這麼麻煩？她指頭點上她額頭，一番喝罵訓斥下來，什麼她都得答應！
如今？想到盧家那個傻子，潘氏就覺得一陣頭疼。
傻子什麼的，正常人根本惹不起啊。
原本喬大河打算第二天就去找喬小如說這事的，讓潘氏罵了聲“蠢貨”給攔住了。
好歹也得先借了盧家大房的牛把田裡的犁耙做了再說啊，現在急個啥？事情要分個輕重急緩好不好？
她絕對不會說她是怕萬一說不成反而惹得喬小如動怒，那丫頭一惱之下讓盧家大房反悔不借牛才阻止的。
喬大河沒有想這麼多，雖然覺得這兩件事並不衝突，但他向來聽潘氏的聽慣了，也沒異議。
一晃過去好幾天，這日喬小如和傻夫君隨着盧孝全下田學做秧田，李氏和盧懷金也去，這讓喬小如心裡自在了些。
兩天下來倒也順利。
做好了秧田，便是浸泡谷種、催芽了，盧孝全說他們不懂這個，讓她把種子送到自家去，自己親自來弄，她可以去看看。
若家裡依靠這幾畝田的產出過活，喬小如是不敢將谷種全部交給盧孝全的。盧孝全不會有壞心不錯，但楊氏和盧懷銀就難說了。
可除了這幾畝在欒村還有不少呢，便是這幾畝顆粒無收，也餓不了肚子。
萬一楊氏、盧懷銀使壞做手腳，也不是壞事，至少之後大伯父也沒臉再讓自家的事兒跟他家的攪合在一塊了。
她便索性撂開手不管，表示自己完全相信大伯父，把谷種交給大伯父就好，便不過去看了。
盧孝全臉色頓時有點難看，深深的盯她看了一眼，見她一副坦然的樣子什麼都沒說，點頭應了。
盧孝全其實是有點小心思的，讓喬小如藉着看谷種多上自家幾趟，一來二去的跟自家婆娘的關係也能緩和點，且過年時她那從此再不上自家來的話自然也就不作數了。
誰知她竟撂開手，表示不來、不看。
盧孝全很疑心喬小如是還記得當時的話，不肯上自家，臉色能好看就怪了。
事實上他並沒有猜錯，喬小如的確有點那樣的心思。然而那又怎樣？不應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