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聽牆角

八月初七的下午,圓圓才送走了祖母,爹孃他們這一大家子,就聽到護衛來說於景誠和曉玉進宮的消息。

她只能和淺淺,還有留下來的曉蓮等待着消息。

楚明睿回來的時候,也給她們帶回來了好消息:“你們別擔心,宮裡沒事,景誠他們已經回來了。”

“那你把我男人給扔哪兒去了?”淺淺搶在圓圓的前面,雙手叉腰,兇巴巴的問他。

楚明睿很淡然的越過她,來到圓圓邊上的圈椅上坐下:“他去青樓有事。”

淺淺嘴角抽了抽,隨即就看着圓圓就開始挑撥離間,一臉陰鬱的道:“圓圓,其實我先前沒敢和你說,明睿他有兩天沒去別院陪你,他這是夜不歸宿的在喝花酒。”

楚明睿很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那兩天師兄也和我在一起,你就別想挑撥離間了。”

隨即,桃花眼帶着溫柔的看着圓圓:“我等下還要出去,你早點休息,這邊接到消息,有一批武林人士來到京城,我要帶人去查探一下。”

說真的,楚明睿這官是升的很快,從禁衛軍到九門提督副統領,再到現在的九門提督統領,這讓很多人都嫉妒他這官運亨通。

而且不僅是皇上信任的無爲大師的俗家弟子,又是於景誠的連襟,正是讓人羨慕嫉妒人家會投胎,誰又能想到娶了個不起眼的女人,也能和惠妃搭上關係。

“那你自己小心點。”圓圓示意丫鬟們去準備晚飯。

楚明睿,圓圓,淺淺,曉蓮四個人一起吃了晚飯,曉蓮就藉着散步的藉口把淺淺拉走,好讓姐姐姐夫說說話。

楚明睿看見她們離開了,這才放下茶盞,一臉正經的看着她道:“你給我找件深色的衣裳出來,免得引人注意。”

“你就編吧。”圓圓嗔了他一眼,起身就往裡間走。

圓圓趁着他換衣裳的時候,開口問:“對了,安親王世子的帖子上說,八月初十他的妹妹要從封地過來,安慶王府要宴客,請我們有空也過去湊個熱鬧,你要是忙着,那我們就禮到人不到,好嗎?”

她覺得自己已經嫁人了,就不應該和別的男人走的太近,不是因爲自己問心無愧就好,而是要入鄉隨俗。

楚明睿聽到她這話,心裡瞬間就滿意了,伸手就把圓圓摟在懷裡,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故作大方的道:“沒事,我們也去湊個熱鬧,要不周世子還覺得我不記得他對你的救命之恩了呢。”

圓圓鳳眼帶着揶揄的斜睨了他一眼:“那就好,我可不想爲了個外人,讓你吃醋,這醋吃多了,胃酸。”

自己的心思被她猜到,楚明睿的耳朵都發紅髮燙了,卻死鴨子嘴硬的道:“怎麼可能,只不過現在是要緊的時候,我只是不想和這些人牽扯太多。”

圓圓也不和他反駁,只是看着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是,你說的都對。”

楚明睿覺得自己的媳婦明擺着是把自己看透了,桃花眼裡閃過羞澀,趕緊轉身離開:“我先走了,晚上你早點睡,我可能要到後半夜回來。”

楚明睿一連幾天都很忙,圓圓也從他的口中知道了現在他們還沒查出這些武林人士的落腳地,他們擅長躲避,武藝好,輕功佳,又化整爲零,實在是很讓人束手無策。

不過到了六月初十這天下午,楚明睿還是早早的就回來了,好好的梳洗打扮了,這才和圓圓一起出門。

圓圓看着他身上嶄新的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圓領長袍,喉結那裡面露出來的是繡銀紋的白色裡衣,腰間繫着同色的鑲嵌寶石的暗紋腰帶,腳上是墨色錦靴。

這打扮越發顯得他肩寬腰窄,清雅俊逸的眉梢眼角帶着矜貴和倨傲,真是君子如玉。

尤其是那星辰閃爍的桃花眼,看着你的時候,彷彿是漩渦一般,能把人的心魂都捲了進去。

“夫君今兒真俊俏,”圓圓說完,看見他勾脣一笑,鳳眼含笑的看着他,揶揄的眨了眨鳳眼:“就像是去相親,見你的心上人一樣。”

楚明睿被她打趣,莫名有點臉紅,乾脆轉移話題:“景誠他們現在回門,估摸着應該會多住兩天,等他們回來,你出門赴宴也可以帶上曉玉,這樣你們也可以有個伴。”

按說是曉玉比圓圓大將近兩個月,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喊大姐,可是他們私下裡說話,實在是喊不出口。

圓圓一想也是,心情愉悅的道:“你說的對,這倒是她嫁給於景誠的一個好處。”

安慶王府的建築也很壯觀,門口前面站着一溜精神抖擻的青衣小廝,後面是十來個粉衣白裙的俏麗丫鬟。

門口恰好遇見了郭家大少夫人下了馬車,笑着和圓圓寒暄:“圓圓,前幾天你姐姐大婚的時候,你都沒有和我好好說說話,今兒你可要和我坐在一起纔好。”

圓圓含笑點頭,顯得很端莊溫婉:“自然,我也想和姐姐說說話。”

“你這小嘴可真甜,我還沒多謝你上次給我送去的葡萄酒,味道很不錯。”

“姐姐要是喜歡,我再給姐姐送兩壇。”

楚明睿跟在她們的後面,聽着自己的媳婦把郭夫人哄得笑眯眯,心裡倒是有點嫉妒,覺得自己的媳婦還沒這樣好好的哄自己呢。

在他們要踏上臺階的時候,門口的小廝和丫鬟迎上來。

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四個禁衛軍看見他鬆了口氣,利索的下馬抱拳道:“統領,皇上口諭,請統領即刻進宮。”

楚明睿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是面上還不敢流露出什麼,對着來到自己身邊的圓圓低聲道:“你等下早點回去,我讓長安他們留下。”

雖然他也知道,長安他們這些男人只能留在外面,可是他也不能讓圓圓轉身回家。

“好,你小心點。”圓圓看着男人轉身大步離去的挺拔身影,覺得他今兒是白梳妝打扮了,心裡莫名有點好笑。

這個時候,郭夫人來拉着圓圓的手臂往回走,帶着點調笑的道:“你夫君真的很俊俏,我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可是他都走了,你再看也沒用。”

圓圓臉一紅,低聲道:“哪有,姐姐就知道取笑我。”

安慶王府裡面已經很熱鬧,男客女眷也都只隔了一個不大的花園,都能聽到男客那邊有寒暄聲隨着風送過來。

還有絲竹管絃之聲嫋嫋,傳來輕柔悅耳的樂聲。

女眷這邊,今兒來的人年紀看着都不大,還有很多小姐,真是美人如雲,花團錦簇,玉佩瓊琚,風髻霧鬢,個個都是步態搖曳,燕語鶯聲,披羅戴翠。

圓圓看見不少的熟人,也和郭夫人暫時分開,各自去寒暄。

凌夫人來的早,看見圓圓來了,趕緊招手拉着她來到窗邊,笑着道:“我們來說說話,你家姐姐怎麼沒來?”

“回門是去清平鎮,這肯定還要多待幾天。”圓圓明亮的鳳眼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問:“今兒這裡來的小姐可不少啊?”

“是啊,”凌夫人四處張望了一下,就湊近圓圓低聲道:“現在這安親王世子還沒成親,皇上對世子的也還不錯,還問世子要不要去六部歷練一下,這下想嫁給他的小姐可就不少了。”

圓圓這才恍然大悟,笑着道:“這是一家有男百家求。”

“你個小機靈……”凌夫人示意她往外看,低聲道:“那個就是周家四小姐,周旗旗,邊上的是她的夫君。”

圓圓看見走來的夫妻,倒是鳳眼一眯,沒料到這四小姐又瘦又難看,還板着臉,哪怕是塗脂抹粉,也不能掩飾她蠟黃的臉色,邊上的男人雖然眼睛不大,可是五官也算端正,神色溫和。

“這四小姐命好,她姨娘是爲了救安慶王妃這纔沒了的,這四小姐雖然是庶女,可是在安親王妃的嫡子沒了後,越發寵着這庶女……”

周旗旗在外面苦着一張臉,進來倒是笑容滿面的福身一禮,柔柔弱弱的道:“旗旗給各位夫人小姐見禮,多謝各位撥冗蒞臨,諸位請坐。”

這大間的客廳裡,起碼可以容納四十桌客人,圓圓和郭夫人她們相熟的恰好坐在窗戶邊的位置,對面就是花園,還能看見對面靠窗的男客。

這宴會進行的很熱鬧,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席間觥籌交錯,夫人小姐們言語歡暢,彼此之間都是笑着寒暄敷衍。

圓圓就算不喝酒,這茶也喝了不少,她見很多女眷都三三兩兩的起身去淨房,也和邊上的郭夫人一起起身。

酒席雖然纔到一半,可是外間的花園裡有不少小姐都在賞花。

圓圓先從淨房出來,外間恰好有假山和小池,一男一女的聲音從假山的另一邊傳來。

男人的聲音帶着抑鬱的憤怒:“……你滿口花言巧語,把自己的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你現在還想做什麼,安慶王府絕對不能毀在你的手裡,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們。”

“你能把我怎麼樣?”女人的聲音很是囂張:“你要知道,我男人什麼都聽我的,他手裡的人,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男人的聲音帶着失望:“趙友辛是你的男人,你就不怕拖累他嗎?”

“他就是我養的一條狗,他的命是我救得,就算是他死了,那也是他的命,是他欠我的。”

女人的聲音帶着笑意:“反正我只要看到結果就好,想娶我的男人多的是……”

圓圓聽這牆角聽得很疑惑,那邊郭夫人出來了,笑着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再坐一會,也可以回去了。”

那邊的人似乎沒料到這邊竟然還有人在,瞬間鴉雀無聲。

圓圓已經聽出來男的是世子,女的應該是四小姐,生怕被人發現自己在偷聽,俏臉含笑的微微點頭,腳步輕挪的來到郭夫人的身邊,這才低笑:“反正我們都成婚了,周世子再好,也不是我們的。”

“這話說的對……”

兩人閒談間來到走廊裡,那邊來了個和郭夫人相識的夫人,圓圓就對她們含笑的點了點頭,自己先往前走。

前面,有個男人沉着臉過來,圓圓就乾脆站在一邊,讓他先過去。

在他走過的時候,圓圓聽到鐵球的撞擊聲,下意識的看向他背在身後的手。

這雙手很輕鬆的轉動着兩個蹭亮的鐵球,那雙手的骨節看着格外的大,而且還佈滿了老繭。

這個時候,圓圓想起了淺淺和自己說的話,江湖中人,有些武林中人,練得都是鐵砂掌或者外家功夫,雙手就是這樣的。

她心裡一動,轉身就悄悄的跟上了他。

他的步子走的很大,好在他走的這邊遊廊沒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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