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人禍

劉子敬的老家是在離無雙城五天多路程的瑤光鎮,這裡地勢好,位置好,沒有被洪水波及。

劉子敬回來的時候,剛好岳母和大舅哥他們都來了,他也不敢作妖,很是老實的守靈,一臉的悲傷。

晚上的時候,看到兩年沒碰過的通房小意的給自己鋪牀疊被,燈光下她們的身段婀娜,眉眼如花妖嬈,眼神勾人,顧盼之間都是風情萬種。

他伸手就抱住了玲瓏的腰滾在牀上,臉上帶着壞笑:“晚上你留下守夜。”

“公子都冷落我兩年了,現在才記起我啊,”玲瓏很是哀怨的撒嬌,雙手卻摟住他不放,嬌滴滴的道:“以後我都給公子守夜好嗎?”

邊上的靈靈也在後面抱着劉子敬的腰撒嬌:“公子成親後就沒理我們,好狠的心啊……”

爲了表示自己不狠心的劉子敬乾脆用半個時辰好好安慰了兩個通房,說真的,這兩個通房是自家娘給的,容貌絕對比餘嬌仙美豔,又是兩年不見,自然是千方百計的取悅他。

連續幾天晚上都很勞累,白天又要準備守靈,還有墓地什麼的,靈靈她們也覺得公子一天不如一天,趕緊和夫人說了聲公子身子虛,各種補品就燉上了。

等人下葬了,也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日夜辛苦的劉子敬也病倒了,他娘莊婉清對他的岳家說是兒子想念沒了的媳婦,這才一時受不住,倒是落了個好名聲。

莊氏雖然年近四十,可是依舊貌美,看着就是三十來歲的婦人,她私下請了好幾個大夫,看過的都說劉子敬先前受過傷,沒有好好調養就放縱女色,現在傷及根本,不能有孕,要好好養兩年,這纔有十分之一的可能調養過來。

莊氏知道大夫肯定往好的說,恨鐵不成鋼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紅着眼睛罵:“你這混賬東西,你是沒見過女人嗎,竟然敢在這時候碰她們,我打死她們這兩個狐媚子。”

“不要啊,娘您手下留情,不是她們纏着我,是我……”劉子敬對陪了自己四年的兩個女人還是有點感情的,先前娶了媳婦,哪怕她再折騰,自己都捨不得讓她們離開;就算不去找她們,也是爲了她們的小命着想。

莊氏被他氣得要死:“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真的治不好,那以後就沒有子嗣了。”

想了想,又冷靜下來:“那兩個沒有避孕,一個月後看看她們能不能有身子。”

“娘說的是。”劉子敬也不想自己斷子絕孫,心裡恨恨的罵了對自己動腳的曉蓮一頓,想到了餘嬌仙,期期艾艾的道:“我先前在無雙城也收了個通房,性子乖巧,留在我身邊也有半個來月,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身孕。”

莊氏頭疼的瞪了他一眼,自己吩咐心腹婆子去無雙城把人接來。

而去的婆子知道餘嬌仙有了身孕,那是真的喜出望外,格外殷勤的把她接回去。

莊氏生了二子二女,可惜大的兒子沒留住,現在只有這劉子敬一根命根子,大女兒容貌傾城,是皇上的莊妃,二女兒還小,她準備去京城給二女兒找女婿,現在還要尋摸個合適的小姐,給兒子做媳婦。

她現在就等着自己夫君在這次的事情上能處置得當,到時候就可以進京受賞賜。

現在知道兒子今後可能會沒有子嗣,對着餘嬌仙的身份也就糾結了起來,要是姨娘的話,那拖累自己的孫子身份低,可是娶她又門戶低,真是糾結的不行。

後來一想,乾脆先讓餘嬌仙住下,等進京請御醫看了再說,要是兒子真的不能有子嗣,而餘嬌仙能生下兒子,那就娶了她。

而被劉子敬怨恨的餘成榮一家,也是一路艱辛,沒有銀子僱車,只能不停的搭一段順路的騾車和牛車,吃的是雜糧饅頭還有野果和野菜,住的是外面的帳篷,好在現在不下雨,五月的天氣也熱起來。、

走了快一個月,也還沒走到半路,他們的銀子已經花完,好在餘老孃她們有銀簪,還有先前紅豆他們送給曉耀的銀的長命鎖,還能支撐一下。

這天下午他們搭着騾車在一處官道邊停下歇息,這裡臨近連綿不斷的深山,他們不熟悉路線,又錯過了歇息的住宿,四周沒有人煙和鋪子,好在有三四十個人,也算有個伴。

晚上的時候竟然遇到狼羣的圍攻,看着那一羣半人來高的野狼用綠油油的眼睛盯着他們,起碼有五六十隻,露出白森森尖利的獠牙,嚇得大家都躲在火堆邊不敢動彈。

哪怕是哭泣,也是緊緊的咬着牙,壓低聲音,深怕激怒了狼羣。

餘家人的帳篷幸好搭在中間,看着最邊上的兩個男人身邊的火堆小了,就被一羣野狼衝上去撕咬,瞬間血肉橫飛……

曉蓮忍住嘴邊的尖叫和喉嚨裡想吐的感覺,哪怕是渾身發抖,也把弟弟的腦袋壓在自己的懷裡,看着那邊幾乎是眨眼之間,地上除了骨頭和滲入地裡的血跡,什麼也沒有剩下。

“嗷嗷……”陰森的狼叫聲似乎帶着勝利的喜悅,又把眼神落在剩下的人羣中,似乎打量着從哪兒吃起,這些就是它們的美味的糧食。

狼羣在火堆邊上轉悠了幾圈,似乎想圍攻,可是剩下的人早就不露痕跡的圍成一個圈,在準備好的木材裡倒上松油,讓火燒的更大一點。

當然,這在五月底的熱天,火堆裡的人也很熱,大家都滿頭大汗。

可是狼羣很有毅力的守在一邊,似乎知道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火堆裡的大夥慢慢的變小了,野狼綠油油的眼神卻越來越亮了,大家的心裡也越來越涼了,不約而同的想:今兒逃不掉了,都要葬身狼腹了。

雖然絕望,男人們還是拿起各種鐵棍,菜刀什麼的,準備和狼羣決一死戰,逃出去的想法大家都沒有,因爲狼羣的數量比人都多。

而一個人想要殺死一頭成年的狼卻很難。

狼羣躍躍欲試,開始試探性的攻擊,人們的眼神卻越來越絕望,卻揮霍着手裡的武器阻擋狼羣。

沒一會兒,男人們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大家開始哭泣,也趁着最後的時候和親人告別。

火光越來越暗淡,狼羣開始興奮的長嚎,開始準備收穫美味的食物。

餘成剛身後是娘,媳婦,女兒,兒子,他的胳膊上被鋒利的狼爪抓傷,還在流血,他只希望狼羣吃了他們後能吃飽,別吃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在千鈞一髮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吸引了狼羣的注意,而一支支鋒利的箭,射進狼的身體裡,狼抽搐着倒地掙扎……

狼羣瞬間混亂起來,很多狼四散逃竄,一眨眼間,就解除了危機。

要不是留在地上的死狼提醒着大家,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大家喜極而泣,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我們沒死。”

“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多謝……”

曉蓮見狼羣離去,再也忍不住‘哇哇’吐了出來,眼淚也滾滾而落,被一邊渾身顫抖的祖母摟在懷裡……

楚明睿他們駐地離這有四五里路,是探子發現這邊不對,這纔回去回話的,楚明睿及時帶人過來,這才救了他們。

他看着他們大都受傷了,乾脆吩咐手下給他們上藥,簡單的包紮了一下。

曉耀是這人羣中最小的,先前被姐姐抱着,小嘴又被姐姐捂着,現在才忍不住大哭。

楚明睿聽到這稚嫩的哭聲,倒是多看了一眼,見餘成榮的五官似乎有點面熟(他和餘成剛是親兄弟,長的有五分相像)就走過來好奇的打量他們幾眼,問:“你們是哪兒來的,怎麼帶這麼小的孩子上路?”

餘成榮不敢多看這俊俏無雙的公子,覺得他太好看了,就像是妖精所化來迷惑人心,戰戰兢兢的回話:“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我們是無雙城那邊的,家裡遭災了,準備去京城尋找二哥。”

楚明睿不解:“遭災的很快就會有安排,你們爲什麼要背井離鄉呢?”

餘成榮趕緊道:“我們餘家村邊上都是山,前些日子山上的野獸都下來吃人,實在是沒辦法,這才背井離鄉。”

“餘家村?”楚明睿沒想到這麼巧,眉一挑,驚訝的問:“你們認識餘清佑他們嗎?”

餘家人的眼神都熱切的看着他:“將軍認識我家侄子?我是他三叔,這是他祖母。”

楚明睿態度溫和了些:“祖母,三叔,三嬸,我是圓圓的未婚夫,既然是一家子,那等明兒我讓人護送你們進京,我身上有皇命在身,不能多耽擱。”

又見曉玉嚇的牙齒打顫,渾身發抖,白着小臉還在那吐;另外的幾人也是面黃肌瘦,精神看着都是強弓之弩,皺眉道:“我怕你們嚇着了,你們等下先去前面的鎮上住下調養下身子再走,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餘成榮沒料到自己還能遇見圓圓的未婚夫,想到媳婦肚子的裡的孩子,還有娘越發消瘦的身子,發抖的女兒和虛弱的兒子,趕緊點頭:“多謝將軍大恩。”

真是沒想到圓圓能找到這麼俊俏有這麼厲害的夫君,不管怎麼說,這侄女婿是真的喊不出來。

楚明睿就乾脆留在這邊坐鎮,又讓屬下去請軍醫來,拿吃的來;畢竟先前是真的沒想請軍醫,他沒有這麼好的心腸,這是把他們當成圓圓的親人,那就自然不想他們有個三長兩短。

大家的眼神都落在餘家人的身上,真沒料到他們這麼好運,特別是捎帶他們兩天的騾車車伕,更是得到了楚明睿隨手給的兩顆金豆子。

軍醫過來一一把脈後,纔看着都在狼吞虎嚥吃乾糧的餘家人,搖頭嘆息:“你們都是身子虛,再過兩天就會陸陸續續的扛不住了;特別是這孕婦,雖然快三個月了,可是已經有流產的跡象,要是想要孩子,那就臥牀養胎一個月。”

“孕婦?”楚明睿這下是真的被驚到了:“明兒我讓人送你們去前面的鎮上住下,等養好身子在再啓程。”

又狐疑的看着他們:“既然嬸孃有身孕,你們怎麼能趕路?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

餘成榮生怕他爲難,在他的心裡,這麼好看的公子哥家世肯定比不過人家將軍,趕緊道:“沒人欺負我們,出來的時候沒發現她有身孕了……”

等到第二天的早上,楚明睿急着護着二皇子啓程,讓連長寧親自送着他們去鎮上。

連長寧包了個院子給他們住下,請了大夫複診後,要煎藥什麼的,乾脆買了兩個婆子照顧他們一家子。

想着他們要是急着走,又給買了輛騾車,還有一些補品和布料……

連長寧把他們安頓好,自己給他們留下一千兩銀子的銀票,告訴她們可以把銀票縫在衣帶上或者裡衣裡,這才告辭離開。

餘成榮這輩子沒看見過這麼多銀票,明明這幾張銀票輕飄飄的,他卻覺得自己的手都抖了,覺得這輩子自己都還不起了,哽咽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沒料到我們能得貴人相助。”

陳銀巧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真是命大:“是啊,我都覺得自己現在的好日子,就像是在做夢。”

劉老孃雖然還虛弱,可是抱着孫子就是一臉滿足的笑:“我們都好好的,真好。”

她真的覺得自己快扛不住了,要不是一口氣提着,怕是早就倒下了。

曉蓮給大家倒了參茶,自己陶醉的聞了聞:“真香啊,我可是第一次喝這麼好的東西。”

他們這一養身子,就足足養了一個多月,這纔開始啓程進京。

不過他們這次上路不敢馬虎,一路跟着護送女眷的鏢師走,雖然走的不快,可是到底沒危險。

而楚明睿他們卻是處理好事情後,見地方沒有暴動,二皇子就帶着一部分人先回京覆命。

因此,楚明睿和餘家人還真的沒相差幾天。

圓圓聽他說完,很是感激,又有點心酸:“多謝你了,那邊還沒給我送信,想來是怕我爲難,不過我可以藉着中秋佳節回去一趟。”

“那我送你去,”楚明睿看着她歡喜的眼神,也覺得自己這舉手之勞真是太必要了,摸了摸鼻子低聲道:“我想多陪陪你。”

圓圓想起來先前的事,鳳眼帶着點複雜的看着他:“我還沒告訴你吧,先前我讓人查,竟然查到了你二叔他們父子……”

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仔細的說了一遍,打量着他淡然的神色,帶着點探究的低聲問:“你覺得這件事能讓他們起內亂嗎?”

楚明睿沉吟了一下,纔開口:“這件事倒是很有意思,不過你現在先不急着動,等你嫁給我了,再把這件事抖出來比較合適。”

說完,見她鳳眼帶着點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伸手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好聽的聲音纏綿繾綣起來:“這樣,他們就沒空折騰你了,你就趁機把我們院子裡管好。”

“好,我聽你的。”圓圓沒想到他這麼體貼,想着自己和他的親事越來越近,心裡倒是有了點期待,不管怎麼樣,現在這個男人確實是處處爲自己着想。

“那我先走了,”楚明睿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又看着月色下特別美麗的圓圓,心滿意足的道:“圓圓,等明年的中秋節,我就能名正言順的陪你賞月,是不是?”

圓圓嗔了他一眼,鳳眼璀璨,長長地睫毛微動,美目流轉,瞬間讓人爲之沉迷:“那我怎麼知道你明年還會不會記得今兒的諾言?”

“肯定記得,因爲在我們分離的日子裡,我時時刻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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