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黯然神傷

圓圓這次回到清平鎮,除了把初夏留在府裡,帶了如意,丫丫和繡春出來,還有馬車的車伕和學了點功夫的劉飛,也算是丫鬟侍衛配備齊全。

一路頂着寒風和雪粒子緊趕慢趕,馬車總算在天黑了的時候趕到了清平鎮上的餘家面鋪。

天上下起了雪粒子,寒風呼嘯,平時熱鬧的街上現在很是冷清,除了幾家酒樓客棧,很多鋪子都關門了,餘家面鋪也關門了,裡面烏黑一片。

劉飛躍下馬車,放好踏腳凳,才躬身道:“三小姐,已經到了。”

厚厚的車簾很快被掀開,丫丫對他一笑,自己快速的下了馬車,扶着如意和繡春下來,最後纔是圓圓。

圓圓看着他們拘謹的樣子,好心情的笑:“這裡不是府裡,你們跟我出來不必拘束。”

“難道大家都歇了?”丫丫疑惑的自言自語,跑去敲門了,見沒有人應聲,又機靈的去柳家的糕點鋪子打聽消息,隨即跑來笑嘻嘻的道:“小姐,難怪鋪子裡沒人,老爺他們都去新房子,我們上馬車一直往前走就是了,新房子就在前面的滷鴨鋪邊上。”

大夥又上了馬車,因着明天就是喬遷之喜,新鋪子也很好認,前面都掛着嶄新的紅燈籠。

圓圓下了馬車,看着紅燈籠朦朧的照亮了兩層的酒樓,白牆黑瓦,顯得很是氣派,她不顧冰冷雪粒子落在自己的臉上,笑容燦爛:“總算有了自己的家。”

不管怎麼樣,餘家在這裡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後自己就不用擔心餘家生計,靠着鋪子怎麼也能衣食無憂。

紅豆聽到動靜出來一看,見到圓圓的那一刻就紅了眼睛,不顧儀態的跑過來,抓着她的手眼神熱切的看着她:“圓圓,圓圓……”

“娘,”原主的記憶裡都是她細心照顧自己,變成自己後,她待自己最親近,也是第一次和她分開這麼久,圓圓也難掩激動,順勢抱住她比以前粗了點的腰,在她的懷裡蹭了蹭,溫暖帶着奶香味的懷抱,讓人覺得特別溫暖。

她閉了閉眼睛,才把眼淚收回去,呢喃:“娘,我想你了。”

紅豆被她抱住聽到她的話,心裡又酸又是高興,也緊緊的抱住了她:“圓圓,我也想你。”

曉玉看見她們抱在一起,也尖叫着喊“圓圓”上前就張開雙手抱住她們,興奮的極了:“圓圓,你真的回來了,我們都以爲你不能回來呢,我想死你了。”

圓圓擡頭見餘成剛也在邊上神色激動的看着自己,露齒一笑,脆生生的喊:“爹,我回來了。”

“噯,回來就好,趕緊進去暖暖身子。”餘成剛心疼的看着她:“想吃點啥,我去給你做。”

“有什麼吃什麼。”圓圓說完雙手在她們身上拍了怕,嬉皮笑臉的壞笑:“回家了,雖是溫香暖玉滿懷,可是偷香竊玉也不管飽。”

這模樣真是猥瑣的不行,就像個地痞流氓一樣,讓丫鬟們愣在那,隨即見小姐瞪了他們一眼,都回過神行禮:“見過太太,見過小姐。”

紅豆嗔了圓圓一眼,回神看着丫丫他們對自己行禮,鎮定的道:“不用多禮,趕緊都進去說話,馬車從側面進去。”

裡面肉香撲鼻,現在天氣冷,很多肉菜都讓廚師來提早準備,免得明兒晚上來不及。

……

高婆子她們很快就送上熱騰騰的滷牛肉,鴨肉燉筍個,也來不及做飯,就乾脆每人一碗大排面。

丫丫他們五個人一桌,圓圓這邊一桌,就只有她一個人在吃,另外的餘成剛他們都坐在邊上不錯眼的看着她吃。

這久違的拉麪味道還真的不錯,圓圓吃完後,拿着帕子擦了嘴,又端起茶喝了一口,戲謔的道:“爹,娘,曉玉,你們這樣看着我,是不是覺得我變得好看了。”

“臭美,”曉玉其實也覺得圓圓舉止變得特別斯文優雅,就像姜夫人和葛夫人她們一樣,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可是這一開口說話,又是自己熟悉的圓圓了。

阮紅豆擔憂的看着她:“這天氣,你怎麼回來了?”

“祖母說喬遷之喜是大喜事,要不是天氣不好,祖母也會來一趟。”圓圓自然要說的好聽點,看着丫鬟們放在一邊桌子上的禮物,對他們眨了眨眼,俏皮的低語:“現在是禮到人不到。”

餘成剛看着圓圓,覺得女兒一點也沒變,憨厚的笑了笑:“你們母女三先回房去說話吧,房間裡暖和,我再看看還有什麼要準備的。”

“好啊,”圓圓起身讓如意她們拿着禮物去後面的客廳,這才讓高媽媽帶着她們去歇着了,疑惑的問:“哥哥不回來嗎?弟弟還在睡嗎?”

曉玉拉着她坐在自己和孃的中間,笑嘻嘻的道:“弟弟才睡沒多久,哥哥倒是回來了,先前送溫公子去於家還沒回來。”

又趴在她的肩膀上偷笑:“你知道溫公子來了嗎?溫公子可是特意告了三天假過來的,要是知道你回來,他肯定不會去於家住。”

紅豆嗔了她們一眼,拉着圓圓的手關心的問:“你在阮府還好嗎?以後就喊我乾孃,免得傳回京後,有人拿這讓你難堪;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只要能見見你就好。”

“我聽孃的,你去京城的時候,我不會這樣喊的。”圓圓聽到溫子謙特意告假前來,心裡也有點甜,看着娘擔憂的眼神,笑了笑:“娘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曉玉已經好奇的看着那些禮物,咬了咬脣,低聲問:“圓圓,你帶來這麼多禮物,回去的時候可怎麼回禮啊?”

這是擔心還禮不夠,圓圓會被阮家人暗地裡說閒話,在她的心裡,圓圓雖然沒有住在一起,卻還是自己的妹妹。

圓圓見她擔憂的小模樣,伸手掐了掐她的嫩臉,低笑:“沒事,回京的時候把你帶回去抵債就好。”

“人家擔心你,你還和我開玩笑。”曉玉乾脆伸手去撓她腰上的癢癢肉。

紅豆看着她們鬧成一團,自己反倒是坐到邊上點,眉眼帶笑的看着她們:“看你們姐妹像什麼樣子,還不都停手?”

兩人鬧了一陣,這才親暱的靠在一起,圓圓眉一挑,笑着道:“我是真的想要曉玉去陪我住幾天,到時候從葛家,於家送來的禮物裡挑幾樣帶去意思下就好。”

曉玉趕緊拒絕:“我不去,我不懂規矩,去了丟你的臉怎麼辦?”

阮紅豆也看出姜澄爍對曉玉不一樣,再者餘清佑也在自己的面前提過妹妹和姜家的事,微一沉吟,倒是點頭:“曉玉去住幾天也好,該注意的地方讓圓圓提點你就好,要不你以後嫁去別人家,不知道規矩還真的是兩眼一抹黑。”

曉玉瞬間懂了她的意思,羞紅了臉,杏眼都不敢看着她們,羞惱的呢喃:“我還小,嫁人還早着呢。”

圓圓想到自己上次撞見姜澄爍和別的小姐在茶樓,心裡總覺得不安,揶揄的道:“哥哥都還沒娶媳婦,你就想着嫁人了?”

曉玉紅暈滿頰,輕輕的打了她一下:“壞圓圓……”

兩人又鬧騰了一陣,又把帶來的禮物看了看,老夫人的是八錠十兩的銀票,還有銀鑲紅珊瑚的如意簪,銀鑲白玉花簪,估摸着也要八十兩左右;三位夫人的都是各種顏色的布料,估摸着在五十兩左右。

這禮物也算是有心了,就算自家不用,送人走禮都是極好的。

過了一會兒,餘清佑也回來了,看到圓圓回來了,眼神一下子就明亮起來,仔細的問她在阮府的起居和各房的兄妹,很是關切。

圓圓俏皮的笑:“我那還好,爲防你們不相信,我定要帶曉玉去住幾天。”

“也好,”餘清佑看着她們笑容格外溫柔清潤:“讓曉玉和你學點規矩,過年前我會去接她回來,順便去葛家和姜家走一圈。”

哪怕姜澄爍說的再好,可是還沒和他爹孃見面過,他的心裡總覺得不安。

曉玉聽到哥哥和二孃都蠱惑自己跟圓圓去京城一趟,也心動了起來,杏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們:“那,那我就真去了?”

“自然是真的,難不成你還想煮的嗎?”圓圓說完就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遞給紅豆:“娘,家裡現在剛弄好房子,這是祖母給我的五百兩銀票,您先拿着用吧?”

他們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道:“不用。”

餘清佑神色鄭重的看着她:“圓圓,家裡的銀子夠用,你不能這麼手鬆,好好留着做嫁妝。”

“清佑說的對,”紅豆握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道:“我們都知道你孝順,可是現在家裡已經上了軌道,你把銀錢都留着。”

曉玉笑容燦爛,聲音清脆極了:“而且現在那邊的鋪子有人要買下,因爲是他們毀約,一次支付給我們二百兩銀子,還從葛家借了點,以後我們這邊生意會更好,明年就能還清了。”

圓圓疑惑的看着他們:“對了,造這房子總共花了不少銀錢吧?”

“連地皮到現在造好,一共花了一千四百多兩吧?”曉玉說完看着紅豆問:“我說的對嗎?”

紅豆見他們都好奇的看着自己,無奈的道:“圓圓先前給的,還有先前留下的,加上鋪子裡賺的和賠來的有一千二百,另外你爹向葛家借了四百,你們都不用擔心了。”

圓圓睜大鳳眼看着紅豆,嘟着嘴:“那你把葛家的銀票先還了吧?要不就讓他們從分紅里扣也行。”

“你這傻孩子,先前不是挺機靈的嗎?”紅豆摟着圓圓笑:“葛家,於家他們都送來了賀禮都是八十兩,再加上老夫人的,還有些鄰居的賀禮就能夠還了,還有過年生意好,以後家裡你們就儘管安心……賺錢養家是我們這做爹孃的事,不要你們擔心……”

餘成剛在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時眉眼帶着堅毅,異常堅定的道:“對,以後你們不用操心銀錢的事了,爹賺錢給你們準備嫁妝。”

圓圓聽到她說的井井有條,知道自己以後真的不用操心餘家的事了。

第二天早上,天上飄起雪花,不過請的客人都來了。

一陣噼裡啪啦響徹天際的鞭炮聲後,餘成剛揭開用紅綢蓋着的餘家麪館,帶着兒子招呼前來的客人,溫子謙和於成昭他們都來的早,笑聲和招呼聲隨之而起,頓時熱鬧起來。

餘家附近有來往的掌櫃都請了,倒也是熱鬧起來,大家都是用紅封送禮,裡面大都是五兩的銀錠子。

如意和丫丫在那收禮記賬,有來有往,這人情到時候可是要還的。

不過今兒客人不多,男客和女眷也就不分開了,只是分成左右兩邊,先上熱茶和果子糕點。

總共十二桌,圓圓跟着娘和曉玉在女眷的六桌裡轉悠,紅豆笑容溫和的招呼寒暄,顯得如魚得水……

這時,圓圓感覺到有人走近自己,擡眼看去見是溫子謙穿着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清雋的臉上眉眼帶笑,顯得俊雅多情。

紅豆也看見這準女婿過來了,轉頭看着圓圓低聲道:“你帶着溫公子去後面瞧瞧今兒的葡萄酒夠了沒,再讓人多準備些熱的酒釀丸子。”

“好。”圓圓看也不看溫子謙,就往後面走。

溫子謙自然不是傻瓜,隔了一會兒就跟上她的腳步。

“圓圓。”他在後院看見圓圓站在那,鳳眼璀璨的看着他笑,也跟着笑了:“早知道我就去阮府找你,路上也好有個伴。”

圓圓愉悅的笑:“你明知道我祖母肯定不樂意我和你一起來啊。”

他看着一身粉黃色繡蘭花的小襖,淺藍色的如意紋長裙的姑娘,站在那眉眼帶笑的看着自己,她的後面是潔白的雪花飄舞。

這一刻,圓圓在他的眼裡,美的就如同是一幅畫,也似畫中仙女,讓他深怕她會乘雪而去。

他快步上前,來到她的面前,鳳眼癡癡的看着她,溫聲呢喃:“圓圓,等我們定下來,祖母她就不會介意我們偶爾一起出門了。”

“你想的美,”圓圓裝做不在意的看着他:“我還小呢,不急。”

“好圓圓,可是我年紀大了,我很急啊,過了年,我都是十八歲了,可以成家立業了,你說對不對?”

圓圓一臉促狹的看着他:“你是提醒我,你已經老了嗎?”

“不,我覺得我正是好年華……”

院子裡,雜貨房的窗戶邊,俊美無雙的楚明睿閉上了自己惑人的桃花眼,揹着的手青筋畢露,緊緊的握成了拳,才能忍住自己想要衝出去的腳步。

圓圓,原來在你救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你了;所以我纔不會抗拒你對我的碰觸,反而時常想念你。

看到你和別的男人笑得這麼嬌俏,我的心真的好疼;可是,我也不想看你傷心,我不想讓你哭,我願意成全你們。

他本來是打算安排兵部尚書的庶出三小姐和他相遇,再找機會有了肌膚之親,這樣溫子謙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娶了三小姐。

可是,看着圓圓這愉悅放鬆的笑容,他突然間捨不得讓她嫁給自己,楚家後院實在不平靜,明槍暗箭太多;而她要是嫁給溫子謙,那必定能輕鬆很多。

他平時真的不是一個好人,明明來的時候還打算怎麼拆散他們,可是這一刻,心裡疼的在滴血,卻也希望自己喜歡過的姑娘眉眼如花的嬌俏模樣。

深深的看了眼美麗的小姑娘,他才艱難的轉身從另一邊的窗戶離開,修長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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