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冷風嗖嗖,因着天氣不好,天上月色也無,天地間墨黑一片。
別院的書房裡,楚明睿解開身上灰鼠皮的斗篷就扔到長寧的手裡,露出裡面淡紫色的夾棉的直裰,行動之間挺拔如鬆,這幾個月的奔波,讓他的氣勢十足。
“也就是說圓圓是阮府的阮恬恬?”溫子謙聽了長寧的回話,心裡倒是意外,隨即明亮桃花眼裡似乎墜入星光璀璨,幸災樂禍的道:“溫子謙這次又做錯事了。”
長寧是知道他的心思的,聽到這疑惑不已:“他都登堂入室了,你怎麼還說他做醋事?”
長寧先前是江湖人,雖然矮小精悍,卻很善長打探消息,輕功也很不錯,因他的救命之恩,這纔來到他身邊替他教導楚明睿挑出來的一些人。
楚明睿坐在太師椅上,舒適的嘆了口氣,如果說先前的謀略策略大都是師父教導記在心裡,這些日子的奔波卻是把這些陰謀詭計都學以致用,算是收穫頗豐。
而且他前兩年也暗自買了一批忠心的男女,雖然他們的年紀都不算大,可是請了好幾個武林高手細細教導,很快就能得用了。
楚明睿心情好,也有興趣和他說話:“要是圓圓還在餘家,兩人見面也方便,定親也不會很繁雜,可是現在圓圓回到阮家的話三媒六娉,想要定下婚事時間就久了。”
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時間,現在他也更懂得怎麼排兵佈陣,他把娶媳婦當成了一件不能失敗的任務;要揣摩好圓圓喜歡什麼,自己應該怎麼樣才能讓她喜歡上自己,心甘情願的嫁給自己。
他身體靠在太師椅上,修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裡琢磨:圓圓好像挺喜歡自己這張臉的,要是自己能勾着她對自己動手動腳就好了。
長寧見他俊雅精緻無雙的五官,帶着某種算計,見不得他好的打擊他:“嘿嘿,你先前讓於二爺讓人去搗亂,倒是有三品和四品官員家的庶女看上姓溫的,不過姓溫的沒動心,要不我讓人下套子讓他鑽進去?”
溫子謙陰鬱眉眼深邃,唯一思量,還是搖頭:“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想用這法子。”
他不信自己比不過溫子謙那個小白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圓圓是被他迷惑了,肯定能看到自己比他好。
他想起那個鳳眼清凌凌的姑娘,也算幫着自己度過最危險的時候,她的狡黠還有她的驚豔,都在他的心裡。
想到她,他迫切的想要看見她,想到知道她心裡是否還惦記着自己。
長寧看着他起身,趕緊問:“爺,大晚上的你還要去哪?”
“你先歇了吧,我要去見個人。”楚明睿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在他的面前。
長寧見他離開,猥瑣的笑了笑:“夜黑風高夜,肯定是想去偷香竊玉了唄!”短小精悍的身影一晃,自己也消失在書房,咬牙切齒的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練武,只要有一天能打敗他,自己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阮府裡,大冬天的大家都睡得早。
要是已經成親的,這大晚上的還能做點什麼少兒不宜的運動,既能暖暖身子,也能不空度良辰。
圓圓也睡得早,一是因爲自己不睡丫鬟們也不好去休息,再者是這大冬天的,在溫暖的被窩裡睡覺,也能算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可是在夢裡,她夢見了一個俊美的男人,好看的讓自己垂涎三尺,忍不住調戲他,看着他一臉驚恐,誓死不從的後退哭泣,在自己上前抱住他欲行不軌的時候,被他咬了一口,自己就乾脆雙手一用力,把他的衣袍都撕開了,可是看着那白斬雞一樣的瘦弱身體,自己就覺得渾身惡寒,嫌棄的想,這身子也太弱了,好惡心……
按說夢裡被噁心自己也不會冷,可是自己怎麼感覺到渾身都被冷風吹着。渾身冷颼颼的?
圓圓下意識的用力睜開了眼,看見石榴紅的帳幔已經被揭開,就着角落裡昏暗的燈籠,一個穿着淡紫色的夾棉的直裰的男人,桃花眼充滿晦暗幽深的看着她。
任誰在睡醒的時候,發現多了個男人,都會感到驚慌的,她心裡一緊:“你……”
“圓圓是我,你別喊。”楚明睿可沒想到呼吸平穩睡得正香的小姑娘會突然間醒來,見她張開紅潤的小嘴似乎要喊人,趕緊上前伸手捂住她的嘴。
修長的手掌碰到了溫暖細膩的肌膚,讓他心裡一慌,卻沒有先前看到女人就覺得噁心,想離開遠點的感覺。
男人的手有點冰涼,圓圓覺得自己要被他悶死了,伸手就去掰開男人的手,鳳眼惡狠狠的盯着他。
楚明睿看着她那活力十足的樣子,桃花眼帶着笑意,伏下身在她耳邊低語:“圓圓,你別喊我就鬆開你。”
又鬆開手,菲薄的脣瓣噙着笑意,眉眼精緻的如同畫筆勾勒出的精緻畫卷,聲音猶如清風拂面,淺笑如春風破冰:“你想喊的話,那就喊吧。”
自己怎麼這麼傻,要是弄出動靜的話,不就可以趁機提親了……
圓圓近距離的看着俊逸如仙的男人,他看自己的時候,桃花眼似乎多情又帶着惑人的漣漪,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她自然不會喊,見他鬆開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嫌棄的低語:“你離我遠點,你可真有出息,半夜三更的往人家姑娘的閨房裡鑽。”
“我今兒纔回來,一聽說你的消息,怕你有什麼不便之處,就急着來見你,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他桃花眼低垂,竟能讓她覺得一絲委屈。
圓圓要是信了他的話,那才活見鬼,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我現在是阮家三小姐阮恬恬,吃好喝好,就不勞你惦記了。”
不過,看着他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可是渾身卻多了煞氣,也不知道這小白臉在外做了什麼陰狠的事情。
“阮恬恬,恬恬?”楚明睿的聲音在這暖融融,香噴噴的閨房裡,似乎特別的勾人,隨即桃花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我覺得還是圓圓更好聽,也更合適你。”
說完,那桃花眼帶笑的瞄了瞄她的臉,還有因爲坐起來,被子也只是在腹部那,裡衣裡拿微圓的形狀,更是讓他恨不得扒開被子……
男人的眼神實在太肆意,圓圓下意識的覺得危險,雙手下意識的把秋香色的棉被拉高點,鳳眼警惕的看着他:“說完了嗎,那就可以走了吧?”
“我都還沒和你好好說話呢,爲什麼你就要趕我離開呢?”楚明睿乾脆坐在牀沿上看着她,一臉無賴的看着她:“我離開這麼久,你有想我嗎?”
“沒有,我每天忙着呢,想你做什麼?”圓圓說完,心裡卻很掛念李大夫,低聲問:“李郎中現在在哪?我能去見見他嗎?”
“不巧,他現在已經離開京城去尋找幾味藥材了。”楚明睿湊近她,很是幽怨的哼哼:“他先前在餘家村的時候,每年也經常離開幾個月,就是出去四處尋找藥材,那是他的興趣,誰知道他又會在哪兒呆上幾年。”
圓圓還真沒想到李郎中這麼有性格,訥訥的道:“他的愛好真是特別。”
“這有什麼,就像練武的人爲了打敗誰,也是願意臥薪嚐膽;還有著名的畫師爲了風景,遊走天下;也有人爲了中舉,十年如一日苦讀……”
圓圓聽他說完,就催促他離開:“你說的都對,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也好,我這次回來,也要退親,順便處理家事。”楚明睿在她面前,就一臉陰鬱的把家醜給交代了:“我爹孃早逝,未婚妻嫌棄我不會甜言蜜語要和我退婚,可是我不在家,我不能碰女人,我祖母送給我的通房丫鬟卻有了身孕,你說我做人是不是很失敗?”
圓圓覺得自己好像不能火上澆油,只能吶吶低語:“估摸着是有人替你安撫身邊的通房丫鬟,免得你不能人道的事情流露出去。”
楚明睿的嘴角抽了抽,略顯狹長的桃花眼難掩窘迫:“誰說我不能人道!”
好女不吃眼前虧,是男人肯定都不願被說不行,圓圓話纔出口,就很後悔,趕緊認錯:“是我胡說八道,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我一般計較。”
他湊近她,兩人之間離得很近,呼吸糾纏在一起,低聲沙啞的嗓音帶着戲謔:“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你可以試試我能不能人道。”
圓圓的身子靠在牀頭,這下是避無可避,只能咬牙切齒的瞪他:“你無恥,滾!”
明明去年見他的時候,他還是空靈雋秀的如同妖怪,細緻如美瓷,精緻秀氣的如男版的搪瓷娃娃的男孩,身材單薄,現在卻是個頭高了,肩膀寬了,這樣看着自己,只覺得男人的氣勢逼人,讓她徹底明白,這已經不是去年那個只能扮成姑娘離開的小白臉了。
楚明睿也是第一次調戲姑娘,可是他發‘誓’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現在想想也有點害羞,也怕她從此以後不理自己,乖乖認錯:“圓圓對不起,我只是把你當成我兄弟了,可能是因爲我們初遇你是男兒打扮,我就下意識的把你當成兄弟。”
見她還是鳳眼清凌凌的看着自己,桃花眼黯然了下來,委屈可憐的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狗:“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活該沒有朋友,誰讓我是忠勇伯府的世子呢,誰讓我二叔想要繼任忠勇伯,卻擋了別人的路呢……”
“忠勇侯世子?”圓圓冷哼一聲,斜着鳳眼看他:“你不是說你是經商的嗎?現在又變成世子了?”
其實她早就覺得他的身世不簡單了,要不怎麼可能被人萬里追殺,不過他先前還瞞着自己,現在爲什麼又和自己說個明白呢?
“我怕連累你。”楚明睿現在想要娶她,自然不願意瞞着自己的家世,再說先前瞞着她,是因爲自己沒有自保之力;現在自己有了自己的人手親衛,而且很快就能去禁衛軍當差;最主要的是自己想要娶她,總不能瞞着自己的家世一輩子吧?
圓圓覺得好的歹的都讓他說了,深怕他被人發現,趕緊催促他離開:“我要休息了,你趕緊離開。”
“那好吧,我這就走了。”楚明睿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依依不捨的起身離開,又快速的轉身來到牀前,桃花眼瀲灩的看着她,帶着點羞澀的道:“圓圓,我心悅你,我想你嫁給我。”
說完,怕被她拒絕一樣,快速的從窗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