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貴氣男子品讀完所有士子的詩文,再行比較一二, 最後宣佈今日魁首:“今日魁首乃是風白縣陳宗澤。”
見得這人公佈今日魁首是陳宗澤, 大多數學子鬨然叫好, 恭維陳宗澤實至名歸,又奉承貴人仁心博愛。雖還有些人頗是不服,但貴人既定,也不敢有所疑議, 只得壓下心頭不快,趕緊也上前捧場。
塔中氣氛一時熱烈非常, 見到大家如此氣氛高揚, 那貴人更是高興,於是又說道:“今日比試甚是痛快,讓鄙人也見識到了金洲果然是個能人輩出之地。”這當然是恭維的場面話,據宗澤所知,他們金洲還真沒出幾個名人,撐死出了幾個像王進士、周老大人等在朝中任職的進士而已。
說完場面話, 貴人又接着說道:“今日高興,鄙人想着光有魁首好像不夠,不如我們今天再選幾個五經魁。如何?”
此提議甚好,這樣一來, 今日露臉得獎的至少多了四人,衆人又是鬨然叫好。
看到意料中的反應, 那貴人很是滿意, 於是拿過手中先前理出來的經論前十的文章, 又再細細比較一遍,然後用筆點出幾篇,宣佈今日的五經魁。
今日的五經魁裡的《詩經》是早已被宗澤奪得,這毫無疑義。餘下來就是《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四經的魁首了。
那貴人點完手中的文章,就拿起一篇文章準備宣佈今日的五經魁了。
看着那貴人拿起手中的文章,衆學子都有點緊張,俱是凝神屏氣的等着。只聽這貴人宣佈:“《尚書》經論魁首江松濤,《禮記》經論魁首郭均,《周易》經論……”
五經魁既已宣讀完畢,不管大家心中有何心思,貴人面前那是要好好表現學子風度的。衆學子紛紛上前恭賀五經魁首,直道他們是實至名歸的,真是讓人仰慕不已云云。
五經魁首既已宣讀完畢,那怎能只有名沒有利呢,果然,那貴人接着宣佈道:“五經魁既出,鄙人照樣奉上彩頭,人來!”
隨從聽得大人招呼,答應一聲上前,只聽他吩咐道:“再取四方端硯並紋銀四十兩過來。”
不一會兒,硯臺跟銀子取來,那貴人就召喚新奪得五經的魁首來取彩頭,江松濤聽得召喚,沉穩大方的走上前去從他手中接過一方硯臺並十兩銀子的彩頭。
江松濤這次赴考院試,心情輕鬆了很多。確切的說,自他知道這次院試的主考官是周公明後,整個人就放鬆了下來。
前世的院試第一名已經被斷了科舉之路,今世的院試主考官也不同於前世。看來,自己真的安全了,這世應能安然一生的吧。
這次比試,可謂完美。大家得名得利,衆人蔘與其中,日後說起來,也是科舉之途中的一大趣事,值得說道。
宗澤這個府案首的名聲,在這次比試中也算是完全確立了自己頭名的威望。兩次府試都是案首,這次塔中比試又是當之無愧的文魁,這下就算那自視甚高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陳宗澤是真有真本事的。
是啊,三次大比都是魁首,要再說人家是僥倖而已,那你有本事,也這樣僥倖一下?當然是不可能的。
宗澤他們這次的比試,可謂轟動全島。很多人都過來圍觀了,塔中擠滿了人,就是塔外也是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陳忠運他們也趕過來了,聽得裡面的五經魁已是出來。這次五魁風白縣又獨佔兩魁首,都道是這風白縣出人才啊。
宗澤真誠的走上前去給貴人道謝,那貴人看着他點頭道:“鄙人早有聽聞你兩奪府案首,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望你在院試之時再蟾宮得桂。”宗澤躬身領命再謝。
接着另外的五經魁也紛紛上前謝過貴人,貴人也都一一嘉獎。
比試結束,彩頭也都到手了,貴人也宣佈大家可以散去了。衆人恭送貴人離開後,方纔出得塔來。
看自家主子滿面笑容的樣子,那貴人的隨從湊趣道:“今日也算是一次小考了。大人這次可真是收穫頗豐啊。”那貴人哈哈大笑:“不錯,不錯,確實讓人高興。”
宗澤他們出的塔來,很多人都大喊道:“今日的文魁出來了!”
“啊,今日的文魁竟然如此年輕?!真是年少有爲啊。”
種種誇讚之辭不絕於耳,陳忠運聽得也是與有榮焉,自家兒子可真爭氣。
陳忠運他們迎了過去,晉秀才也是拍着宗澤跟江松濤的肩膀道:“不錯,不錯,你二人可真給我們風白縣長臉,哈哈哈。”
江松濤心思細膩,晉江這次並未奪得五經魁,怕他失落,趕緊說道:“晉兄這次也不錯,貴人也是多有誇讚的,雖未能名列五經魁,想是貴人有所取捨了,晉伯父可千萬不要怪罪。”
晉秀才聞言哈哈一笑:“你這孩子還真會說話,他什麼水平我是知道的。今日能有這樣子,我也很高興了,哪有什麼怪罪不怪罪的。”
天色已晚,宗澤他們雖有心賞景,奈何,夜色漸上,不大好走了,只得回到禪房,只說下次必定專門來此遊玩一二。
因是在佛寺,晚飯也簡單,只不過饅頭、豆芽、麪筋等素食。宗澤他們今天奔走比試忙碌了一天,都餓的不行,飯食雖簡單,但宗澤跟晉江搶食的不不亦樂乎,江松濤原本還有點剋制矜持,但見宗澤二人吃的彷彿很香甜,後也加入進來搶奪。
果然,搶來的東西吃得更香,幾個小子,將桌上的吃食搶食了泰半。晉秀才他們看到也不阻攔,少年心性,又天天忙着讀書,難得鬆乏,看到他們這樣,陳忠運他們都覺得飯菜香了好多。
這頓飯吃的頗爲痛快,但也因太過痛快了,吃完,宗澤才恍然覺得吃過量了,晉江也抱着肚子只哼哼,江松濤也只說頂的難受。
看到三人這囧樣,晉秀才笑罵道:“真是年輕人不知輕重,誰讓你們這樣吃了?”雖口中嗔怪,但還是讓來收拾的雜役幫忙燒幾碗消食湯過來。
待雜役送來消食湯,江二老爺江進息客氣的送上了賞錢,那雜役喜笑顏開的接過賞錢謝過他們。得了錢財,話也多了好多。
那雜役奉承道:“陳公子,江公子這次可是大大的露了一次臉,真是文曲星下凡哪。小的剛纔去東廂房那邊送水時,就聽得那貴人說起二人那是讚不絕口哪。”
說到這個,勾起了宗澤的好奇心:“你說的這個貴人,可是今天在望心塔裡出題考我們的那人?”
那雜役道:“可不就是他。他可是滿意今天陳公子你們的表現呢。”
宗澤問道:“那請問,你可知道這貴人什麼來頭麼?”
那差役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是昨日上島的。他上島之時,還是我們金洲府的衚衕知親自陪同的呢。”
宗澤聽了,詫異的問道:“衚衕知親自陪同?那爲何我們今天沒看到衚衕知?”
那差役道:“你們當然是看不到,衚衕知陪貴人上島後,當日就走了。”
宗澤道:“哦,怪道呢。那奇怪了,衚衕知昨日走的,爲何今日這水道還如此擁堵呢?”
那差役笑道:“陳公子有所不知啊,自從這貴人上島後,這前來拜訪的船隻都沒斷過。可不得堵堵麼?”
那到也是,有大人物來了,大家好好鑽營鑽營也是應當的。不過,這時節來的大人物?宗澤若有所思,江松濤也是心中微動;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心中有了思量。
差役走後,宗澤從書箱拿出紙筆,就着油燈,開始練字。晉江見了,說道:“我說宗澤,你今天不累啊。還練?你今天大出風頭,想來,很快金洲府都會知道你的大名的。你現在已是揚名金洲府了,這次院試,只要你發揮正常,那是必過的。這秀才現在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還這麼刻苦幹嘛?”
宗澤搖頭道:“老師說過,練字要勤練不輟,方得正果。我也早下過決心,只要有地方有時間每日必要練練的,免得手生。我今天也不多練,就寫個十張左右就睡。”
江松濤聞言讚許道:“宗澤說的不錯,讀書是要時時放在心上的,萬不可懈怠。尤其是宗澤今日,正因爲名聲已出,更要用心,方不負盛名。剛纔愚兄也有點鬆懈了,這可不行。我今日也沒練字,現在也跟宗澤一起練幾張再睡吧。”
晉江一見,嗬,你二人都練了,我也不能拉下不是,更何況還有老子在一旁虎視眈眈,趕緊的,也拿出紙筆開練。
於是宗澤三人相視一笑,都下筆練了起來。陳忠運幾人大人看到兒子如此用功,都是高興的不得了,直在心中誇耀,看來,家族興隆有望了。
宗澤他們在房內奮筆疾書,殊不知房外有人正在問陪同的僧人道:“這房中住的何人?怎燈火通明卻又如此安靜?”
很快就有人接話了,就是那方纔送消食湯的差役,那人見貴人動問,趕緊回說:“這廂房裡住的是今日的文魁陳公子他們,小的剛纔送水進去時,正看到陳公子他們還在寫字呢。”
聞聽差役之言,那貴人點頭道:“不錯,小小年紀竟能不驕不躁,又能持之以恆的用功,真是不錯,能有如此心力,想來,前程也是可以期許的了。不錯,不錯。”
說完,又對一旁陪同的金洲府禮房李主簿道:“你們金洲府能有如此才俊,真是可喜可賀啊。”
李主簿連連拱手謙虛道:“哪裡,哪裡,那也是大人提點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