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在漫山遊動的火把接龍中,宗澤走下了山埡。火把龍頭一接到宗澤, 立即掉轉頭往山下走去, 很快,一人傳一人, 前來相迎的火把,由先前的一路向上山頂,轉而隨着宗澤歸家的腳步往山下移動了。

火龍漸漸的往山下蔓延開來。在這漫山的火把中宗澤被迎回了陳家大院。聽着山頭地間這麼大的陣仗,陳漢鼎陳二婆當然知道是宗澤回來了。

陳二婆等不及坐在高堂上讓宗澤拜見的, 早早的就站在了院門口等着宗澤回來。宗澤下了大院旁的水簡石坎, 看到這水簡, 看到這河溝兩邊的李子樹、杏子樹、枇杷樹, 雖是房屋已經由原來的土屋變成了現在的青磚大院,但這份親近感撲面而來。

來不及感嘆, 宗澤就聽到一聲蒼老而又慈祥的聲音:“山娃兒?山娃兒回來了?”只見陳二婆陳漢鼎身子前傾的急急往前走來。

щшш▪ Tтka n▪ ¢O 看到前面快步走過來的爺奶,宗澤趕緊緊走幾步,走到陳漢鼎陳二婆面前, 宗澤撲地跪下:“不肖孫兒給爺奶磕頭了。”

見宗澤跪下了,真如趕緊跟着跪下行禮:“孫媳見過爺、奶。”

陳二婆還來不急將宗澤拉過來細看呢, 就見宗澤小兩口跪在了自己面前了。趕緊彎腰下來, 跟陳漢鼎兩個一人拉了一個起來。

陳二婆拉着真如,看看真如再看看宗澤,渾濁老邁的眼睛流下了眼淚,淚水瞬間填滿了滿臉的溝壑。在火把燈籠的照耀下,衆人對彼此激動的的神情俱是看在眼裡的。宗澤笑着對陳二婆他們道:“爺, 奶,我們回屋去說話吧。”

這時幾個正圍着林淑芳的伯母,也簇擁着林淑芳笑着對陳二婆勸道:“是啊,娘。先進屋去說話兒吧。宗澤他們這一路趕回來也累了。還是讓他們先進屋洗一洗,再歇歇的好。過會子,宗澤還要出來敬酒呢。”

聽到人說過,陳二婆也趕忙揩了把臉上的淚水,笑着點頭:“很是,很是。山娃回來了,這鄉親們都忙了一整天了,可不得要趕緊開席的。可不能讓大家餓壞了。山娃兒,山娃家的,走,我們回家去。”

聽得陳二婆一口一個山娃兒,陳漢鼎嗔罵道:“死婆子,山娃兒現在可是狀元公了,咋還叫小名兒呢,要叫的大名兒。”

陳二婆聽了陳漢鼎的話,忍不住笑罵回去:“死老頭子,就你懂的多。你還不是一樣叫山娃兒的小名。哎呀,又叫錯了。看我這老是轉不過彎來,宗澤,宗澤,我們進屋去說。”

一羣人,你拉我,我牽你的,牽牽絆絆的回到了屋裡。一進門,陳二婆就一迭聲的吩咐人趕緊打水倒茶來。

一進屋,真如的陪嫁立即進入角色,接過水來伺候宗澤二人洗嗽。看到這僕從行雲流水般的遞手巾,扎袖子,又在衣領處塞上手巾,以免將衣領打溼了。鄉下人哪見過這種講究,一時間都有點看呆了。幾個伯母回過神來,趕緊對着林淑芳奉承道:“嘖嘖,這侯門千金就是不一樣。五弟妹啊,你現在可是有福了。”

知道這一鄉的人都等着宗澤出來開席呢,宗澤一行人快速洗嗽完。宗澤跟陳忠運兩個就整了整衣衫準備出去給鄉民們開席敬酒。

這次的流水席可是將陳家溝所有的堂屋、院子、壩子擺滿了。因着大冬天,敞着開席的話,飯菜冷的快不說,人也受不住凍;所以擺酒席的院子、壩子都是紮了大棚子的。而且棚子兩頭入口處,都搭了很大的燒的旺旺的柴火架。

宗澤跟着這次的宴席總管陳漢懷出來院子敬酒,也是提起開席之意。真如看宗澤走出去,再看院子裡火光閃動,人聲鼎沸的樣子。真如也是跟着出來看了看。

出來一看,真如又被這場面震撼了一把,站在堂屋前的高臺階上,看到院子裡這粗獷的火堆,看到在這火堆掩映下歡快笑鬧的鄉民,再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的山坡上到處都是閃動着火光,到處是高亢的人聲。

看着此情此景,真如真是思緒萬千,難怪宗澤經常心心念念這片故土,如此質樸美麗的鄉村誰人不喜,誰人不念呢。

見真如站在們口,大哥宗樹的媳婦劉氏趕緊走過來請她道:“黃弟妹,外面讓他們爺們兒熱鬧去,奶說,讓我娘們兒就在這堂屋樂呵下就好了。大家都到位了,弟妹也請吧。”

因着宗澤他們堂兄弟衆多,因此序齒排行時,都是各房排各房的。別的房都有好幾個男子的,都能有大、二、三的排行,可就宗澤他們五房這一輩只有宗澤一個男子,真如這個弟妹不好叫的,於是就叫上了她的姓了。

真如回到堂屋,陳二婆一把拉過來坐在自己旁邊:“來來,山娃……宗澤家的,來坐這兒來。”

真如雖是不大認識宗澤幾個堂嫂的,但看形容也能猜的到她們的身份的,見堂嫂們都站着伺候着呢,自己怎好做呢。正要推辭呢,坐在陳二婆右手邊的林淑芳開口了:“真如,不必推辭了,坐下吧。”

見婆婆發話了,真如也不再推辭了,趕緊挨着陳二婆坐了下來。宗澤跟着陳漢懷來到他們家西廂房,今日陳家西廂房坐的全是這次宴客的重要人物,幾個村的族老都在這兒坐着呢。

宗澤不敢怠慢,走上前去,團團作揖。宗澤這禮,除了陳家族長,別人大都不好直接受的,衆人趕緊站起來回了禮。宗澤抱拳感謝道:“爲宗澤歸家之事,讓諸位族老受累了。宗澤感激不盡。”

衆人趕緊說道:“陳狀元客氣了,客氣了。”

宗澤雙手接過陳漢懷遞過來的酒杯,宗澤捧着酒杯對衆人祝酒道:“諸位厚意,宗澤無以爲謝。就以此杯酒聊表寸心了。諸位請。”說完,宗澤一仰脖子喝了這杯酒,然後將杯底團團一亮。

狀元公已經祝酒,且已飲盡。衆人也趕緊舉起酒杯乾了這杯酒。見這邊狀元跟族老們喝了這杯開場酒,立即有知客在外大喊:“開席嘍!”至此,陳家溝五天的流水席正式開場了。

陳家院子的開席聲傳出去後,鄰近的席面一聲接一聲的傳出了開席的聲音。今日這頓席只吃到了夜深才散場。

宗澤應酬完外面的酒席,來不及跟家裡人多說,就被陳二婆趕着去洗了睡覺:“宗澤啊,今天跑了這一天,可是累的狠了吧。趕緊的,去歇下來。明日可是要早起的呢。”

陳漢鼎也對宗澤道:“很是,你們趕緊去歇着吧。明日一大早,族裡可是要開祠堂的。樣樣都是要宗澤去弄的。還有宗澤家的,明天也是要上族譜的。”

這確實是大事,且今日確也累了,宗澤也不推辭,跟爺奶告罪一聲,就帶着真如趕緊歇着去了。兩人洗嗽後,上得牀去。

雖是很累,但神經仍然還是很亢奮,一時也睡不着。兩人開始說起話來,真如難掩興奮道:“宗澤,今天我可是真喜歡。看到鄉人如此歡喜你回鄉。我真如好感慨。”

宗澤也嘆道:“是啊,鄉人淳樸,自古如此。只稍稍聽了一耳朵,我就發覺這次他們可都多有破費的。想到這個,我還真有點過意不去的。”

真如依偎過去,靠在宗澤肩頭搖搖頭道:“我卻是不覺得。你這次中了狀元,可是你們這一鄉的榮耀呢。估計啊,他們能爲迎你回家出了一份兒力而高興呢。這份兒情你受着就好了,日後有機會造福鄉里,也是對他們最好的回報了。”

宗澤緊了緊懷中的真如,輕輕的拍撫着,嘆道:“是啊,我好好做事。興安跟我們這裡很像,到時如果興安成功了,金州也能借鑑一二,老百姓的日子也好過了。”

兩人說了一陣,相擁睡下。一夜好眠,天還未亮,念西就在門外叫起了。

宗澤二人趕緊起身,洗嗽過後,來到堂屋,家裡已經濟濟一堂在堂屋了。見到宗澤二人來了陳漢鼎就開口道:“開飯罷。”

當家人一發話,大家趕緊坐定,吃起了早飯。雖說村人不講究食不語,但是村人對早晨卻是有不同尋常的尊重的。村人一直有講究,早起不要多說話,話越少越好。

於是陳家的早飯也是不多見說話聲的快快吃完。

飯罷,衆人盛裝去祠堂。宗澤到祠堂時,陳茂立跟一衆族老已經等在祠堂門口了。

見到宗澤他們來了。祠堂門口擺放的鞭炮立即響了起來。宗澤帶着真如隨着族老步入了祠堂。真如尤其激動,這陳家的祠堂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能進的。

宗澤二人進了祠堂,現今的祠堂也再不是宗澤當日走時那樣破敗的,雕樑畫棟,屋宇廣闊,完全跟幾年前不是同日而語的。

兩人來到大殿,只見大殿之上擺着重重的陳家先祖牌位。族長陳漢立點好香燭,對着牌位拜了幾拜,然後拿起供桌上的卷軸展開讀了起來,這也是告祭先人之意。

告祭完後,就將真如的名字鄭重的添入了族譜,當然的,宗澤得中狀元之事,也是在陳氏家譜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宗澤跟真如虔誠鄭重的幾拜過後,祠堂拜祭也就基本結束。

宗澤真如在族長的引導下出了祠堂。只見現在陳氏祠堂外面早已搭好了戲臺,大戲已經唱了起來。

真如從小到大不知聽過多少次戲的,但像現在鄉里這種略帶粗獷的大戲卻是不多見的。真如站在外邊很是看了一陣。見真如對這些很感興趣的樣子,宗澤笑問道:“你喜歡?這個大戲也就罷了,總歸是跟城裡見到的差不離兒的。我帶你去看我們這邊獨有的跑旱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