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宗澤看到這個姑娘, 還真算是個熟人,這姑娘竟然是當日在浪滄城中的柳晴晴。

想柳晴晴竟然從千金一見的書寓頭牌,變成現在能出堂唱堂會的姑娘, 這身價可是跌了不少啊。

宗澤想了想, 轉頭問丁全道:“你說那馮仕進每次旬休就會到西京城中找姑娘的麼?”

丁全點頭道:“嗯, 這個我可是之前經常聽知書吹牛的, 說他家少爺可是受人喜歡的很。說西京城好多紅姑娘他家少爺都見過的。見他那樣大張旗鼓的說這事兒,好多人都問他, 他這樣就不怕他家少爺這事兒讓家裡人知道了,要受罰的?”

這點宗澤也好奇, 見少爺看着自己,丁全接着道:“那知書說了。他家少爺十三歲都被人帶去開葷了, 說還是他家老太也親自吩咐的。他家太爺說了,讓他從小多見識這事兒, 以後就不容易被迷惑。”

宗澤聽完, 輕笑一下,這馮老爺子的教育方式倒也特別, 他就那麼看得起他孫子的自制力了。既然如此, 這次自己倒也可能就此打開局面了。

宗澤對丁全道:“你今兒個去打聽一下這柳晴晴住哪兒個?最好能親自見上一見, 就說我這個熟人想要一見。”丁全自去打聽安排不提。

看完熱鬧, 宗澤回到肉鋪好好看了一番。這陶叔真是做過這一行的,安排的是僅僅有條的。宗澤跟他讚歎着,陶勇謙虛道:“這也不光是我的功勞。那魯二可也是出了大力的。他可真是實誠,在走之前, 將他在哪兒買生豬,大主顧都有哪些都說了,夥計他也幫忙介紹了幾個得力的,就連這街上重要的幾個街坊都是他親自帶我去見的。”

宗澤嘆道:“這魯二可真是個實在人,可惜我當時不得空,他走時,我竟也沒能送上一送的。”

陶勇寬解道:“這也沒什麼的,少爺你雖是沒親自去送,但可是又讓丁全送了十兩銀子的。這前後你給了二十兩銀子送行的。這也可以了。”

宗澤轉了一圈,看到這肉鋪已經完全打開了局面,放心了不少,照這個情形,再過個把月的也有賺頭了。

丁全出去打聽了一圈兒,回來報於宗澤知道。柳晴晴現在在梨花巷掛牌呢,是添香樓的頭牌兒。末了,丁全道:“我在添香樓外一直等到那柳晴晴回來。那柳晴晴不認識我,不過我一提馬建的名字,那柳晴晴就知道了,說是隨時恭候少爺你的大駕。”

聽得丁全已經將事情辦好,可以隨時約見這柳晴晴,宗澤反倒有點躊躇了。自己要去逛青樓啊,前後兩輩子都沒有的經驗,現在要去,可真是有點犯怵。

不去也不行,那柳晴晴畢竟是青樓之人,自己要是將她約出來,更是不好,搞不好,有心人還以爲自己跟她約會呢。還不如去青樓的。

現在自己正在風口浪尖的,要是這個節骨眼被人發現逛青樓,那不更坐實了自己好色麼。看來,這次去青樓要小心點了。

現在時間不早不晚,早去早了,宗澤讓丁全幫着裝扮了一番,就要往添香樓去了。陶大嬸看到宗澤這打扮,頗是不認同:“你這娃娃,怎麼把自己打扮成這樣,這都不像你了。”

宗澤笑問道:“真跟我平日不大一樣?那就好,嬸子我出去了,今天要是晚了我還沒回來,就不用給我留門了,我就在外面歇了。”陶大嬸在後面哎哎了幾聲,見宗澤快步走了,搖着頭道:“這孩子。”

宗澤來到添香樓,順利的見到了柳晴晴了。一見面,柳晴晴打量了一番宗澤,笑道:“到奴這裡來,讓陳公子爲難了。看陳公子你還專門喬裝打扮了一番。”

宗澤驚訝道:“你知道我不是馬建?”柳晴晴笑道:“知道,後來那馬公子跟着江公子在我那書寓去了的。他們都給我說了。”

宗澤有點不自在道:“當日某太慌亂,冒用了好友之名實在不該。還請柳姑娘莫怪。”

柳晴晴道:“陳公子多慮了,這些個都很尋常的,不必如此介懷。難得在這西京城中能遇到故人,我們可以好好兒敘敘舊了。”

宗澤清咳一聲道:“我今日前來找姑娘你,也不光是爲了敘舊的。是有一事想請姑娘幫忙的。當然咯,這事兒,也不光是幫我的忙,這也是幫姑娘自己的忙的。姑娘你由一書寓頭牌現在卻要親自出來掛牌,想是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的吧。”

聽得宗澤這樣說,柳晴晴幽幽一嘆道:“陳公子所言不虛。滄浪那邊的書寓出了點事兒,就來連媽媽都被搭了進去。如非實在沒辦法,我也不用跑到西京來的。”

宗澤聞言嘆道:“世事無常,這也無法了。柳姑娘既然來到西京,肯定還是想大展身手一番的,我這兒有一事,柳姑娘如果做好了,說不得會得大筆銀錢,屆時柳姑娘你就是在這西京城中自立門戶也是可以。不知柳姑娘願不願意做的?”

柳晴晴久在歡場,見多了事兒,宗澤這樣說,她雖是心動,但還是很警惕:“能得銀錢當然是好。但奴膽子小,太過的事卻是不敢做的。不知陳公子說的是什麼事兒?”

宗澤知道她小心,笑道:“此事對於柳姑娘那不過是尋常之事,絕不是讓柳姑娘去做那作奸犯科之事的,這點請放心。”

柳晴晴聞言笑道:“既如此,願聞其詳。”

於是宗澤就將自己要她去做的事說了。聽宗澤說完,柳晴晴放心了,讓她去跟一個人山盟海誓的撈銀子,這對她來說,就是慣常做的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了。柳晴晴當即答應了。

宗澤說完事,見時候已經不早了,趕緊要走。柳晴晴挽留道:“陳公子既然已來此,就在這兒歇上一晚吧。”

宗澤堅決的搖頭拒絕,急急的辭了出去。好傢伙,在青樓睡上一晚,別說別人,就是自己也覺得自己洗不清了。

馬上宵禁了,走是不好走的,宗澤趕緊在旁找了個客棧住下。

兩人洗嗽好後,丁全就迫不及待的問了他憋了一路的話:“少爺,你找這柳晴晴靠的住麼?雖說我們講好,讓她撈馮家的銀子,然後擺出一副非卿不嫁的架勢,鬧得盡人皆知。但,人不都說嗎?姐兒愛少年郎的。萬一她跟馮仕進假戲真做,跟馮仕進搭成一夥,到時將我們咬出來怎麼辦?”

宗澤笑道:“你太小看柳晴晴了,也太小看馮家了。放心,你擔心的事不會成的。你明日就回書院找那墨風,讓他將西京城新來了個頭牌的事兒透給那馮仕進。”

得令後的丁全快馬加鞭的趕回書院,找到墨風,讓他將西京城來了新紅牌的事透出去。墨風得了消息,立馬找到自家公子,衛新聽了,稍稍想了想,就知道,這必是陳宗澤想要有所動作了。於是,示意墨風但說無妨。

馮仕進這些日子頗是膩味,前些天擔驚受怕,這兩天終於將那礙眼的陳宗澤趕出了書院,心情甚是痛快。人一痛快了,就蠢蠢欲動,知魁知道老太爺對少爺逛青樓的事一向是不阻止的,於是就勸說少爺進城去鬆乏鬆乏。

馮仕進也是心頭聳動的,就問道:“這西京城可是來了新鮮的沒有。原先那幾個,我都逛了個遍,膩味的緊。”

知魁就是今天聽人說了,西京新來個千嬌百媚的美人,纔想起慫恿自家主子去的。

聽說添香樓來個新頭牌,馮仕進的心就跟貓撓一樣,深恨現在怎麼纔是中午呢。於是吩咐知魁趕緊去備好馬車,今兒個下午課一完,就立即去添香樓,明兒個旬休,可不得好好兒的樂樂麼。

馮仕進見了柳晴晴,哈哈,這知魁說的沒錯,這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而且這美人兒竟然還懂詩文,跟自己吟詩作對都不在話下的。馮仕進之前可沒見過這樣姿色這樣才情的女子,這今天一見之下,就算自己也算是閱人頗多的,也還是讓人心動不已,真是感覺找到了知己。

柳晴晴是帶着任務的,也使出渾身解數的逢迎馮仕進。一時間,馮仕進跟柳晴晴打得火熱,不知說了多少山盟海誓,馮仕進銀子也蹚水似的花了出去。

這兩天馮仕進可是忙的很,白天在書院,晚上趕着馬車往西京城而去,這天趕到添香樓,鴇兒卻不像往常一樣將他迎進柳晴晴的屋裡,而是在外跟他東拉西扯的。

馮仕進在脂粉堆裡也混了不少日子,當即猜到有貓膩。立馬撥過鴇兒,帶着知魁衝進柳晴晴的房裡。一進去,只見一腦滿腸肥的傢伙正摟着柳晴晴親呢,看晴晴那樣,卻是不願的。

馮仕進頗是有種自己女人被人動了的憤怒感,大怒着衝了過去。那人可是肖想了好久柳晴晴的,今日難得美人讓見,眼看就要親到了,竟然被人打攪。當即大怒:“來人,將這不長眼的傢伙給我扔出去。”

馮仕進也是霸道慣了的,哪能被人唬住。叫過知魁來助拳。知魁衝過來,一看,對方一堆打手,趕緊要拉他少爺走。可惜晚了,那人對着馮仕進冷笑道:“原先本少爺給你面子,讓人扔出去就行了,可你既然給臉不要臉的,那我就不用客氣了。”

“來人,將這兩人給我狠狠打上一頓再扔出去。” 那人對着手下怒喝道。柳晴晴聽了趕緊勸道:“苗公子,可千萬不要。這位馮公子可是寶元隆的少東家,還有秀才功名的呢。可不能如此,苗公子您請退一步吧。”

不勸還好,一勸那苗公子更上勁兒了:“呵呵,我還當是哪家的呢。不過是個寶元隆的少東家而已。還秀才?哈哈,好。行了,不用打了,畢竟是讀書人,總是要給面子的不是。來人,將他們兩個剝了給我扔到添香樓門口去吧。”

馮仕進大驚,拼命掙扎,知魁也趕緊告饒說好話,那苗公子卻是理也不理的。

馮仕進主僕二人被剝了衣服,總算這些奴才還有點良心,沒有全部剝光,到底給他們留了一條裘褲。雖是丟人,但到底是留了一點臉面的,馮仕進還沒來的及舒口氣,就被這羣奴才扔到了添香樓前。

如此熱鬧之事,當即就圍滿了人指指點點。馮仕進羞憤難當,正要強撐着光着身子捂着臉離去的。這時,一件衣衫扔到了他身上。馮仕進感激不已,一擡頭,看到來人當即羞憤的差點暈過去。

只見李學正跟趙學錄,還有書院的兩個齋夫正冷冷的看着他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李學正讓齋夫將二人趕緊弄到馬車上帶走。

李學正爲何出現在這裡?那是因爲李學正聽得齋夫說,這馮仕進這兩天早出晚歸的,正要將這馮仕進叫來問話的。這時跟他同寢的衛新卻是來報,說這馮仕進天天去青樓眠花宿柳。

李學正一聽大驚,書院對學生逛花樓是有禁令的,雖說這禁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聽衛新的意思這馮仕進這兩天都無心向學了。學子來書院就是學習的,這樣可不行,長此以往也怕影響書院聲譽。

於是將信將疑的根據衛新提供的消息,來到了添香樓門口,剛來呢,卻是看到馮仕進被人光着身子扔了出來。這人可是丟大了,不知道有沒有扯出終南書院來,然讓,這傳出去,還讓終南書院在同僚之中怎麼立足。

雖說逛青樓也不算是多大的違禁之事,甚而能算的上是風雅之事,別的書院的人去逛的也不少。可到底別人沒被光着身子扔出來的。李學正鐵青這臉將馮仕進帶回書院。

第二天一大早就命人去叫家長了,其實不用叫,馮仕進出了這麼大的事,一直受馮憲承之命看好馮仕進的寶元隆新掌櫃,當夜就命人去請老太爺了。

因着宗澤特別交代柳晴晴的,讓他動手時,千萬不能扯到終南書院的,所以,馮仕進這事兒也只有小範圍的人知道,爲此,丁全頗是不忿:“就這樣就行了?雖說這次馮仕進肯定是在書院呆不下去了,可少爺你的冤屈可怎麼辦呢。你現在還是不好回的呀。”

宗澤笑笑:“不要急。我的傳言很快就能過去的。要想蓋住一個傳言,就要有另一個更大的傳言蓋過去就行。風頭一過,到時我們再放出消息,慢慢的將這些傳言解釋一下,衆人也就信了。”

丁全道:“可這次馮仕進這麼丟人的消息也不能傳出去,真是讓人憋的慌。少爺,你說要蓋消息的,可是你又不讓傳,這可怎麼蓋呢。”

宗澤道:“不用懊惱,到時會有的。等馮老爺子來了,自然就有了。”

馮憲承接到消息差點氣暈過去,這個孫子真是太讓人失望了,這前事剛平又惹事。這次丟人是丟大了,不但是終南書院不能呆了,就是西京都不好再呆下去的,也不用等年底了,這次就趕緊將他弄回來吧。

心中主意已定的馮憲承,讓人仔細的將這次事件說了一遍。聽完前因後果,馮憲承發現,這次事情的開頭又是跟那陳宗澤有關,自家這孫子又犯蠢去對付他了。雖說孫子被扔出青樓的事,看不到陳宗澤一點影子,但馮憲承直覺是跟那陳宗澤脫不了干係的。

雖說是自家孫子主動挑事的,但這陳宗澤也忒可惡了,不如趁此機會將這陳宗澤打趴下?馮憲承問道:“你說這陳宗澤這次因爲流言出去躲羞去了?”

報信人回道:“是的,聽說他是不好意思再在書院呆下去的。走了好幾天了。”馮憲承轉動手上的扳指陰惻惻道:“你說他現在就住在陶家的?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將這事兒坐實吧。”

接着馮憲承又問道:“這次將仕進扔出來的人是誰,你們可有打聽清楚?”

報信人道:“打聽清楚了,是左參議苗榮的二公子。”馮憲承原本心裡還想着這次必要好好跟那姓苗的算算賬的,聽得左參議苗榮的名號,當即啞火了。自己就是空有錢的商賈,而苗左參議乃是四品實權官二,跟他較真那是雞蛋碰石頭。

馮憲承直將一腔怒火想全部撒到宗澤身上,只說要那陳宗澤好看。

桃枝今天從街上回來,老實感覺背後有人跟着。疾走幾步跑到一個背巷裡,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轉身等着來人。

那人嘿嘿一笑:“姑娘,你等我啊。哥哥我保證將你伺候舒服了。”桃枝聽的火起,撿起地上的石頭,對着來人撲頭蓋臉一陣痛揍。那人被她打的嗷嗷直叫,告饒不已。

看到滿頭是包的來人想問自己要銀子,寶元隆新上任的尤掌櫃頗是不屑:“蠢貨,這點事都辦不好。”那人不甘的回道:“誰讓你不說清楚,這丫頭力氣那麼大的。我跟你說,這湯藥費你今兒個也要給我。”

雖是事情沒辦成,可這等小人也不好輕易得罪,纏上了就很麻煩的,前任馮掌櫃不就是前車之鑑麼?尤掌櫃頗是不痛快的扔了幾兩銀子給他,纔將人打發走的。

聽得桃枝回來說的路上遇險的事兒,宗澤大驚,西京城中宿衛軍時常巡邏,少有此等事體的。看來,是有人盯上陶家了。

再一聯想這些時候的事情,宗澤心頭滴汗,看來,馮家準備對自己出手了。馮仕進是沒這能力的,這看來肯定是馮憲承準備對自己下手了。這馮憲承可真是歹毒,難怪教出孫子也是陰損的很。對上這個老狐狸,自己的贏面不大,必須要速戰速決的好。最好是能打得他措手不及,無暇顧到自己了。

宗澤趕緊對陶勇他們叮囑一番,讓他們這些時日小心點,還有桃枝身邊也不能離了人,最好不要出去了,就在家裡呆着。

陶大嬸見宗澤這神情凝重的樣子,趕緊追問宗澤怎麼回事。具體的宗澤也不好跟他們說,只得含糊說是有人要整自己,知道自己跟陶家走的近,怕陶家受牽連才叮囑的,事情不是很大,讓陶嬸不要擔心,小心點就好了。

剛剛知道有人要害自己閨女,現在又聽到有人要害宗澤,氣的陶大嬸跳腳狂罵了一陣。

宗澤快速行動了起來,找到柳晴晴,讓他將馮家的消息透給苗二公子,讓他爹去找馮家撈一筆。又讓柳晴晴準備好,馮憲承一到終南書院,她就要立即趕了過來。

想着馮憲承的反撲,自己這些佈置不知能不能擋得住,爲了以防萬一,宗澤又找上了陳正深。

見宗澤如此鄭重其事的找自己,陳正深頗是有點奇怪:“宗澤,你有什麼事麼?”

宗澤彎腰一揖:“正深兄,宗澤又一事相求……”

聽得宗澤說想要求他們家的庇護,想着這些天的事,陳正深也猜到了一二。陳正深斟酌道:“我聽青泉說,丁全跟他講,說前些時候的閒話是馮仕進傳出來的,可是真的?你知道了之後是不是也……”

求人幫忙,那就要態度誠懇,宗澤就揀能說的跟陳正深講了一下,最後又道:“我原想着給馮仕進一點小小的教訓也就是了。可沒想到馮家用心太過歹毒了,竟然還朝我恩人之女下手了。正深兄,宗澤反擊是迫不得已,還望正深兄千萬不要誤會宗澤是心思卑鄙之人。”

陳正深聽完宗澤講的這些來龍去脈,再聯想一下這段時間宗澤在書院的艱難處境,也是生氣的不行,他跟宗澤雖談不上是過命的交情,但這大半年相處還是很有哥們感情的。

聽得宗澤這樣說,陳正深道:“宗澤你說的哪裡話,這都被人打上門上了,還還手怎麼了。這事兒你不要害怕,我讓青泉回去跟我爹說一聲兒。你不是說苗參議這兩天必是會去找馮家的麼?讓我爹稍稍透一點口風也就是了,這個你不用擔心。”

宗澤深及及膝的行了一禮道:“多謝正深兄了,宗澤真是感激不盡。”

陳正深攔住宗澤感激的話頭:“你不必如此。這對我也就一句話的事兒,不費什麼事的。”

宗澤更是感念:“正深兄,這對你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可對宗澤卻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宗澤真是無以爲報。”

宗澤感嘆不已,自己現在之所以一點小事都要大費周章的,就是因爲缺少這種家世背景。日後必當更要用心讀書,以期早日步入士林之中,這樣,宵小就算是想來犯,也要掂量一二的吧,可不會像現在這樣,說出手就出手的。

шшш✿ TTkan✿ Сo 因着書院老師傳召,馮承憲剛一來到西京,就徑直往終南書院而來。聽得馮仕進祖父求見,秦山長立即命人將馮仕進帶過來,又將李學正、趙學錄傳喚了過來。

待馮憲承進得明經樓時,只見自家孫子已經在那兒了,旁邊山長、學正俱是在坐。馮憲承一介白身,見了他們這些有品級的讀書人,自然是要行禮的。

見禮畢,在這些老師以及人證面前,也不必再辨什麼,馮承憲趕緊緻歉道:“都是在下教子無方,給貴院添麻煩了。”

客套話說過,李學正就將這次馮仕進被人扔出書院的事,跟馮憲承仔細說了一遍。幾人正說着,這時門外傳來齋夫焦急的聲音:“山長,門外有人找馮仕進。”

找馮仕進?爲何這齋夫這麼急?衆人俱是一驚。秦山長道:“進來說話。”

秦山長見這齋夫很是焦急的樣子,問道:“是何人找?竟讓你如此焦急?”

那齋夫道:“是個姑娘找。她說她叫柳晴晴,說是從添香樓來的。”

李學正更是一驚:“你可是將人攔在門外了?”

齋夫道:“我見那姑娘來頭都不大對的。她一說找人,我就將她安置到門房了。沒敢讓她在外面等。”

李學正點頭肯定道:“你做的對。”齋夫安排的是不錯,可是等馮憲承一行人來到門口時,只見一堆學子正在看着什麼呢。

原來,柳晴晴進來後,也不在門房坐的,幾步走到書院外看不見,但裡面卻是很多人必經之地的地方來哭訴。看到過路的人就問可有看到馮仕進?

一個美人在此垂淚,哀悽的問人,衆人俱是憐惜不已,有那好事之人就問道:“姑娘,你找馮仕進所爲何事?”

柳晴晴哀哀慼戚的哭到:“奴,奴……馮公子當日跟奴山盟海誓,我們說好了是非卿不嫁非卿不娶的。可是,自從馮公子知道奴懷了身孕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奴自知青樓出身,不敢肖想跟馮公子比翼雙飛的,只求馮公子憐惜腹中孩兒一二。”

這一番哭訴,真是勁爆至極。圍觀衆人頓時議論紛紛。等馮承憲來到門口時,該知道的也知道差不多了。

那齋夫滿頭是汗的將馮憲承帶到柳晴晴面前:“姑娘可別哭了,這是馮仕進的祖父,有什麼你跟他說吧。”

李學正也對圍觀衆人吼道:“還不趕快讀書去!一個個站在這兒做甚?”見到李學正,學子們立即作鳥獸散。

馮憲承的隨從也將柳晴晴帶到書院門房旁邊的雜物間,這裡面雜亂不堪的,也不必坐下敘話什麼的。馮憲承對柳晴晴冷冷的問道:“你今天來到書院鬧事,是所爲何來?”

柳晴晴趕緊將剛纔哭訴給別人的話哭了一遍,馮承憲冷笑道:“你也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你今天在書院鬧得這一出,不就是想要錢麼?我也不追究你肚裡的孩兒是真是假,是仕進還是不是仕進的。”說到這裡,馮憲承對五星一擺頭:“拿一千兩銀子給她。”

柳晴晴一聽才一千兩銀子的,哪肯幹,繼續哭訴道:“馮老太爺,我跟仕進真是兩情相悅。求求你看在腹中孩兒的份兒上,讓我進門吧。我日後一定……”

馮憲承眯起了眼睛:“你這賤人,是嫌錢少麼?你就不怕我……”

柳晴晴道:“老太爺您就別嚇我了,奴家出身風塵什麼沒見過,今日這麼多人看到我跟仕進有關係,你要是真處置了我,那別人不就都知道。以老太爺您如此精明之人,想來是不願意爲我這種人髒了手的。”

“何況晴晴也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想日後常侍仕進左右而已。”柳晴晴繼續哭訴道。

見這煙花女子很是聰明,竟然沒被自己唬住,馮憲承又冷冷道:“這一千兩,姑娘嫌少。我原先也想多給點的,奈何你自己已經將最值錢的糟蹋了。你不該來書院鬧的。”

柳晴晴聞言笑道:“老太爺,你這又是在唬我了。既然如此,那晴晴就去豫地找找提學大人還有府學書院那些學正政,跟他們好好說說這西京城中的事。好請他們給晴晴主持公道。”

馮憲承快速一分析,看來這柳晴晴今日是有備而來。不能給她扯太多,仕進做了好多糊塗事,不知道其它的她知不知道,不就是個煙花女子要錢麼,給她錢讓她趕緊走。現在事情還很多,不宜在此事上糾纏過多。就算有什麼,日後再算也是。

於是,馮承憲又讓五星拿了兩千兩銀子出來:“這裡一共有三千兩銀子,足夠你開個樓子了的。拿這銀子快滾吧。”

柳晴晴看到馮憲承拿了三千兩出來,他說的不錯,這三千兩,再加上自己的一些體己,夠自己開一個書寓的了。不能太過了,拿着銀子走人好了。

柳晴晴姿態纖纖的接過銀票:“既然老太爺無意於讓奴母子進門,那奴就用這些養大孩兒也一樣。”說着,對着馮憲承一禮:“奴家告退。”

見柳晴晴被送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還好走了,不然一煙花女子在書院鬧,那也忒不像話了。馮憲承再來明經樓時,真是頭都不大好擡了。都已經鬧到這份兒上了,實在也沒臉再在書院呆下去了。

馮憲承對着秦山長深施一禮:“在下真是無臉再求情了,這就帶着孽障走。給貴院添麻煩了,真是不該。在下看書院的藏書樓也有點舊了,在下願出兩千兩銀子修補一下。也請山長不要再將此事外傳,在下感激不盡。”這是給錢封口了。對於此事,秦山長當然沒有異議了。就是他不給錢,他們也不會外傳的。這對書院又不是多有面子的事。

馮憲承心中更是對宗澤恨了一筆,心道,不管這事是不是陳宗澤所做,他都要這陳宗澤好看。對付這樣一個沒有根基的小毛孩還不容易的麼。

馮憲承帶着馮仕進來到西京宅子裡,正要好好懲治懲治這個孫子的,誰知屁股還沒落板凳,就有人來報:“苗參議府上來人了。”

聽得苗參議家來人了,馮憲承真是氣的血往腦袋衝,他兒子讓自己孫子當衆丟了這麼大個人,自己都還沒找上門去呢,他們竟然敢找上門來。

不過,氣歸氣,到底不敢耽擱,讓人趕緊請進來。來人是苗參議府上的苗管家。

馮憲承也只敢在心中憤恨,現在見了苗管家的面也不敢多說,只稍稍提了提他家公子作惡的事,誰知苗管家倒打一耙道:“足下有所不知,被令孫一嚇,我們二少爺一回去就病倒了,我們老爺統共只有兩個公子,老太太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這不,二少爺一病,老太太也不大自在了……令孫一介讀書人,卻行如此齷齪之事,不知貴地提學大人知道了會如何?”

聽得苗管家這話中的威脅之意,馮憲承真是氣的老血都差點噴出來了,看來他們都清楚馮家現在最在乎什麼了,都是捏這七寸打。不過,沒辦法,誰讓別人是官,自己是沒有根基的肥肉呢。沒法子,民不跟官鬥,這隻能認栽了。一陣討價還價後,馮家又去了一家西京城中的寶元隆布莊,外一千銀子的壓驚銀子。

馮憲承真是恨的牙齒出血,恨不能將所有的氣都撒在那陳宗澤身上。可惜,姓苗接下來的話,讓他活生生的將氣憋了回去,真是差點沒憋死。

只聽苗管家道:“看在馮員外如此爽快的份兒上,在下還有一言告知,免得馮員外一不小心做了什麼錯事。在下這次前來時,陳布政使大人可是讓人給我家老爺傳話道:這陳宗澤是他十分看中的後生,說是請我們老爺多加關照一二。聽說令孫跟陳宗澤有一些小過節的,馮員外要是想做什麼可是要思量一二的好啊。”

聽到苗管家說這話,馮憲承不光氣的不行,更是心驚不已,這陳宗澤竟然能說動陳布政使?原先就聽孫子講,這陳宗澤跟陳布政使的公子關係甚好,看樣子,是真的了。看來,這陳宗澤自己現在真是不好動了的。

馮憲承憋了一肚子氣送走苗管家,來到書房,對着跪在書房的馮仕進狠狠砸了個茶杯過去:“你這次回去,給我用心讀書,一定得讀出來。你要讀不出來,就別怪我心狠。沒用的孫子也不配享受我馮家的富貴的。”

馮憲承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如此渴望孫子讀出來,出將入相的。但凡家裡有人,他怎會處處受制於人的。

馮仕進也知道,祖父已經對自己失望至極,讀書出仕是自己保有在馮家地位的唯一出路。如果自己不用功,或者是用功後沒有好的成績拿出來,那等待自己的必定是被祖父打落塵埃的。這個後果是他不能承受的。自此更是用心讀書,以期將來一雪前恥。

馮仕進走了。不過他留下的這些奇聞還在,這馮仕進這消息可比陳宗澤的勁爆的多了。這是有圖有真像啊。

宗澤那些流言被迅速蓋了過去。宗澤也趕緊加緊澄清,反正這馮仕進已經走了,怎麼說也不怕,況且這些事也不算冤枉他。果然,這時節再來澄清,效果出奇的好,輿論一下一邊倒了,衆人都道那馮仕進太過卑鄙,深悔冤枉了那陳宗澤。

待宗澤回書院後,好些個實誠的人還專門上門委婉的致歉,爲先前冤枉了宗澤,覺得大是不該的。宗澤一一笑着領受,表示無妨。

這一通折騰,都已經到了十月中了,馬上到了年底了,各種考試,如書院年考、秀才歲考等都要接踵而至了,宗澤不敢怠慢,趕緊抓緊時間讀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