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問出口自己又明白了過來，小聲的問道：“可是姨娘又責罵姑娘了？”
紫衣嘆了一口氣。
聞秋的眼中也全然是無奈，春姨娘在人前是哪兒都好，在人後對自己的女兒可是足夠狠的。
按照祖宗規矩來說，姨娘們是沒有權利責罵姑娘們的。姨娘不過是府裡的奴才，而小姐們纔是主子。春姨娘這些舉動，其實是全然不該的。
但是，她得寵，府裡也不管，她們又哪裡敢去說呢？
聞秋紫衣便等在外面，裡面春姨娘已經恨鐵不成鋼的用纖長的手指戳着顧之怡的太陽穴道：“你不好好刺繡想什麼呢！這可是給你父親做的腰帶，你怎麼這般的不小心？”
她一邊說着一邊戳着她的太陽穴，一點也不擔心自己長長的指甲會戳疼了顧之怡。
顧之怡眼中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墜落下來了。
這就是她的生活，她真是的生活。有一個表面看着溫柔性子又好的姨娘，背地裡卻是一個愛子如命的人。爲了她的病兒讓她肩負起一切，要在祖母和爹爹面前的臉，要的他們的誇獎，好讓他們誇獎，順帶記得福哥兒。
顧之怡從前也是被春姨娘疼愛過的姑娘，每個月的銀子也是不是給她做衣裳便是存入那個匣子裡面，說是要給她當嫁妝。可是自從有了福哥兒，她的幸福生活便到了頭。
先是那給她存着當嫁妝的銀子一點點的拿出來給福哥兒用了，後來是不許她在玩耍，晚上要她像元朗一般的背書寫字。一定要她在姐妹之間拔得頭籌，一定要冒尖兒，不管是讀書寫字還是女紅，便是孝順也要是頭一位的。
她都快記不起自己上一次開心大笑是什麼時候了，她整個人現在好像是驚弓之鳥，看到春姨娘，聽到春姨娘的聲音便覺得心驚。
別人是天天盼着姨娘來看望自己，而自己則是看到她就覺得心顫發抖，恨不得春姨娘就這樣忘了她纔好。
可是春姨娘是怎麼也不會忘了她的。
她要將她整個人榨乾了纔算。
“你看看你，每日裡也沒有讓你做其他事情，你卻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春姨娘和人前判若兩人，恨恨的看着顧之怡道：“也不知道生你有什麼用！”
這句話刺痛了顧之怡，她猛地擡頭看向了春姨娘，春姨娘平日裡罵她罵得習慣了。怎麼也沒想到此刻的顧之怡會猛地瞪着她，她吶吶的道：“怎麼了？你還敢瞪我？”
她冷哼了一聲道：“你看看你現在穿的戴的，還有你吃的。哪樣不是靠着我和福哥兒？你十二姑娘去廚房要什麼，什麼時候不是踩在其他庶出姑娘的頭上飛快的給你送來的？”
“這一切都是因爲福哥兒，你知道嗎？”
福哥兒，福哥兒，福哥兒，都是福哥兒，全都是福哥兒！
顧之怡心中怒火大盛，卻也不敢如何。春姨娘說得沒錯，她現在的日子在顧家是過得比其他庶出的姑娘都要好。因爲她得老夫人和老爺的歡心，因爲她的姨娘得寵，因爲她有一個弟弟……
她的好，她的不好，全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而這個東西，她不能拒絕。
她垂下頭握緊了繡繃，春姨娘又看着她道：“你也別覺得我讓你做這些是委屈你了，你是個姑娘，終究是會嫁人的。我要是不得寵，沒有個福哥兒，咱們娘倆不知道被顧家人扔到哪一個破敗院落去了。”
“有了福哥兒，今後你的親事夫人才會上心一些，你爹爹也纔會過問一下。”
是了，他們不會讓福哥兒有個嫁的不好的姐姐讓他今後面上無光。
“怡兒，”春姨娘道：“女人這一輩子，只有靠着男人才能過得好。在家中的時候你們要靠着爹爹，出嫁之後不單單是要靠着夫君，還要靠着自己孃家的兄弟，這樣纔有人給你撐腰，婆家纔不敢輕視你。你明白嗎？”
明白嗎？
她只有明白，也只有點頭。
“女兒明白了，姨娘放心，”顧之怡道：“女兒一定會將姨娘吩咐的事情辦好的。”
“這就對了，”春姨娘又露出微笑道：“這不只是在幫姨娘和福哥兒，還是在幫你自己。”
顧之怡點頭，撿起繡花針又開始繡了起來。旁邊的春姨娘又問她道：“前日你爹爹讓你們臨摹的衛夫人的字帖，可是寫好了？”
“寫好了。”
“那就快送過去，別忘了……”
“女兒明白，要多說一些體悟。”
“嗯，知道就好。”
春姨娘的心中十分的暢快。
有一個聽話上進的女兒來彌補自己兒子體弱在顧祿生面前少出現的缺處，她很滿意。
元朗再上進又如何，還不是同她的福哥兒一樣的是個庶出的？福哥兒身體不好，她院子裡每個月都要多得十兩銀子給福哥兒買東西補身子用，更不用說顧祿生平日常來的照看了。
春姨娘可沒有打算就此停下生孩子的步伐，她現在還能生，顧祿生也不老，正是男人最好的時候。她就不相信了，她不能再生一個哥兒出來！
朱林院的哪位自己生不出來又不肯要庶出的，這正正合了她們這些姨娘的心意。那就慢慢的吊着吧，她倒是要看看，就算是你穩坐夫人之位，又能比她們強到哪兒去。
春姨娘想到了顧琳，那個上一輩子顧家嫁的極好的一個庶女。她如今可是比府裡的這個嫡出的姑娘活得滋潤多了。
她再生一個兒子，以後福哥兒身體也養好了，兩個兒子今後若是考取功名了，她還不得被接出去和他們一起生活嗎？那個時候纔是她的好日子到來了呢！
春姨娘有兒子腰桿硬，對於今後她是有資本幻想的。
春姨娘在想着自己未來的幸福生活，全然不知道朱林院裡面顧之嫣正在勸說朱氏養一個庶子在身邊。
朱氏不肯答應，她道：“你看看府裡也不過是兩個哥兒，紅姨娘的元朗自然不必說了，那麼大了，早就養的認了娘了。福哥兒病怏怏的，我抱過來養着又能如何呢？將來還不是做不得我的靠山，也不知道你這個姑娘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