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說你,”尚氏不滿的道:“孩子們唸書考功名也是辛苦,就算是庶子……”尚氏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今後考取功名了,也有你的福享。你到底是我顧家的主母,孩子們的母親。不是那些姨娘可以比的。你懂了嗎?”
尚氏的話音一落顧氏的面色一白,她嫁入顧家這麼多年,女兒倒是生了兩個,可就是沒能生出一個兒子來!
這麼多年來,沒能生下一個嫡子一直都是她的心病,若是生下一個嫡子她這輩子就能真的過得舒心了。顧祿生拿着她沒有生下嫡子的事情要挾她納姨娘的次數還少嗎?
朱氏原本就不喜歡那些庶子庶女們,那些庶子越是優秀她心中便越是怨恨。想起這些年越來越猖狂的紅姨娘,還有她生下的庶長子,還有春姨娘生下的福哥兒,雖然是個病秧子,但是終究是個兒子。
這些年她死扛着不想將庶子接過來養着,但是如果她依然生不出來嫡子的話,也只有認命了。如今她的也已經三十歲了,恐怕將庶子接到朱林院養着的事情已經可以提上日程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撐起來的顧家今後要交到別人的兒子手中,朱氏的心口就像是被人剜掉一塊肉一般。
朱氏心底再怎麼難過,如今尚氏既然這樣說了她也只有嚥下苦澀開口道:“是,媳婦明白。”
尚氏看朱氏服軟了,然後繼續道:“你也別太倔強了,便是從姨娘肚皮裡爬出來的又如何呢?到底是祿生的兒子。你也不能讓他沒有名義上嫡出的兒子不是?”
朱氏將頭垂下了頭不語,尚氏繼續道:“如今老五老三老七家都是人丁興旺,可偏生就老大這裡連個嫡子都沒有。”
尚氏這話說得對,她這輩子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前頭一個出天花還沒等養大就夭折了,後一個便是顧祿生,廢了她不少心力才養大。如今看着庶子們一個個人丁興旺自己兒子則連個嫡子都沒有,她如何能不着急呢?
顧家老夫人就是喜歡操心事情,哪怕是現在管家權是放給了朱氏。可是掌權了一輩子的老夫人還是時不時的將她給召喚到福壽園來說上會兒話,說白了就是告訴她,別以爲她現在不管家了就不將她放在眼裡。
朱氏這個媳婦,做的還是比較憋屈的。
顧祿生需要一個嫡子,或者是有個嫡子身份的庶子。
朱氏不語,尚氏便也沒說繼續說她了。畢竟她還是給顧家生下了兩個姑娘,雖然她並不放在眼中。
“那邊兒的那個丫頭如何了?”
那邊兒的丫頭?
問的自然是顧之薇了,朱氏聽尚氏提起她便笑道:“安安穩穩的在疊霜院住着呢。也沒有來朱林院吵鬧,自從住了進去就一直都病着,連門都沒有出過一次呢”
尚氏聞言冷笑道:“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病了還是裝的,若是裝的話,倒是一個性子穩得住的。”
這方面兩這對婆媳倒是達成了共識,若是顧之薇裝病的話確實是個需要花心思防範的。特別是朱氏,當初她是怎麼對柳煙兒的,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雖然當時的顧之薇年紀還小,但是朱氏心中終究是有些不安的。
更何況當初將顧之薇送到莊子上去還是她動的手腳,顧之薇當時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可是現在她已經十三歲了,還是從柳家回來的。聽聞柳家的老夫人可是很寵愛她,難道就沒有對她說什麼?
柳家是對顧家的人恨之入骨了,現在顧之薇回來,首要的便是要殺殺性子。免得她仗着柳家人撐腰就不將她們放在眼中了。
所以朱氏對於自己安排她住在疊霜院的事情並不後悔。
“那依照娘看,還要派人去試探試探嗎?”
“試探?”尚氏笑道:“試探是需要的。明日裡便讓人帶大夫去瞧瞧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下了。還有……”她話鋒一轉然後道:“她從柳家回來手上的體己錢定然不少,還有她自己是有鋪子的吧?”
“是。”
“你可要小心,”尚氏又閉上眼睛道:“一個小姑娘在外面能自力更生不說居然還自己開啓鋪子來了……”
尚氏說到這裡便頓住了,朱氏愣了愣隨後感覺後背一涼,她怎麼忘了這一點呢?
只看着顧之薇回來之後帶來的錢財卻忘了那些東西是一個十三歲的姑娘,用自己的雙手掙回來的。這樣的姑娘,還是當日那個隨她處置的小白兔嗎?
朱氏在大宅裡面現在還穩着自己的地位也不是個傻子,她想了想道:“她既然病着,生意上的事情難免便力不從心了。明日我便去瞧瞧她……”
朱氏說得隱晦,但是尚氏也心領神會了。
朱氏的意思是說,她明日可以去將顧之薇手上的生意以她病重無力打理爲由搶過來。
還是要打着疼愛女兒的旗號,這樣便是顧之薇也不好說什麼。你纔回來,母親這是在關心你呢!
尚氏和朱氏說好了,可是有人比她們的行動更快了。
當天晚上便有人悄悄的來看顧之薇了。
那是顧之薇剛喝了藥,正拿了賬本就着燭火看的時候流觴進來道:“姑娘,大姑奶奶來了。”
顧之薇勾起嘴角,她就知道她會來的。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大姑母到底有何目的。
荷衣將她的賬本放好,流香給她整理了一下衣裳被子,顧之薇又做出了一副虛弱的模樣。
顧氏進來了,已經是入了冬了。
她頭上插戴了三支如意簪子,身上披着一件銀灰色銀鼠皮的披風,可以看到裡面穿着天青色的衣裙,手腕上一對青玉鐲,手指上一個蜜蠟戒指。
一進來水色便幫着她把披風給除了,流香接過披風掛在了隔間兒的架子上。
這個院子雖然小一點,但是五臟具全。正屋兩邊的茶水房還有接人待物的都有。
“怎麼還不見好?”
熟稔的樣子好像顧之薇與她有多麼的親近一般。
“多謝大姑母關心,”顧之薇咳了兩聲道:“藥也在吃着,只是不見好。料想是因爲之薇比較怕冷的緣故,而泉州的冬日比青陽和帝京都要冷一些。這些日子,”她笑了笑道:“總感覺骨子裡寒浸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