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便只剩下方迎春了，沒想到纔回家，大家都不理她，方迎春心裡那火氣便如澆了熱油一般，滋滋地燃燒起來。
可是想到等下的目的，她咬牙忍了忍，也快步回堂屋。
堂屋裡，大家都到齊了，圍着兩張八仙桌坐着，等方小福算帳。
“今兒買了十盒糕點，八壇酒。”方小福喝了大伯孃倒的茶水，先算禮物，“給爺留下兩壇，大伯和爹各一罈，兩壇送去二爺家，一罈給汪先生，一罈給村長大伯。”
“傻丫頭，送禮哪有送單的？”老爺子呵呵一笑打斷了她的話，“爺和你爹、你大伯就只要兩壇，給汪先生兩壇，給村長大伯也兩壇。”
“謝謝爺。”方小福連忙點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小七兒想得不周到，之前不該爲了省一兩銀，少買兩壇酒。”
其實她自是算好的，只是把村長大伯給忘了。剛纔臨時改變主意，是爲了提起當日之事，也給方劉氏和方迎春敲個醒來。
當時她有傷在身，腿腳不便，方迎春卻用吹火筒招呼了她好一頓。方迎春也是因此才被送去鎮上的，如今她跑回來，不會以爲是風頭過了吧？
所以她又可以回來作威作福了？
“既然少兩壇，那就不要送了嘛，下回送也是一樣嘛。”方劉氏笑着說道，“先給村長大伯就是，給汪郎中作什麼？”
“娘有所不知，汪先生醫術高明，爲人又慈善，對我們家尤其不錯。”方小福看了方劉氏一眼，淡淡說道。
“之前小七兒多次捱打，都是汪先生治的，前兒又連夜去鎮上給二姑父診病，也是三哥去請的。雖說這是二爺家的事情，但到底是我們家的人情。”
“知道是爲二爺家……”方劉氏忍不住嘀咕，但立刻就讓方子湛打斷了。
“子湛向來敬重汪先生，平日也多有叨擾，如今買得起酒了，請汪先生喝些又何妨？這也是全了子湛的心意。”
方子湛冷然的語氣，頓時讓方劉氏一陣尷尬，看了他一眼，卻是不敢再計較了。她這兒子是有脾氣的。
“三兒說得是，是娘糊塗了，那等下趕緊送去吧，還能讓汪先生晚飯時喝上。”方劉氏誕着笑臉，有些討好地說道。
“謝謝娘成全。等下子湛和小七兒一起送過去。還有村長大伯家，上回小七兒被打，也是村長大伯主持的公道，一直沒有去感謝。”
“是這個理兒，平日人家對咱們的好，咱們不能忘恩負義。”方劉氏連連點頭。
見了方劉氏這副唯唯諾諾，生怕方子湛生氣的態度，衆人皆是忍笑，只有方迎春在一旁看着驚奇。
她娘何時這般忍讓了？
沒了方劉氏的阻礙，方小福迅速分出兩壇酒、六盒糕點，讓方子健送去二爺家，將銀子也一起送過去。
她陪方子湛去村長大伯家和汪先生家，不便將別人的禮物帶進門，便讓方子維跟着，等在外面。
這麼分配好後，剩下兩壇酒，爺說今晚喝一罈，留一罈下回再喝。三盒糕點則是奶留了一盒，大伯孃和娘各拿一盒。
老太太說道：“小七兒辛苦了，奶這盒就給你留着吃吧。”
方小福連忙笑着婉拒：“謝謝奶，奶不用擔心，咱們如今進縣城都有得吃，周掌櫃每回都備了茶水和糕點，文先生也備了。”
子勝立刻在一旁大聲道：“嗯，今天周大叔備了紅豆糕、綠豆糕、花生糕，文先生備了梅花糕、桂花糕、松子糕、白糖糕。”
大家一聽便笑了起來，大人們見他們受到如此招待，自也是放心了。
“喂，方小福，怎麼還不交銀子？盡說些有的沒的。”
方迎春在一旁聽着心裡不舒坦，本來還以爲這些糕點只有自己在鎮上能吃到呢，結果這些窮鬼卻有人請吃？當下不耐煩了，開口催道。
大家一聽便沉下了臉色。
方小福緩緩扭頭瞥了方迎春一眼，慢吞吞道：“與你何干？”
“你什麼意思？”方迎春立刻發作了，大聲道，“難道我不是方家人了？你們賺這麼多錢的事，竟然都沒人告訴我一聲！”
“我們賺多少錢，與你何干？憑什麼要告訴你？”方小福冷笑，第一次正面去碰方迎春，當然，這也是她之前說過的對付惡人，就要比她更惡。
“你！”方迎春被堵得一噎，火氣猛往上衝，便失了理智，憤怒地衝過來，“我打死你個賤蹄子！明兒就把你交給牙婆發賣！”
但是她掄起的巴掌卻沒能打到方小福臉上，而是被方子湛抓住了。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落在方迎春臉上。
“一個未出閣的閨女，跟潑婦似的，還敢對嫂子打罵，這一巴掌，是替爹打的！”方子湛冰冷的聲音響起，隨即又是“啪”地一聲。
方迎春先吃一痛，還來不及捂自己吃痛的臉頰，又捱了一巴掌，不敢置信地瞪着方子湛。三哥從來沒打過她。
“這一巴掌，是替娘打的！”方子湛冷冷說完，又“啪”地甩出一巴掌，“這巴掌是替你嫂子打的！”
“別打了，嗚……”方迎春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疼，這巴掌甩下去是有力氣的，不是開玩笑的。
“啪！”
“這巴掌是我這個哥哥打的！”
“啪！”
“這巴掌是替你剛回來就被你欺負的小滿打的！”
一直在旁保持小透明姿態的方小滿，聽到最後一句突然紅了眼眶。
方子湛甩了甩髮麻的手掌，鬆開了制住方迎春的手，將她推開。走回方小福身邊坐下，大家都沒有說話，更沒有人出聲制止。
“哇！”方迎春捱了打大哭起來，撲到方劉氏面前，“娘，我被人打了哇！我這臉被毀了，嫁不出去了啊，在家當老姑娘你賠啊……”
方劉氏本來還有些心疼，聽了這話頓時氣得兩眼發黑。這不醒事的死丫頭，真是氣死老孃了。
方子湛低聲和方小福說了句話，方小福拿出一疊銀票，數了二百七十五兩銀大大小小的銀票出來給他。
“娘，這錢一分不少拿回來了，不過方迎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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