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梅仙姐妹剛入座就看見爹來了，心裡本來也有些打鼓，這時被方小福幾句話又挑起了憤怒的熊熊烈焰，立刻火力全開。
方子湛氣得就要開口還擊，方小福卻伸手拉住了他。
她笑吟吟地起身朝臉色不太好的霍先生福了福，語氣平靜地道：“霍先生教出了頭榜秀才，教出的女兒卻是這般人才，真是令人驚歎。”
霍先生被說得再也端不住嚴肅的架子，脹紅了臉尷尬地拱手致歉：“小女無知，讓各位見笑了。”
“爹！”剛剛還嘲笑得很順口的四位姑娘頓時驚呼，一時間全傻了。爲何爹會向那個討厭的小姑娘行禮致歉？她們做錯了嗎？
似乎意識到給爹惹麻煩了，四人這時才知道紅了臉，也不知是急的還是羞的。
“爹，我們……”霍梅仙走過來想解釋什麼。
“立刻給客人們道歉，也給師兄們道歉！”霍先生表情異常嚴肅地瞪着長女，“回去將《女訓》抄十遍，何時知錯何時出門。”
霍先生並沒有說你們姐妹如何，這話也是看着長女說的，看樣子是打算只罰長女了。
不過方小福卻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這位霍先生處罰愛女的高明。
但她也很不解，既然這位有學識的先生懂得殺一儆百的道理，爲何還養出了這麼任性的閨女來？
書香門第出來的閨女不說知書識理、賢良淑德，起碼也應該知進退、講道理吧。
霍梅仙被爹嚴厲的模樣嚇到，咬了咬脣，紅着眼眶給方小福他們這桌行了禮，低聲認了錯，雖然不情願，卻也沒有拖拉。
“有錯認錯、光明磊落。霍姑娘無須覺得低了頭就是低人一等，只要以後言行多想想你的父親，必能做到三思而行，而不是意氣用事。”
方小福還了禮，想了想還是衷心地勸解一翻。就算此次矛盾揭過，難保沒有以後，若能勸敵方向善，也就少個敵人了。
果然霍梅仙被說得猛擡頭，一臉錯愕地望着方小福，只是……“我有過錯自有我爹教導，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
“可憐天下父母心，你還真是讓你爹操心。”方小福搖了搖頭，感嘆一聲後提醒道，“你還是趕緊向被你們添了麻煩的師兄們道歉吧，道完歉趕緊回家抄《女訓》去。”
忽聽撲哧幾聲笑，原來是徐嘉寒和方子元都被逗笑了。這邊座位上的數人也以拳抵脣，表情有些忍笑的異樣。
他們都是見識過方小福的歡脫和機智的，因此被她此時的表現輕易逗笑。
可是霍梅仙姐妹卻覺得自己再一次被嘲笑了，氣憤地瞪向方小福，想罵又不敢罵的樣子看着也很搞笑。
大姐被爹罰了，當妹妹的自然也不敢繼續坐在那座位上，都灰溜溜地站到了大姐身邊，一臉難過地看着大姐給別人賠禮，心裡很不是滋味。
因此對於方小福的再次挑釁，她們再次將矛頭對向了方小福，只是這次有爹在場，只能敢怒而不敢言了。
只是方小福見她們不受教也懶得理會了，轉身坐下端起米酒喝了一口。
霍梅仙四姐妹在爹的怒視下只得又給徐嘉寒和方子元行禮道歉，又給陪她們來的兩個師兄道了歉。
“行了，既然知錯了就趕緊回去吧。”徐嘉寒不想再說什麼了，只是心裡很犯愁。
今兒這麼一鬧，讓他在小七兒他們面前丟了面子，回頭還要去和先生解釋，接受先生的責問。師妹再胡鬧，也是他處理不當所致。
“什麼叫趕緊回去？我們是來吃蟹黃粥的！”霍菊心也才十二歲年紀，一聽徐嘉寒趕人，小性子又上來了。
“一開始就說了，想吃就去前面廳上，讓程叔給你們準備，是你們非要佔別人的座兒，否則怎會有這麼多事兒？”徐嘉寒生氣地說道。
“先生，今兒在這裡吃飯的都是子元的兄弟和表兄弟們，他們也是本期秀才，只因有妹妹們同行，纔不便招待林兄和森兄兩個。”
“若不是四位師妹負氣非要佔坐子元妹妹們那桌，也不致鬧出矛盾，說到底是子元和表哥一開始處理不當，未能及時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方子元看了他們這邊又快吵起來的場面，忽然朝着霍先生深深作了個大揖，態度十分謙恭，語氣誠懇地解釋着。
“這事兒老程已經給我說了，不怪你們，她們幾個也該吃點教訓了。”霍先生伸手扶起方子元，語氣到是平和了不少，沒有動怒的跡象。
畢竟一個已經出了師的學生在有了功名之後還能對昔日師長如此恭敬以對，他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只是看這情形……他的傻閨女只怕是沒什麼盼頭了。
“先生留步，子元懇請先生入席。”方子元見霍先生準備離開，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立刻行禮挽留。這次的事絕對不能留下隱患。
“是啊，還請先生賞光，有先生在，嘉寒也好請這兩個仁兄留下，不然只能把他們趕到前面去了。”徐嘉寒連忙幫着挽留。
只要先生留下，回去就是先生教女，至少不會讓先生對他們產生不滿了。而且也讓先生了解了解這些兄弟們的才學和品德，不生誤會。
霍先生有些爲難，畢竟他的女兒在這裡鬧了一場，他還真沒什麼立場留下來。只是當他看向方小福這桌時，卻發現兩桌人都起了身向他行禮。
這麼隆重地邀請，他還真是推拒不了。
“那好吧，先生只有厚顏叨擾了。”霍先生這才微笑點頭。
“先生言重了。”方子元暗鬆一口氣，連忙又行了一禮，立刻請霍先生和那兩個書生到了另一間包廂坐下。
徐嘉寒看了正在細聲安撫四姐妹勸她們先離開的掌櫃一眼，說道“程叔，今兒的事可都是你招來的，還不趕緊讓人送酒菜到先生這桌。”
“還有其它桌的菜涼了，全部換一遍，主菜再等等，我還有客未到。你讓前面的人守着，看見子雅來了就趕緊請他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