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這一桌只有姑婆、老太太、還有二爺老夫婦。老爺子坐在角落裡一條矮凳上，正抽着旱菸，雖然也含笑看着她，但沒有開口，也沒有湊過來坐。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她沒吃飽就跑掉的事情了？
也對，她今日都沒吃以往那麼多，家裡只要有眼見的人都會注意到。想必他們也猜測過她早早離席的原因了吧？
知道她在排斥老爺子，因此把老爺子趕一邊兒去了？
方小福心念百轉，來到桌前的空位上坐下，也含笑看向姑婆，等她開口。
“你這孩子，先前跑那麼快，沒吃飽吧？”方文絹笑呵呵地，“怕姑婆當和事佬，強迫你原諒你爺和你爹麼？”
“……”姑婆果然是明白人哪。
“這個你放心，姑婆是個明事理兒的，犯了錯就要改正，就要贖罪。那麼容易讓人原諒，不會長記性的。”
方文絹說得很明白，一點也不因爲犯錯的是她兄弟和她侄子，就有護短的意圖。而且說得乾脆利落。
“多謝姑婆理解。”方小福聽了很高興，但也不假裝高尚，理所當然地道了謝。
“你這孩子別太多禮，你是我侄孫媳婦，又不是別人。”方文絹笑說了一句，話鋒一轉，嘆道，“先前本來有事兒想問你，結果你跑那麼快，都沒來得及。”
“姑婆想問的，可是和夢蕾有關的？”方小福見姑婆開始拉入正題，便主動詢問。
“嗯，哎，夢蕾那丫頭可憐，可咱們不能同情她，不然她會更難過。”方文絹又嘆了口氣，臉上笑容斂去，現出愁容。
“姑婆不必擔憂，正所謂東邊不亮西邊亮，何況那種齷齪人家，不去更好。”方小福連忙安慰道。
“哎，小七兒說得是。”方文絹苦笑，“姑婆聽你大伯說你要在村裡多招人手做活兒，就想請求你，也給夢蕾些活兒做，可方便麼？”
如果是之前，她也不敢這麼想，只是如今夢蕾的情況是一個原因，再一個便是小七兒在村裡招人也是招，自家人怎麼不能招？
夢蕾平白被人退親，名聲總有影響，暫時想找個好人家也難。何況他們家也不能隨便給安排親事，更害了閨女。
因此夢蕾也算符合了一部分要求，她纔敢開這個口。
方小福點頭，笑道：“剛纔奕祥表哥已說了這事兒，小七兒過來，就是想和姑婆說筆大的，正好二爺也在這邊，大家幫着拿個主意。”
“哦？小七兒你說。”方文絹詫異，說筆大的？
“不知姑婆能否在石家再挑四個閨女過來？只要不是就快嫁人的，能來咱們家和夢萱她們一樣，利索做事的，就可以。”
“像夢蕾這年紀也成？”方文絹一直淡定的性子也有些激動了，家裡確實還有幾個大的。之前因爲有年紀要求，沒有挑來。
“如果表姐能來，也可以，不能來也沒關係，小七兒可以教些別的活兒，只是賺頭小些。”方小福點頭，“我和村子裡也是這麼合作的。”
方文絹連連點頭，志忠已經和她提過小七兒和方山村合作的事情。
一個是招小閨女統一管理，做手袋賺錢，那些留在自家的便傳授其它手藝，貼補家用沒有問題。但對於一個莊戶人家，怎樣都是利益。
“你表嬸還有表嫂都能做繡活兒，只是不合適都跑來方家住哪，何況家裡也有活兒……”方文絹也糾結了，一邊是利益，一邊是現實，確實難以拿捏哪。
“不瞞姑婆，我們打算下月去縣城買房子，家裡兄弟們以後讀書方便，我也打算帶着姐妹們一起搬過去，照顧兄弟們方便，做活兒也方便。”
方小福知道方文絹糾結的原因，畢竟在農家也沒有媳婦子長期住親戚家的道理。畢竟自己也是一家一當哪。
“再加上村子裡收送貨也要人手，也不能一直佔用兄弟們讀書的時間，因此，若是有表叔或者表哥願意跟我們去縣城，多少也是有些利益的。”
周圍有忍耐的驚呼聲，別說老爺子驚詫了，就是二爺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七兒，買房子不是入秋以後的事情嗎？怎麼這麼快就要過去了？”二爺疑惑地問。
“二爺，其實我們老早就託請文先生幫我們特色房子了，今兒大哥和二哥過去找文先生談事情的時候，順便問了。”
方子元見方小福看向了自己，連忙道：“文先生已經相中了三處院子，大小格局不同，只等咱們拿主意了。”
“嗯，我打算夏汛之前把這事兒處理好，早些搬過去。帶着兄弟姐妹都過去。如果姑婆那邊有大人願意過來，我會安排活兒的。”
“家裡田地若是忙不過來，可以請幫工，也可以租賃給別人種，留些口糧便是。”
方小福相信，有姑婆這麼能幹的女人當家，調教出來的必不是弱茬，看夢萱姐妹們性子和做事就知道了。
她需要強幹利落的人手，遇到事情能拿捏分寸，有處理能力的。這樣才能強大她的賺錢隊伍。
她娘性子躁、容易衝動，眼皮子淺，大伯孃到是合適，可若大伯孃去了，她娘還能善了？大伯去了，她爹還能善了？
方子湛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爹。
在他被人欺負，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爹卻沒有幫他，還在合着外人壓迫他。
“好，我讓你二表叔家過去，夢蕾也能和自家爹孃兄妹一起，而且你二表哥也勤快，二表嫂也本份，不會給你添麻煩。”
“嗯，就聽姑婆的。”方小福本來就有意讓二表叔家過來，這樣夢蕾肯定得跟着過來，住到城裡，以後在城裡找個好婆家，氣死那嫌貧愛富的前未婚夫家。
姑婆這一安排還真是合情合理、英明神武啊。
“對了，奕祥表哥也是今年考秀才，到時候要上縣學，不如也搬過來吧，表兄弟也能一起讀書。”
方小福安排完夢蕾家，又開始操心奕祥的戀愛，他住過來，和玉玲見面機會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