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還未到,客人也未登門,陸續出現在門外不遠處觀望的是替主子來探消息的小廝,還有附近宅子裡的一些跑來看熱鬧的下人。
方小福提前讓管事將城東所有宅子住戶都調查了一遍,給每一家都下了請柬,來不來就是他們的事兒了。
此時方小福和四兄弟坐在園中一處假山上的清風亭中,居高臨下看着園子裡的人已經忙碌起來了,他們也有些興奮。
這可是他們家第一筆真正對外運營的生意呢。雖然今天幾乎全部是免費的,而且接下來幾天也是半賣半送的,但還是很激動。
方小福說,這五天是試營業期,雖然沒有賺錢,但可以瞭解到客人的需求,後面就能及時調整一些服務結構上的細節。
他們在亭子裡一直呆到起得晚些的其他人到來,才一起在園子裡逛了逛,大家也跟過年似的喜氣洋洋地說笑着。
剛考試完,正是思想包袱用力拋開的時候,又有這樣的熱鬧,自然一個個都很開心了。
他們隨便逛了逛就有人提議去大門口看熱鬧去,於是一呼全應,連七表舅都彷彿年輕了不少,頗有興致地跟在後面走。
正好方小福也是要去前面看看情況的,自然樂得一起。
大門外,方誌義夫婦已經到了,他們都換了比較喜慶的正裝。
方徐氏雖然沒有佩戴很多首飾,但她本就是千金小姐,出身書香門第,那一身雍容的氣質可不是一般商家婦人能比得上的。
何況她首飾不多但都很名貴,足以壓場。
方小福他們上前打了招呼,就見到負責車馬的僕從們已經開始準備鞭炮了。樂師們和合唱團成員也來到了門外待命。
終於開業了,也就意味着他們努力儲備了這麼久,今天開始就是成績的驗收了。因此一個個也都很興奮,反而壓下了內心的緊張感。
與此同時,圍觀人羣中不少人轉身飛奔而去。方小福站在臺階下角側見到這一幕不由勾了勾脣露出得意的笑容。
五味樓三樓一處清靜包廂裡,一名身着暗紋玄袍的年輕男子正懶洋洋地歪在座榻上,手中慢條斯理地泡着茶,中年掌櫃恭敬地站立在側旁。
“主子,那邊這就開張了,聽小廝說還挺熱鬧的,不過天一先生並沒出現。”中年掌櫃聽見敲門聲走去打開半扇門聽門外人回報後,走回來稟報。
“那誰出現了?”
年輕男子依舊漫不經心地泡着茶,喝了一口,並未擡眼看中年掌櫃一眼。但室內氣氛並不壓抑緊張,只有一種肅然氣息隨茶香繚繞。
“是糧商徐家的小姐與她夫君,她夫君姓方,是個秀才,聽說出身農家,不過得徐家扶持,在文家集鎮開了間鋪子。”
中年掌櫃見問,連忙將方誌義的身份背景也說了說。
年輕男子似沉吟了一下,才說道:“你去吧,以後對他們客氣些,友好相處。”
“是。”中年掌櫃躬身行了禮便離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年輕男子兩杯茶喝完,起身伸了個懶腰,摸出半張黑鷹面具戴上,揹着兩手悠閒地踱出包廂,下樓而去。
包廂外守着的兩名隨從立刻跟在他後面。
此時的福緣食府已在鞭炮聲裡敲鑼打鼓熱鬧起來,長長的鞭炮聲後,方誌義登上梯子掀去遮住牌匾的紅綢,露出燙金的“福緣食府”四字招牌。
招牌出現在衆人視線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福緣食府正式開張迎客了。
路邊看熱鬧的人羣裡立刻有那識貨的嚷了起來:“是天一先生墨寶!”
衆人聽了一片譁然,對這新開的酒樓不是酒樓、飯鋪不是飯鋪的地方頓時有些肅然起敬。能得天一先生親自題匾,放眼天下都不多。
“恭喜恭喜!開張大吉!”葛長興肩膀上架着一個三、四歲娃娃滿臉笑容地走過來,將娃娃擱到地上,擡手和方誌義作揖。
雖然葛長興和方誌忠熟一些,但對於方誌義也是見過幾面的,因此兩人寒暄了幾句,又說了幾句小娃娃的事情,便讓方小福安排人招待了,沒有動用管事。
方小福沒想到葛大哥居然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了,上回好像聽說是未婚的?還是她聽錯了?只是這種事情她也不好問出來,畢竟人家只帶了兒子,沒帶夫人。
方小福要安排大哥招待,但葛長興卻說不忙,他也是來看熱鬧的,不用特別招待。方小福知他性情,也就隨他了。
沒多久胖大嬸就領着胖妞、李小溪到了,方小福立刻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兄弟四個也都是熟的自然也跟了上去。
大家一陣熱鬧的寒暄之後,胖大嬸才介紹起她身後的另幾人,方小福幾人聽了連忙行禮。原來他們是胖大嬸的丈夫李應甲、長子李小天。
方小福記得以前曾聽胖大嬸提過,李小天比哥哥大兩歲,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在城外替哥哥管着田莊。
今日李大叔和李大哥都應邀前來,其實是很給面子的。只是小林哥隨哥哥去京城了,不然他們也算是一家聚齊。
李小溪本是自來熟的性子,早就拉着方子湛兄弟幾個熱切詢問起院試的事兒來。
又說他也好想去天哥哥讀過的青翎書院上學,可惜他現在連童生都不是,不知道下期有沒有機會考上。
說得大家完全接不上話。
方小福挽着胖嬸兒將他們一家人介紹給三叔和三嬸孃,又感慨地說當初若沒有認識哥哥,沒有胖嬸兒的熱心,他們老方家也發不了這麼快。
胖嬸兒聽了呵呵直笑,說一直以來明明是方家在照顧她的布行,她還沒道謝呢,小七兒反倒跟她客氣了。
大家於是都笑了起來。只是身穿男裝的方小福遠遠一看就是個小少年,別人根本不知道她纔是幕後大東家。
正說笑間,終於有客人是坐着馬車來的了。方小福聽見動靜扭頭望去,頓時撇嘴。
這輛兩匹馬拉的馬車,可不正是趙大老闆家的?
此時車廂小格門半開,露出趙君睿燦爛的笑臉還有半招着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