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文浩南看爹的神情便知,那什麼公文是真的,而他居然被朝廷羅列了這麼多罪名,也被明文說其罪當誅了。
難怪他的那些護衛被押至京城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雖然爹說他們怕已凶多吉少,但他一直想着只是坐一陣子大牢而已,放出來肯定就回來了。
但現在,他再也不敢這麼想了。
因此當文承旭難掩悲傷、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時,他什麼也不敢說了,沉默地跟着離開。
文馬氏裝扮高雅大氣,打着來給大媳婦立規矩的如意算盤同來。
沒想到連大媳婦面都沒見着,就被擋在這裡,然後是雙方爭鋒相對,而這個便宜兒子連正眼都沒看她,最後……他們落敗,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只有被拉到隊伍裡的庶子文浩北、文浩恩離開前朝文浩天作了個大揖,匆匆對這位不熟悉的大哥道了聲恭喜,便跟上隊伍走了。
這次文承旭只帶了繼室和目前最受寵的一個小妾回青陽縣,原本打算鬧了長子喜堂立了當爹的威嚴後,在青陽縣住幾天,順便回族裡祭祖,年前再趕回城守府的。
因爲打算祭祖,便也帶上了三個兒子,而文浩南前不久娶了薜琴心過門,因是平妻,族裡也是要登記身份名冊的。
這也是要祭祖的一個原因。只是今兒這麼一鬧,此行只能泡湯了。
文浩南剛得罪族長,人家會給你上名冊纔怪。原本文承旭也沒在意,他是城守,就是族長也歸他管轄,敢不答應他的要求?
可現在張子昌唸了那份公文,文浩南差點沒命,而他也差點丟官失前程,哪還敢淡定面對?先回去再說吧。
儘管文承旭說得悲傷、無奈、煽情,但文浩天心裡對他再無期待,只是跟在後面一直走到府門外,朝着遠去的隊伍躬身作揖,久久沒有起身。
本就擠在門外看熱鬧的人羣不禁吃驚。天一先生這是怎麼了?
在大家眼裡,天一先生可不是高高在上不能攀問之人,因此就有人立刻問出心中疑惑。爲何城守大人來了又走了?
文浩天直起身時一臉強忍悲傷的苦笑:“以後,你們的天一先生就真是個娘早逝、爹不要的孤兒了。”
在所有人都露出震驚表情時,他又朝幾個方向作了幾個大揖,便轉身回府,對反應過來追問不停的聲音不置一詞。
不過,一刻鐘都不要,外面吃驚又擔憂、也更好奇的人羣便知道了真相。原來剛纔城守大人一行匆匆而來是爲了鬧長子喜堂,匆匆而去是因爲那份公文。
而天一先生也與城守府徹底決裂了,父子情誼全無,大家聽了不禁一陣心疼。
天一先生真是太可憐了,縱是才華橫溢,卻沒有爹孃疼愛,還要被親爹如此打壓,真是讓人憤怒。
一時間滿城都在說文承旭的不是,說後孃的惡毒。說天一先生與他們斷絕關係最好,萬一哪天被那個渣弟弟招了禍,別受連累纔好。
又有好記性的人想起來七月時,文城守匆匆趕來青陽縣,去了縣衙大牢看過長子,又落淚懺悔的事情。
當時大家可都是被他爲官難、爲父更難的心情感動,最後原諒了他。
可照他今天的惡劣態度,還有當日在牢中鞭打天一先生的真相來看,他當日根本就是在博取大家的同情,是在欺騙他們的感情!
沒有人會懷疑天一先生當日被打的真相是假,這不僅是天一先生親口說出,他們更記起了當日文城守確實是帶着馬鞭進去的,出來時手中也拿着馬鞭。
而他離開後,沒多久就有郎中進入大牢,出來說天一先生染上熱症需要靜養。當日他們也曾懷疑過,爲何天一先生會突然染上熱症?這也好巧不巧了。
只是有人懷疑,卻沒有人想到親爹會如此偏心次子、虐待長子。因此這個疑問才被擱置下來,如今再被提起,七月的許多事都被扒了出來。
甚至有人提議要聯名上書朝廷,若有朝一日城守府誰犯了事要獲罪,儘管重判,但不要牽連天一先生,他是最無辜的了。
當然,這些也是市井激動百姓的熱議,一時間算是羣情紛紛。而此時的文府內,廳上的客人們已經迅速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往正院新房看新娘子去了。
文浩天回來見到空掉的正廳,聽到小廝稟明情況後不由失笑。不過,他的喜事不被影響最好,這也是他今天不拿出聖旨的原因。
即使對渣爹再無期待,他也還是思慮過幾個層面的問題的。如今已撕破臉,只要不鬥得渣爹走投無路,對其他人,他毫無壓力。
新房裡,領了糖的人走了一撥又來一撥,小孩子們歡喜地到院子裡玩去了,大人們則是領了糖和新娘子又說了幾句話,便去偏廳找座兒。
十幾個姐妹端着托盤分配了地盤在忙碌。客人太多,若盲目奉茶,會累趴了也分不清誰喝了、誰沒喝。多喝的沒關係,沒喝到的不是得罪人麼?
一開始也有人把她們當成府裡婢女,都好奇議論,女家沒有安排陪嫁婢女麼?怎麼還是文府婢女在奉茶?
沒人想到這麼多婢女會是女方家帶來的,也沒有誰家陪嫁會有這麼多人。可按習俗新房裡一切事務卻是歸新娘子和女方管的,因此纔有此疑惑。
後來在知道這些小姑娘都是新娘子的姐妹後,頓時驚嚇到了。
有說過婢女話題的人連忙尷尬地躲開了,希望新娘子的人沒聽見纔好,若是告訴了天一先生,那多尷尬呀!這可都是天一先生的小姨子呀!
又過了半個時辰,負責待客的人便來提醒客人們往花園各處用餐。這天兒冷,也不能集中在院子裡擺桌兒,因此是分了三大塊區域的。
一個是花園裡任何封閉能擺桌的地方,一個是前面正廳、偏廳、廂房,一個便是正院裡所有空着的屋子,包括小廳、偏廳、花廳等等。
而正院裡是新娘家管的,自然,這裡也只有新娘家的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