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也真是的，真是被漿糊糊了腦袋了，竟然敢去借利錢，也不想想，他還得起嗎？這回啊，咱家可要被老四掏空了……”
沈元悌和莊氏在屋裡洗着腳，莊氏抱怨着，沈元悌像是沒聽到似的，一臉若有所思，片刻後，匆匆擦了腳，穿上了鞋子：“不行，我得去找爹，這地不能賣。”
莊氏一聽這話，立刻就明白沈元悌打的啥主意，趕緊將沈元悌拉住：“你回來。”
沈元悌停下。
“咱爹不也沒說一定要賣地嗎？你現在着什麼急？”
沈元悌神色嚴肅地看着莊氏：“爹啥心事，我能不明白？若是能借到錢，他咋會提賣地的事？鄉里鄉親知道了老四借了利錢的事，只怕沒有幾個肯借錢的，這地準得賣。這可是咱爹好不容易攢下錢買來的，你不曉得，當年咱家有地的時候，咱爹多高興。”
沈元悌說着，伸出了手：“我記得，你來的時候帶了五十兩銀子，拿出來。”
莊氏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幹啥？這利錢是老四借的，你要充當二愣子去幫老四填補這個漏洞啊？”莊氏說着，伸手揪着沈元悌的耳朵吼道：“你們看到老三家蓋了多大的房子嗎？今天老三都沒有充二愣子，你在這裡逞什麼能？”
沈元悌呼痛，捂着耳朵：“媳婦，我知道錯了，我這不是一時衝動嗎？”
“我可跟你說了，你最好忘了這事，沒錯，咱們現在是有兩個錢，可你想過嗎？娃兒都大了，我們總要爲他們謀劃。再說了，不是我狠心，爹孃這些年在老四身上砸了多少銀子？你想想，當年你我說要去鎮上做生意的時候，爹孃纔給幾個錢？那錢可都是我從孃家借來的。”莊氏低吼着。
“媳婦，你小聲點。”
“我又沒說瞎話，還怕人聽去了不成？”莊氏說着，刻意提高了音量：“三十兩，我們給出去了，已經算是我們的孝心了，也沒人敢說啥，你就別亂往裡衝了！聽到沒……”
沈老爺站在院子裡，看了一眼亮着燈的屋子，依稀能看到窗戶上倒映的人影，還能聽到沈元悌哀嚎的聲音，轉頭看了一眼老大的屋子，依稀能聽到相似的談話聲。老爺子沉默了片刻，回了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老爺子就起身，去了朋友家，直到傍晚纔回了家中，手心裡冒着汗，攥着借來的五兩銀子。
事情就像猜測的那樣，別人一聽說老四借了利錢，都不肯將銀子借給他，或者不過是用一些散錢打發了他。
沈老爺子將銀子放在家中後，就去了地裡。
蕪芫去摘杏子回來的路上，看到了坐在地頭的老人，身形微蜷，看着眼前的土地，目光中透着蒼茫，旱菸一下一下的吸着，手裡還抓着黃土。
身側的李奶奶瞧見這一幕，嘆息道：“你爺爺也不容易，做了大半輩子的掌櫃，好不容易攢下這麼些地，對你爺爺來說，這地就是他的命，可你四叔惹下這等禍事——”後面的話，李奶奶有些說不下去了，連連嘆息。
蕪芫轉頭，對着李奶奶一笑：“奶，你能幫蕪芫一個忙不？”
“丫頭，你不會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