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瞳仁縮了縮,保持着行禮的姿勢,雲淡風輕的道:“到不是得閒時才做,而是五位師傅特意做來給兒媳圖個新鮮的,母親大人若是喜歡,我讓妙涵,給母親大人送些過來挑選,如何?”
那樣不溫不火,不親不近,又不卑不亢的話,驟然讓王靖柔面子掛不住了。
她諷刺五居士做女紅,可她居然半點不知可笑,反而順勢而爲的說,不是得閒才做,而是量身定做,一轉調,就把男人做女紅的不恥行爲,變成了萬般寵愛集於一身,這個劉玲,果然如她所想,不是個善茬。
會說話的很啊!
“呵呵,你那五位師傅特意給你做的,我可戴不起,說了這麼久,把頭擡起來我看看。”
站在劉玲身邊的妙涵,感覺福身,福的腿都酸了,咬緊牙的收攏手心,心知王靖柔不叫起身,依然讓她們保持福身行禮的姿勢,是故意給夫人的下馬威。
若是跪着到還好了,至少身體有個着力點,這彎膝福禮,時間久了,那有着力點?
劉玲神色不變,好像並沒有把這種羞辱,當成一回事,謙恭柔順的擡起頭,一雙明晃晃的眼睛,就那麼從容淡定的望進王靖柔的視線裡。
四目一對,王靖柔下意識的吸了口氣,好一雙清澈透亮的雙眼,竟然讓人生出,眼前的劉玲,像妖怪一樣,能看破人心的怵然心驚。
“嗬……確實長的美貌動人,怪不得霄兒要娶你回家,就憑你這雙會說話的眼睛,我看了也心動的很呢。”王靖柔壓着心驚,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伸出手勾住劉玲的下巴,刻意靠近的左看右看。
劉玲忙不跌的眨了眨眼,佯裝女兒羞態的微微側過頭,偏移視線的低道:“母親大人。”
王靖柔眼底滑過一絲狠戾,鬆了手,立馬轉身道:“按理,我應該在內院等着喝你的媳婦茶,可不巧家裡來了貴客,那媳婦茶就免了吧,先跟我先去見客。”
說話的同時,王靖柔用力的搓揉指尖,突然覺得,讓劉玲跟她去見趙芸菲,真是再好不過了,真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
劉玲收斂着眼底的冷色,不急不忙的狡黠道:“母親大人,可是要我去見芸菲郡主?”
王靖柔身體一僵,沒有回頭,但語調卻上揚的道:“有這麼跟母親說話的嗎?你的師傅難道就沒教你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孝爲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不得忤逆長輩嗎?”
劉玲笑了,其實,她三世的記憶,對王靖柔並不算陌生,因爲在上世,趙氏王朝226年,也就是邏也國來犯,葉家所有男丁,包括葉毅斌也領兵沙場時,王靖柔在北都,被人流出落胎的醜聞。
儘管當時消息捂壓的及時,但私下裡,宮女們也說的熱火朝天,更是演變了很多個版本,但不管如何演變,王靖柔也不是個,配談論三從四德的女人。
“自然是有教過的,但兒媳此時不方便去見芸菲郡主。”
打着香爐,撐着傘,圍在一邊的衆丫環們,一個個倒吸了口氣,一個照面,幾句話,就讓她們都知道,這位新進門的少夫人,不得夫人喜愛啊,剛見面,就夾槍帶棒了,而且,夫人擺明了不想喝她的媳婦茶,這說明什麼?
說明在夫人眼裡,少夫人算不得是葉家的媳婦。
而這會,少夫人居然還敢拒絕夫人,當真是作死。
“喲,好大的架子啊,咱們算起來,這是頭一回醜媳婦見公婆吧,這口口聲聲叫我母親大人,我卻叫不動你……有——你——這——麼——做——兒——媳——的——嗎?”最後一句話,王靖柔那是一個字一字的怒斥,一轉身,那頭上的金玉搖,就在髮梢之間,顫抖不已。
“嘩啦啦”葉佑鬆帶着丫環們,誠惶誠恐的跪了一地,嘴裡齊聲喊着:“夫人息怒。”
站在劉玲身邊的胡小飛、張嚴、袁海寧三人,同時臉黑……
很明顯,王夫人見到劉玲,第一句話就是在施壓給下馬威,只是他們,不敢上前幫腔,論身份,他們都是外人,就算是袁海寧,也是有官職在身的貼身隨侍,算不上是葉家的家奴,而後院的事情,他們更不好插足。
胡小飛捅了袁海寧一把,衝他示意:“趕緊去找葉霄來。”
袁海寧沉着臉,在胡小飛和張嚴的掩護下,急忙閃到一邊,冒着雨翻上長廊,去找葉霄。
話說了一大堆,可一直沒叫她和妙涵起身,現在又要拖她去見趙芸菲,真以爲她不知道王靖柔心裡的那點小九九麼?
劉玲澄清的雙眸,帶了一點笑意,明晃晃的望着動怒的王靖柔道。
“母親大人誤會了,並不是母親大人叫不動兒媳,而是芸菲郡主對兒媳成見很深,兒媳若去了,芸菲郡主若是動起武來,傷到兒媳也就罷了,若不小心傷了母親大人,那纔是兒媳的罪過。”
王靖柔不點明,那就由她來點明,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不能,現在去見趙芸菲的,若王靖柔強行讓她去,那就是王靖柔成心要害她。
當然,她也不是不能去見,有張嚴和胡小飛在,趙芸菲就算想暴起傷人,也傷不到她,但話,她卻要這麼說。
無非就是宅門深處,不見血光的手段麼,她豈會怕?也豈會躲?
都三世爲人了,任其再有穿雲箭,她也能不慌不忙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王靖柔臉色拉黑,果然是個難纏的角色,那天她在新城縣,看到王竹君和瑾瑜被人暗算,她就猜想,那是劉玲出的主意,如今來看,一點也沒猜錯。
還只是一個十五的黃毛丫頭呢,竟然心機這般深,還懂得拿話堵她的嘴。
這時長袖善舞,左右逢源葉佑鬆趕緊接話了:“夫人,我剛纔看着,芸菲郡主在練武場那邊淋着雨呢,這萬一要是在這着了涼,陛下怪罪下來,可是擔當不起啊。”
說罷,葉佑鬆又衝劉玲作揖道:“少夫人,雖說芸菲郡主對你成見很深,但避開總不是辦法,夫人讓你去,那自然是有辦法護你周全的。”
劉玲心中冷笑,話是這麼說,可千均一發之時,誰又說得清會有什麼動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