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霄手一僵,淬滿必吃的眸色,瞬間縮了縮。
劉玲也從焦躁不安裡,驟然清醒。
下一秒,葉霄快速的拉過被子,將劉玲整個人都籠罩在裡面。
“說!”
劉玲羞澀難堪的看着臉色瘮人的葉霄,索性也將頭埋了進去,果然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對啊。
袁海寧開始在外面低聲說道:“公子,這次來的殺手裡,有紀家兄弟。”
紀家?
是東萊紀家?
葉霄頓時寒芒四溢,壓住無數的悸動,臉色沉呤了起來,一躍從牀上跳落下地,轉眼,劉玲就聽到門動,葉霄的聲音已經出現在門外。
“受傷了?”
“公子不用擔心,只是小傷,養兩天就好,紀家的劍法十分刁鑽,而且無懈可擊,我和跳雪尋梅一路跟蹤,發現,紀家兄弟已經潛入城裡,並且那些殺手,都被紀家兄弟全部殺光。”袁海寧聲音很虛弱,每說一句,都會稍做停頓,像是上氣不接下氣。
劉玲愕然的趕緊繫好衣帶,心頭猛跳的扣上腰封,就聽葉霄沉呤道。
“我知道了,張嚴,速去衙門叫歐陽。”
不好,袁海寧一定傷的不輕,剛纔的所有躁動,此時全都消失一空,劉玲趕緊整理好衣服,顧不上紅暈未退,急速的走到門前,擡眼就看到袁海寧,整隻右手無力的垂在胸前,大面積的鮮血,浸染了上衣,臉色更是蒼白的嚇人。
葉霄一把抓住袁海寧的右手,“咔咔”被扭到脫臼的整隻右手,被接了回來。
袁海寧強行咬牙悶哼了一聲,身體一晃,就在葉霄面前昏了過去。
劉玲睜大眼壓着胸口,本是隨遇而安的心,驟然焦怒不安:“是東萊的紀家嗎?”
她剛從死亡的陰霾中,稍微走了出來,如果又親眼看到袁海寧也死去,那她真會瘋的!!!!
葉霄看了她一眼,打橫將袁海寧快速的抱回房。
“別怕,他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
劉玲黑着臉,再次追問:“是東萊的紀家嗎?”
葉霄冷呤了片刻:“看來是。”
袁海寧的功夫如何,他心裡很清楚,能將他如此重傷,又喊不好的,也就只有東萊的紀家了。
說起這東萊的紀家,在趙氏王朝也是天下聞名的。
武行之中,人人皆知,北葉,南齊,東紀,西康。
北葉,指的就是葉家,東紀,指的就是紀家,而南齊是指齊洛河,西康與世無爭,修的是佛學。
其中,葉家是槍法出神入化,而紀家是劍術超凡。
葉家世代在朝爲將,統領三軍,關內軍的三個字,威震四海鄰邦,浩然正氣。
而紀家是傳世三百年的劍宗,門下弟子五千,就連趙旭堯,對紀家都頗有忌憚,說他紀家擁兵自重,他又只是開山授徒,按理,紀家是從來不插手朝庭的事情,可沒想到,趙芸菲居然能請得動紀家?
這怎麼可能!
紀家不會缺錢,如此冒着俠以武犯禁的風險,千里迢迢從東萊趕到新城縣,殺他,又或者殺玲兒,難道是受誰的要挾?
“我去會一會,張嚴好生守着。”葉霄沉呤着臉,快速的走出房間。
劉玲死死的攥着拳頭,頭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跳了起來,她認識紀南,也知道紀南,三世的記憶裡,白纖本尊的記憶中,清晰的讓她知道,紀南的劍術已達登峰造極,而且,當初還對十四歲的白纖,一見傾心,曾兩次上門提親。
而大哥和爹爹兩次婉言相拒,原因就是,爹爹明白,像她這樣出身的貴女,婚姻並不自由,基本上從出生開始,就被皇家皇子們內定,那怕爹爹再有不捨,也不敢私下將她許配給別人。
“葉霄,你小心,紀家只怕不是爲了錢而來的。”事情變的雲詭波譎了。
她穿越到白纖的身體裡時,白纖正被送入宮中,入選爲妃,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世上,有一個叫紀南的男人,對白纖情根深種,更甚至,上一世,她在深宮之中,大哥白謙在給她的信裡,也是三番兩次的提起紀南。
葉霄已走出房門,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鎮定的安撫道:“放心,他傷不了我。”
劉玲蠕了蠕脣,有些話,她是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說起,歐陽還沒來,袁海寧又重傷昏迷,看着血染全身的袁海寧,劉玲跺了一腳,扭頭將妙涵和天韻叫了過來,趕緊替袁海寧清洗傷口。
而此時葉霄已跳上踏雪尋梅,披星戴月的直奔煙霞山。
踏雪尋梅聳動着鼻管,直接將葉霄帶到了煙霞山的半山腰,一擡眼,葉霄就看到紀家兩兄弟,一個穿着紫青長衫,一個穿着褐色長衫,雙雙抄着手,站在山腰的涼亭之中。
來的正是紀南和紀東,是眼下紀家劍宗裡,武藝最爲高強的嫡長子和次子。
看他們的樣子,那是早就知道葉霄會來,因此,他們在這裡等候。
強者和強者之間,需要的只是一種信息,和正面的較量,他們打傷袁海寧,殺掉那些不入流的亡命之徒,那就是給葉霄送了一張無形的戰貼。
紀東做爲紀家的嫡長子,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葉霄,冷哼了一聲,抽出了腰中的佩劍,以左手持劍,指着葉霄便道:“亮出你的霜華月戟!”
葉霄一言不發,深邃的眼底無情無慾看向,還未轉身的紀南。
無形的氣場在隨風而動,直覺靈敏的飛鳥走獸,全都消聲滅跡,草木花香的風中,似乎暗藏了緊窒的一觸即發。
他看不到紀南的表情,只看到他站在半山亭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山下的新城縣,此時,城中只有零星的幾點火花,那是大戶人家掛在門口的連夜燈。
一息過後,紀南的聲音幽幽的說道:“葉霄,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準別人殺你,因爲你是她心裡所喜歡的人,所以我不但不會殺你,還會保護你,但是……”
頓了頓,語氣顯的更加幽暗:“但是,你不能娶妻,就算要娶,也只能娶她。”
葉霄冷然一笑,風神秀徹的雙眼眯成了一線。
紀南沒有回頭,眼神帶着蒼涼和悲鳴的接道:“命運弄人,不論如何,我是不會看着你娶她人爲妻,若你敢娶,我便敢殺,不要問我爲什麼,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替她做的啊。”
紀東手上的青筋跳了起來,劍尖在月光下反着冷光:“阿南,大哥勸了你一路,知道勸不住你,但你既然要這麼做,那又爲何不殺了他,這樣,也許纔是對她最好的,有道是活着的時候,不能做夫妻,死若同穴,說不定就能成陰婚。”
紀南幽幽的半低下頭:“她,是那麼善良的人,若是知道,我殺了他,九泉之下,她定會責怪我,所以,我不殺他,我要他活着,但絕不能娶別人爲妻。”
那語氣的幽暗平和,緩慢致遠,風過衣襬,好似有幾分離羣索居,清高傲然的嫡仙之風,沁心徹骨的給人一種:東萊山下紀南啊,山中千年修此身,勤修苦練來得道,脫胎換骨變成人,一心劍道無雜念,爲情所困落紅塵……
葉霄聽到這,深邃的瞳仁縮了縮,送了紀南兩個字————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