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左大夫纔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性子,明朗爽快一點也不比西北的姑娘差勁!再說了,不是也有女眷嘛!”另一人立刻反駁,朝女眷區瞟了一眼,衣香鬢影,穿紅着綠的各位夫人們言笑晏晏,也來了有一二十人。
“說的也是啊!我說胡太醫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能落下左大夫呢?她還在大將軍府嗎?快知州大人派人去接吧!”
衆將紛紛跟着叫了起來。
瘟疫的源頭找到之後,衆人心中最大的一塊心病放下了,那個時候纔有心思去想春霞的好處。自她來到軍營之後的所作所爲,沒有一樣不是爲着傷員、爲着軍營着想,像她這樣的大夫,豈能不叫人敬服?
衆人想起先前因心情煩躁對她的怨言發泄,無不心中感到愧疚,王大虎更是慚愧不已,當衆親自向她道了歉。
春霞當時的確覺得有點兒憋屈和委屈,可他們的心情她也能理解,事情過去之後便再也沒有放在心上。之後聽王大虎舊事重提,心中反倒感到了幾分不好意思,連忙笑着阻止了。
她性情本就極好,於是,很快就跟衆人打成了一片,在衆人心目中,形象比大將軍還要完美。要知道大將軍冷着臉發起脾氣來的時候,那是無人不怕的,即便敬仰,也只有敬而遠之的份!
衆人七嘴八舌的質問着,紛紛表達着不滿。有那不甚瞭解詳情的官員、鄉紳等,聽着好奇不由紛紛打聽,衆將都是耿直之人,平日裡胡吹海侃慣了的,聽見人問巴不得說,一番夾雜着誇張的吹噓下來,所有人無不讚嘆,對這位左大夫更是好奇不已,無不想一睹其風采!
“我說胡太醫,你們別光是笑,倒是快去個人呀!”王大虎等不滿起來。
胡太醫苦笑,心道我哪裡光是笑,我是沒有你們這麼大的嗓門!每次我想要說話,都讓你們的聲音給淹沒了,我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大家別擔心!左大夫一定會來的!”胡太醫終於逮着了空隙大聲的說道:“你們放心,左大夫稍候就到!”
“真的?別是騙我們吧?原本還打算今晚好好的敬左大夫兩杯呢!”一人叫道鐦。
歲清和胡太醫相視一眼,笑道:“當然不會騙你們,不過,到時候你們如果有膽子上去敬酒,那就去吧!”
說着兩人相視,太醫院幾個大夫都呵呵的笑了起來。
“爲什麼不敢?”那人納悶道:“難道說左大夫的酒量很好?”
“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好極了!簡直大快人心啊!”王大虎一拍大腿,樂了。
“大家安靜,安靜,大將軍就要到了!”高高站在上方的知州大人揮舞着手臂大聲叫了起來,叫了數聲,衆人都聽見了,一下子便都停下了喧譁說笑,按着等級地位各自站好,陪着知州大人一同迎了出去。
春霞就這麼陪在年東南身邊,走過衆人,聽着衆人陪笑叫着“將軍”、“夫人”心中略略有些不好意思。錦玉、良玉、山竹、石榴等尾隨在後,目不斜視,年東南則緊緊握着她的手。
今日的她,穿着一襲石榴紅綾金絲挑繡的廣袖對襟褙子、淺橘色十八幅湘裙,梳着流雲鬢,插戴着珍珠步搖和點翠簪花,潔白小巧的耳垂上,一對水滴狀的翡翠墜子微微擺動。
一身裝束華麗端莊。年東南亦脫去了軍營中的戰袍,寶藍團花的圓領長袍,束着白玉腰帶,玉簪束髮,足蹬厚底皁靴,益發顯得英朗逼人,氣勢非凡。
“大將軍、夫人,請吧!”知州大人笑着拱手見過,朝着上邊的主位拱手道。
“劉大人辛苦了!諸位都辛苦了,請!”年東南抱拳還禮,挑眉笑了笑,牽着春霞的手一同過去。
衆人紛紛施禮還禮,笑着招呼,待上座的幾位都落座了,這才紛紛坐下。
“左大夫怎麼還不來?大將軍都來了……”王大虎有些焦急的朝着入口方向看去。
又道:“大將軍往日對左大夫還是不錯的,怎麼今日與夫人過來也不順便帶着左大夫一起呢?”
“……”胡太醫瞥了他一眼,默默的收回目光,告訴自己“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難得的是,王大虎這話一出口,居然還有好幾個附和的聲音。
歲清忍不住了,手握成拳擋在嘴邊咳了一下,只得湊過去無奈笑道:“王將軍,麻煩您往上再看看。”
“往上看?哪兒?”王大虎倒是從善如流,只可惜他理解的往上看是往天上看。什麼都沒有嘛!
“您不覺得將軍夫人很眼熟嗎?”歲清只好再次提示。
“眼,眼熟?”王大虎一頭霧水,一邊說“我見過將軍夫人嗎?”一邊朝春霞看去,這一看果然怔了怔,喃喃道:“好像……是挺眼熟的……難道,真的見過?”
“對啊!我也覺得!”
“聽你們這麼一說我看也是呢!”
“啊!”終於有人腦子沒有一根筋通到底,低低驚叫了一聲,壓低着嗓門萬分驚訝道:“將軍夫人不就是、不就是左大夫嗎?你們看像是不像?”
王大虎等幾個朝上看去,一齊都傻了!
原來左大夫就是大將軍夫人!
完了,先前那麼對大將軍夫人,大將軍萬一要是秋後算賬……
許多人一下子忐忑不安起來。
別人吃驚是吃驚在心裡,忍不住震驚也是低低的抽氣,唯有王大虎一時不察,竟“啊!”的大叫了起來,“左大夫,原來您就是大將軍夫人啊!”
這一嗓門嘹亮的喊聲,不但打斷了府丞大人慷慨激昂的演講,還將衆人都嚇了一大跳。衆人的目光齊齊朝着春霞望了過去,府丞大人也傻眼了,望望知州,又望望年東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王副將,你大呼小叫做什麼。”年東南微微皺眉瞪向他,這人,真是丟臉!
“末將沒有,”王大虎站了起來,緩過了神忙道:“末將,末將只是沒有想到大將軍夫人會是左大夫,啊不,沒有想到左大夫竟然就是大將軍夫人!末將太意外了,一時忍不住——末將失態……”
春霞聽了微微一笑,偏頭看向年東南。
年東南溫和望了她一眼,向王大虎道:“有何意外?左大夫本來就是我的妻子,先前她領了公務來,特殊時期,在軍營中不便暴露身份而已!如今瘟疫已過,自然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年東南此言一出,衆人無不詫異,想起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難怪大將軍對左大夫提出的種種要求想也沒想都答應了……”王大虎腦子一愣,忍不住又是脫口而出。
“王大虎!”年東南的臉色頓時有些黑沉了下來,冷冷的瞪了過去。
“末將該死!”王大虎暗自懊惱說錯了話,心都緊縮了起來。他就說嘛,大將軍跟左大夫的關係肯定非同尋常,當時他們這些人背地裡還偷偷的說了不少的混賬話,都說大將軍和左大夫之間肯定有貓膩,誰知道……人家本來就是正兒八經的夫妻!
“怎麼?本大夫提的種種要求,莫非有那一點提的不對麼?”春霞忍不住好笑,瞪着他似笑非笑。
“沒有!沒有!”王大虎忍不住又抖了抖,忙陪笑道:“夫人醫術高明,人品出衆,性情——更是一等一的好,末將深感佩服!”
劉知州也笑着拱手道:“早就聽聞左大夫醫術高明,這一次的瘟疫全賴左大夫出手,沒想到原來左大夫竟然就是大將軍夫人!大將軍英勇善戰,夫人菩薩心腸,真乃我等之福、百姓之福啊!來來,咱們大傢伙一塊兒敬大將軍和夫人一杯,請!請!”
衆人聽了豈有不叫好的?紛紛跟着起鬨,端起酒杯敬起酒來。
王大虎暗暗汗顏,心道知州就是知州,多讀了幾本書就是不一樣,瞧人家這話說的……
年東南一笑,看了春霞一眼,春霞微微點頭含笑示意無妨,便與衆人飲了這一杯。
杯中酒幹,衆人轟然交好,又有劉知州、張府丞以及地方鄉紳等舌燦蓮花的湊趣,氣氛很快便調動了起來,一場晚宴,盡歡而散。
一夜之間,左大夫就是大將軍夫人的消息傳遍城內外、傳遍軍營,衆人提及,無不起敬。那些原本對春霞心懷些許嫉妒、頗感不服的軍醫們也暗暗嚇了一跳,拼命回想着自己有沒有得罪過大將軍夫人,生怕被大將軍清算,哪兒還敢心有不服和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