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能不能轉過身去。”她忍下心中的氣微微一笑。
“你想做什麼?”楚王一怔,笑了笑不覺問道,卻仍然是聽她的話轉了過去。
“王爺別騙我,可不能回頭。”春霞又笑道。
“好,不回頭,你說不回那就不回。”楚王聽着她可算稱得上嬌軟的聲音心中一蕩,嘴角下意識勾出淺淺的笑意,鼻子上的痛好像也減輕了,整個人有些找不着北。
春霞上前,毫不猶豫擡起手,一記手刀狠狠朝他後頸上切下鈮。
楚王只覺得後頸一麻,只來得及轉頭睜大眼睛說了個“你”字便雙眼一閉暈了過去,軟軟的倒在地毯上。
春霞長長的舒了口氣,吃力的將他拉扯着扶到座榻上躺下,整了整衣裳髮髻,便從容走了出去。向那艄公比劃,命他划船靠岸梵。
那艄公朝艙內望了一眼,春霞又比劃一陣說王爺有點兒倦困,在休息了,讓他划船。
那艄公不疑有他,點了點頭,緩緩的划動船隻在春霞指定的方向靠了岸。
一見船靠岸,春霞迫不及待跨上了岸,頭也不回的走了,等那艄公回過神來,她早已走得不見了蹤影……
回到酒樓,金桔和銀杏見她來了不約而同舒了口氣。兩人雖不知她去做了什麼,還有身爲奴婢的自覺,並沒有多問什麼,而是忙替她更衣梳頭,換回了先前的裝扮。
“咱們走吧!”穿戴妥當,春霞輕輕嘆了口氣,想起船上的一幕幕,仍有種猶在夢中的感覺。
金桔、銀杏答應一聲,一人將那換下來的衣裳打包,一人下去傳話給洪七等人。
上了馬車,春霞突然又命改道,暫不回府,命車伕趕車隨便在城中逛逛。
金桔和銀杏悄悄相視一眼,兩人都覺得夫人有點兒不對勁,但誰也不敢說什麼。
“左姑娘!年夫人!是你嗎!”經過城南一條行人不多的街道時,突然有人追着馬車喊,春霞忙命停車,掀起車簾一角,看見易婆和易公夫婦倆正朝馬車奔來不覺微微一笑,便起身下了馬車。
“易婆婆、易老爺子!你們還沒離開京城啊!”春霞上前笑道。
易婆呵呵笑道:“真是你呢左姑娘!京城裡頭討生活其實也挺容易的,我們兩口子暫時還不想離開!好久沒看見你了,你這是去哪裡呀?”
春霞微微一滯,笑道:“我也沒哪裡可去,就是在府中待得久了出來隨意散散心而已!沒想到那麼巧又碰上你們了!對了,用過午飯了嗎?不如咱們一起吧!”
先前雖然去了酒樓,可是她半點兒東西也沒入口,先前不覺得,這會兒還真感到有些餓了。
易婆和易公相視一眼,易公便呵呵笑道:“好啊,那就叨擾姑娘了!方纔我們從金鼎軒門口經過,瞧着那兒可真是氣派!不如就上那兒去吧!”
金桔和銀杏不由得相視,各自抽了抽嘴角,心道這兩人還真是夠不客氣的,一開口就是金鼎軒!他們知不知道金鼎軒是什麼地方啊?京城中頂尖的十大酒樓之一,在裡頭一頓飯少說也得二百兩銀子,多了上萬不止……
春霞也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他們會說出金鼎軒來。想着今日實在晦氣倒黴,花些錢發泄一通去去晦氣也好,便點頭笑道:“好,那咱們就去金鼎軒!”
“姑娘你心腸真是好!唉,像你這樣待我們老兩口好的這些年都沒見着了!”易婆不由笑嘆道。
春霞亦淡淡一笑,說道:“也許我與兩位投緣吧!”心裡好笑,心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們這樣膽大的老人家,倒也有趣。
“對、對,是投緣!投緣!”易婆說着呵呵笑了起來,又道:“這路也不遠,咱們走過去罷了!”
春霞原本就想散散心,聞言正中下懷,便笑着點點頭,同他們老兩口一邊走一邊閒聊着。
他們身後,是金桔、銀杏以及牽着馬的洪七等一衆侍衛以及趕着空馬車的車伕。春霞既然都不乘車了,洪七等自然也不能大喇喇的還坐在馬背上。
這一行怪異的隊伍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金鼎軒這樣的高級酒樓,從掌櫃到夥計無不練就一雙火眼金星,服務意識與能力更是一流,包君滿意,絕對不會出現狗眼看人低或者只看衣裝不看人的現象。
要知道京城裡藏龍臥虎,而且那些達官貴人老爺們動不動就喜歡玩個微服私訪什麼的,萬一得罪了人,那麻煩可就大了!
當然,如果你故意將自己弄得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烏七八糟的,酒樓還是會婉拒進入的。
春霞一行進了酒樓,要了間三樓的雅間,留下金桔、銀杏伺候,洪七等都守在外邊。
夥計上了茶,陪着笑將菜單遞了上來,只說了句“請各位客官點菜”便小小的後退了兩步垂着手恭恭敬敬的站着。
除非客人詢問,否則夥計是絕不會滔滔不絕、眉飛色舞的主動介紹的,這也是大酒樓的規矩。
既然是請客,春霞便笑着命將菜單遞給兩位老人,笑道:“我沒有什麼講究的,還請兩位點吧!兩位喜歡吃什麼便點什麼好了!”
“呵呵,那我們可不客氣了!”易公、易婆笑呵呵的接過菜單。兩人都不識字,便招手叫來了夥計,讓夥計給念。
夥計略略有些詫異,這還是頭一回碰上來這兒吃飯不認識字的客人。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客客氣氣的笑着慢慢將菜單唸了一遍,遇上兩人不懂的,還要順帶解釋一番。
春霞根本沒注意那邊,纖細的手掌握着素雅的甜白瓷印折枝花卉的茶盅,怔怔的出神。
金桔、銀杏瞧了她一眼相視無奈,夫人這是怎麼了,也不聽聽那兩人點的什麼菜:脆皮烤乳豬、神仙鴨子、三鮮燴響鈴、金湯魚蓉、蝦仁鳳筋凍、鮑參翅肚大盤菜、炸魚皮、玉米酥、一品豆腐、燴松茸、佛手醬瓜、象牙雪筍以及一份竹蓀燉老鵝湯。
這一頓下來,沒有三百兩銀子只怕別想出這道門。
那夥計聽他們雜七雜八報完菜名,又從頭至尾跟他們確認了一次,猶豫片刻,陪笑向春霞道:“這位夫人需不需要再看一看……”
夥計一眼就看出了付賬的不是點菜的兩人而是這位年輕的夫人。這些菜可不便宜,萬一這位夫人惱火了,生出什麼事來——
“不用了,就這麼着吧!”春霞回神,衝那夥計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那夥計躬身應了聲是,陪笑着出去了。
菜餚一道道擺上來的時候,春霞才發現都點了些什麼。說不肉痛那是假的,只是說有意見不高興卻不至於。她便笑着舉筷向那二人道:“咱們快吃了,要是涼了就不好了!”
易婆笑道:“你也多吃點,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春霞笑道:“沒有什麼不合的,這些我都能吃!”
“哦,那就好,那就好!呵呵!”易婆笑了笑,便同易公也吃起來。
吃到一半,易婆忽然向春霞關切道:“姑娘啊,你今日好像有心事,心神不定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春霞心中一熱,勉強笑着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的!”
“沒有就好,”易婆笑了笑,說道:“自打咱們在路上遇上開始到現在,你對我們兩口子可謂是照顧良多,老婆子別的不會,可活了這一大把年紀,走過的地方不少,經歷的事情也算不少。你要是心裡頭有什麼爲難的,不妨對我們說說,沒準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春霞心中苦笑,心道我這事兒我恨不得從來沒發生過、巴不得不叫一個人知道,哪裡還能說出來?說出來,那就糟糕了!
春霞突然心中一凜,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恐和害怕,她不敢想象,這件事情一旦傳揚了出去,她該怎麼辦?
即便楚王對她沒有半點兒意思,她這個永安侯夫人長得與楚王曾經的愛妾一模一樣這就已經夠讓人尷尬了,再加上楚王那癡狂的神情和斬釘截鐵的態度,春霞簡直不敢想下去!
到了那個時候,她該怎麼面對年東南?怎麼面對年府中人?怎麼面對長公主、皇后、荀貴妃、楚王妃以及京城中那麼多不得不碰面的人?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易婆易公相視,不覺詫異。
“沒有什麼!”春霞定定神壓下心中的煩亂笑了笑,頗有興趣的笑道:“易婆婆和老爺子很年輕的時候就在外邊闖蕩嗎?呵呵,真是很難得呢!我還從沒見過像您二位活得這麼瀟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