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門,吳二少備了重禮,陪着妻子一塊兒回烏桕村孃家。爲圖熱鬧,春霞也特意回去了,一家子甚是熱鬧。左光和楊氏看到女兒喜氣洋洋的眉眼,說話脣角都帶着笑意,又見女婿待人謙和,對女兒亦甚是上心更是大喜。楊氏心中輕嘆:這可好了,兩個女兒都尋到了好歸宿,她這做孃的便再無牽掛了!
午飯過後沒多久,左光楊氏便催着女兒女婿趕緊回去,吳家到底是大家,他們也不敢多留女兒唯恐失了禮數叫女兒難做。彩霞夫婦二人便拜辭而去。想着橫豎都在桐江縣,兩家距離也不遠,倒沒有多少離情難捨。
春霞沒有同他們一路,留下來又陪着爹孃說了些話,便回了婆家去,打算第二日再回城裡。
不想,傍晚的時候與公公婆婆剛吃完飯,小蝶居然一個人跑回來了,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氣色也不太好。
葉氏嚇了一跳,叫了聲“我的兒”忙一把拉了她過來,朝她身後伸頭張望了望,見再無旁人,葉氏不由大怒,板着臉瞪着小蝶問道:“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女婿呢?他就放心讓你一個人上路?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天都要黑了!畛”
小蝶垂着頭不吭聲,扭着手指頭。
葉氏更加生疑,質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哎呀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怎麼了!你想急死你老孃嗎!”
“娘!”小蝶叫葉氏連珠炮似的逼問哪兒招架得住?竟捂着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鈁。
這一哭,更把葉氏急得要上火跳腳。杭贊連忙喝住老婆子,春霞也連忙相勸,上前攬着小蝶道:“娘,妹妹已經回來了,什麼事兒等會兒慢慢說就是!先進屋坐下,讓妹妹洗把臉喝口茶緩一緩吧!您陪着妹妹坐一會兒,我去廚房炒兩個菜,先讓妹妹吃了飯再說!”
“不要!”小蝶怕極了被老孃審問,她緊緊的抓着春霞的袖子,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憐巴巴的道:“嫂子我不餓,我真的不餓,你別去做飯,陪陪我好不好……”
“真是沒出息的東西!哭什麼呀你!問你也不說就知道哭!你真是氣死我了!”葉氏沒好氣道。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沒看見女兒都這樣了!”杭贊沒好氣瞪她,好言安撫了幾句,於是衆人進屋。
一個女人,從婆家獨身一個趕回孃家,還是這麼副模樣,其實大概發生了什麼事兒還用得着多問麼?
春霞心中暗歎,倒了熱茶給她,柔聲安慰了幾句。小蝶小聲道了謝,低着頭慢慢的喝茶。葉氏板着臉坐在一旁一言不發。
半響,葉氏終究按耐不住,問道:“你大老遠的這個時候回來就是爲了喝茶的?還不快點兒說來,究竟怎麼了!是不是馮家欺負你了?你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聽到“欺負“兩個字,小蝶身子一僵,肩頭聳動,又嗚嗚咽咽的低泣起來,急得葉氏一個勁的催她,杭贊皺着眉頭喝一回老婆子安慰一回女兒,這下子他也看出不對勁來了,忙也催問。春霞亦忙柔聲安慰她。一時間鬧做一團。
小蝶發泄夠了,漸漸的平復了情緒,這才眼淚汪汪的說道:“爹、娘,馮家,馮家說要休了我!”說完這句,又是一連串的淚水簌簌而下。
這一句話,卻把這三個人都驚住了。
“你說什麼!休了你?”葉氏第一個跳起來,厲聲道:“我的女兒向來規規矩矩的,肯定不會做錯事,到底怎麼了他們就說要休你?馮家那些混蛋!”
“娘,您先彆着急,聽妹妹慢慢說來便是!”春霞心裡也暗暗驚訝,小蝶這麼老實本分的脾性,馮家居然能挑得出來錯處?居然還說要休了她?這真是——
小蝶這才又慢慢止住了哭泣,從頭至尾的說起來。
原來,自打她剛嫁過去,矛盾便存在了。
她剛過門的時候,二嫂毛氏便對她格外的好,處處都照顧一二,一日毛氏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說春天就要來了,想給女兒做一身新衣裳,問她什麼布料合適,進而又說不如看看她陪嫁帶來的那些料子參考參考——葉氏雖然在這些東西上儘量省了,但還是備了不少的。小蝶心性單純,哪兒知道毛氏懷着心眼兒?便很痛快的邀請她進了自己的房間、打開大箱子讓她看。
毛氏見了喜不自禁,誇了又誇讚了又贊,撿着其中一批桃紅繡梅花的軟綢愛不釋手摸了又摸,她的小女兒也跟了進來看的,也一眼就看中了這匹料子,抱着死活就不肯撒手,弄得毛氏十分爲難的向小蝶表示歉意,十分的過意不去。
小蝶是新媳婦,正小心翼翼的討好着衆人生怕有一點半點出錯,哪兒會怪毛氏和侄女?見小侄女喜歡,便索性大方的將這匹料子送給她了。毛氏歡喜不已,忙命女兒道謝。
這做衣裳總不能只能小女兒一個人做呀?還有個大女兒和一個兒子呢?於是半吞半吐的說了爲難之處,便又成功的從小蝶這兒另挑了兩匹料子,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小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是第二天大嫂高氏知道了就不幹了,不給小蝶好臉色,冷言冷語說她眼界兒高、看不起人云雲,小蝶雖聽出了這個意思,自然是不敢還嘴的,還暗暗納悶自己究竟哪裡得罪大嫂了?
直到晚上丈夫馮柯問着自己:怎麼只給二哥二嫂的孩子新料子做衣裳不給大嫂家的孩子?她怎麼能這麼偏心眼呢?這不是分明有意挑撥妯娌不合嗎?
小蝶這才猛然醒悟大嫂的冷臉色冷言語從何而來,聽了丈夫這話不禁又氣又愧,才反駁了一兩句就被丈夫一通大道理教訓了下來,半聲也不敢再言,氣得暗暗垂淚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馮柯便很嚴肅的命令她趕緊挑三匹料子給大嫂那邊送過去,並且讓她給大嫂道歉。
小蝶沒奈何,只好委委屈屈的挑了料子親自送過去,又看了一回高氏的臉色,聽了一回冷言冷語,自己還得道歉服軟,儘管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高氏反而以一種理所當然、高高在上的姿態收了她的東西。感激她?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這個開頭,那就猶如缺了口子的河堤般一發不可收拾,這兩位嫂子都拿捏準了她的軟和性子,兩人比賽似的變着法兒從她這裡拿東西。
小蝶哪裡精明得過她們?且也沒有她們臉皮厚,又拉不下臉來拒絕,還有那幾個侄兒侄女,得了各自的孃的攛掇,更是整天的纏着她要這要那,拿了東西不算又要錢買糖買果子吃,小蝶就更拉不下臉拒絕了。
結果不到兩個月,她的嫁妝幾乎都叫這兩個嫂子給算計光了!
連空箱子都讓高氏拿走了,說是反正她們房間有櫃子用不上,她拿回去正好給大丫頭裝衣裳,大丫頭大了,有了自己的房間正好缺個箱子。
然後毛氏知道了,又把她們掛衣服的衣帽架給拿走了,說是暫時給兒子借用借用,等將來自己做了新的再還給她。
小蝶再單純,也知道這個借用肯定是無限期的,至於還,她想都沒想。
她也不是沒跟馮柯提過,可馮柯這個人最講究兄友弟恭、最講究兄弟之間的孝悌了,自命清高,自以爲是,覺得一家人誰沒有個困難的時候?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好了,那麼斤斤計較做什麼?張口閉口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利益小事,說那麼多做什麼?多俗氣呀!”
每每是小蝶這邊纔剛開口呢,就被他訓斥回去了,非但沒說成,反倒還要挨他一頓訓斥。
丈夫都不支持自己,小蝶哪兒還能再說什麼?遂也心灰意冷,由着她們去了!反正,把東西搬空了,她們總會消停了吧?
結果就是,連她稍微好一點兒的首飾都叫那兩個嫂子弄了去,連當季的、不當季的好衣裳,她們也拿了不少去,氣得小蝶常常暗自垂淚不已。
原本以爲這下子沒有東西可以算計了,她們終於消停了,誰知道,婆婆又不消停了。
劉氏早就在算計着她的嫁妝補貼家用了,畢竟杭家可是甚爲富裕,杭贊兩口子又甚是心疼女兒的。
誰知道,劉氏孃家恰好發生了點兒事情,劉氏兩頭跑,忙得焦頭爛額,等那邊的事情終於完結,她終於可是喘口氣騰出手來算計小兒媳婦的嫁妝時,這才得知,她的嫁妝已經讓大房、二房兩個不要臉的貨給折騰乾淨了!
高氏和毛氏可不是省油的燈,經過多年的實踐,擁有豐富的婆媳鬥爭經驗,想要從她們手裡把東西要出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劉氏那叫一個氣啊,氣得心裡罵一回大房、二房兩個貨不要臉又罵一回小蝶蠢、沒用。
劉氏遷怒小蝶,得知那陪嫁的八十畝良田地契仍舊還在小蝶的手裡時,便拐彎抹角的暗示,想令小蝶將這田契都交給她。
依着劉氏想來,小蝶這軟和性子,自己只要一開口她肯定是雙手奉上的。
不想,小蝶出嫁前早已得了葉氏的死命令吩咐,那就是這八十畝良田的田契無論如何她都要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裡。因爲這是年年都有出產收益的,只要那田契在手,她將來就不會有手頭緊湊的時候,足夠她日常的開銷費用。
小蝶把母親的這幾句話記得很牢,那田契也藏得很牢。婆婆親自開口,她雖然覺得很難爲情,覺得拒絕起來很硬着頭皮,但仍舊是硬着頭皮拒絕了。
這一下,劉氏是徹底的憤怒了。
心道好啊,高氏跟你要東西你給了,毛氏跟你要東西你也給了,這兩個貨把你的嫁妝搬空了你都給了,唯獨我這個做婆婆的問你要東西,你不給!你居然不給!
劉氏氣得肝疼,故意冷臉刁難了小蝶幾天。小蝶早已經叫兩個嫂子折騰得麻木,更何況自古以來婆婆刁難兒媳婦天經地義,她便默默的忍受了,渾然沒有去想癥結何在。
劉氏這下子是真正的動了怒了。心道這小賤人好不識趣,一點兒眼色都沒有,我都這樣對她了她還不懂得乖乖奉上田契?她是真心不懂還是有意裝聾作啞?
劉氏越想越窩火,越想越看小蝶不順眼。這天便故意宣佈,大房和二房兩口子下地幹活,以後由小蝶留在家裡給一家子做飯做家務。
高氏和毛氏雖然從小蝶那裡拿了無數的好處,但人心尤其是貪婪的人的人心,是永遠也不會知道滿足的。
兩人這個時候絲毫想不起從小蝶那兒拿的好處,心裡只覺得氣憤委屈不已:憑什麼她在家裡做輕鬆活兒,而自己卻要上山下地的勞累了?就因爲她相公是個秀才她也跟着沾光了?
於是,原本明爭暗鬥的兩人便同仇敵愾起來,將矛頭指向小蝶,冷嘲熱諷各種尖酸刻薄風涼話那是少不了的。把個小蝶又氣得晚間都睡不着。
可是劉氏哪裡是真正的讓小蝶輕鬆享福了?沒一刻讓她清閒的,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支使得她團團轉,結果,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下地回來的時候,飯菜根本就來不及做好。
於是,高氏和毛氏又有了借題發揮的機會了,什麼“真是嬌貴小姐呀,在家裡大半天連頓飯都沒做好,也不知都在做什麼了!”、什麼“喲,快別這麼說,人家命好,我們哪兒能比呢?我們啊,就該等着的命!”等等,令小蝶分明有苦說不出。
馮柯知道了哪裡會去問什麼緣由?況且即便問了他也絕無可能說自己親孃的不是,便也訓斥小蝶,更令小蝶雪上加霜心裡悲苦不已。
這還不算,劉氏那邊花樣還多着呢。心道你留着那田契寶貝着不就是想藏私房錢嗎?哼,老孃偏就不叫你如意!於是今天要吃雞、明天要吃魚、後天又要粉蒸肉、燉排骨,天天那是變着花樣的要求這樣那樣。
當然了,她只管吩咐下去,至於菜錢,她是不會出的。小蝶只得自己掏那點好不容易藏起來的私房銀子往裡頭填補。
天天有好吃的,大房二房都樂意了,吃的眉開眼笑,毛氏、高氏居然還好意思問小蝶:“每天都吃這麼多好菜,婆婆給了你多少伙食費用呀?”唧唧歪歪的言外之意是在關心小蝶有沒有中飽私囊、從中剋扣,把個小蝶給鬱悶得要命。
可是小蝶那點兒可憐兮兮的銀子哪兒夠填補無底洞的?還不到一個月呢,她便再也拿不出銀錢來填補這個窟窿了。
這天,飯桌上沒有劉氏點名要的八寶鴨子和燉排骨湯,劉氏便悲悲慼慼的訴起苦來,說自己這個婆婆的話兒媳婦也不聽了,使喚不動了,陽奉陰違了,夾七夾八的其他的事情也一併說,反正小蝶在她的口裡那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的惡毒媳婦!
高氏和毛氏過慣了一陣子舒坦日子,乍然回到從前的待遇也很是不滿,拿準了小蝶就是個軟和性子,婆婆都這麼說了,她們做兒媳婦的豈能不附和上幾句?便也開始幫腔數落起小蝶來。
小蝶哪裡受過這種委屈,慘白着臉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眼淚汪汪的朝馮柯望去。
馮柯見自己的親孃和兩位嫂子都說自己媳婦的不是,心裡便想定然是她做的不對,要不然怎麼三個人都說她的不是?馮柯這麼想着在一旁已是羞愧難當,見小蝶居然還敢向自己求救,那叫一個氣啊,非但不幫她,反而板起臉來將她厲聲呵斥,命她跪下給娘賠罪。
小蝶本性單純,但並不表示沒有脾氣,積攢了這麼久的委屈和怨氣終於爆發了,竟沒有聽從馮柯的話,反而大哭着吵鬧了起來,這一下子可就猶如捅了馬蜂窩了!劉氏越發的捶胸大哭,說兒媳婦都要給自己臉色看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沒見過哪家的兒媳婦敢這樣對待老人的云云。說得馮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也顧不得讀書人講究的“君子動口不動手”了,上前就給了小蝶兩個耳光,令她在祠堂裡跪了一晚上。
從那時候起,小蝶在馮家的日子便苦不堪言,沒有一個人待見她,面對她的永遠是各種不滿、各種嘲諷和刁難,得不到一點兒溫暖,用度日如年來說毫不過分。終於,忍無可忍的她在這天又被婆婆奚落忍不住分辨了兩句,又引起一場大鬧,還引來了馮柯休妻的話,她終於一頭哭着奔出了門,直往孃家而來……
聽着小蝶一邊哭一邊悲悲慼慼的訴,還沒聽完,葉氏已經氣得渾身顫抖,不知道說了多少句“豈有此理!”,春霞也氣憤不已。那馮家的人當真個個都不是東西!哪兒有看着人好欺負便往死裡欺負的!
“這日子沒法過了!沒法過了!”葉氏氣得直捶椅子,恨恨說道:“他們不是要休妻嗎?好呀!誰怕誰呀!我的女兒哪怕我養她一輩子也強於受這種窩囊氣!受這種窩囊氣,只怕沒兩年命都搭在裡頭了!”
杭讚歎了口氣看了老婆子一眼沒有出言反對,女兒都被欺負成這種樣子了,再讓她回去無疑是要逼死她。反正,自家又不是養不起!她還年輕,將來也未必就嫁不出去!
春霞聽了這話倒是對公公婆婆起了兩分敬服,這纔是真正心疼孩子的父母啊!若換了別個迂腐的,定是好言勸慰女兒一番,又把她給勸回去了;有那更糊塗的,只怕還要先說女兒的不是。
小蝶聽了娘這話心中稍安,不由嗚咽道:“我,我也不想再回去了!在那兒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娘、爹,我情願一輩子不要嫁人也不要回去!”
“好好,不回去,不回去!老孃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相中了那樣一個人家!人模狗樣的專不做好事,我呸!哼,就那種貨色,連個是非黑白都不分,整個一糊塗蟲,豬油蒙了心的東西!還妄想考取功名呢,我呸!他家祖墳冒不出這道青煙!”
葉氏輕輕拍拂着女兒的背後,又氣又恨的大罵。罵了一回忍不住又數落女兒,數落她怎麼就這麼老實,讓人欺負也也不懂還擊,看到女兒眼淚汪汪哭得紅腫的雙眼,又罵不下去了,只有嘆氣的份。
“他們想要休了我女兒,做夢!哼,怎麼着也得和離!還有那些嫁妝,我定要他們一個子兒不差的給我吐出來!”葉氏惱恨不已,向春霞道:“你明天先別回城裡了,同我一塊兒上馮家去!對了,再給我從作坊裡挑幾個人狀陣勢。哼,馮家以爲我們杭家就這麼好欺負麼!”
春霞自然是答應的,當即便點了頭。反正作坊裡除了在那兒做工的鄉親們,早就買了不少的工人,帶上幾個靠得住的一塊兒去壓陣,還是行的。
第二天早飯後,春霞果然叫了林婦人等四個頗有氣勢的媳婦,連同葉氏、小蝶、她自己,擠了滿滿當當一馬車,氣勢洶洶的朝青岡村馮家殺了過去。
馮家那邊這幾個月來聽慣了小蝶做飯,小蝶昨晚回去,她們那邊沒安排好,高氏和毛氏互相推諉都不肯多幹一點兒活唯恐吃虧,劉氏見了氣得又大罵,春霞她們一行人到馮家的時候,馮家還沒吃上早飯,婆媳幾個光顧着口水仗了。
劉氏心裡正燒着一大把火,看到葉氏、春霞她們和小蝶一塊兒下車,還當是葉氏送小蝶回來呢,婆婆的架勢立刻十足十的擺開了,瞪着小蝶沒好氣呵斥道:“你還知道回來啊!招呼不打一聲便發脾氣跑回了孃家,有你這麼做兒媳婦的嗎?親家母啊,你可親眼看看吶,你——”
“誰跟你是親家母?親家個屁呀親家!我女兒在家裡那是我捧在手掌心裡的寶貝,嫁到你們家你自己看看都變成什麼樣了,你還好意思跟我告狀!你這老東西要不要臉!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葉氏聽了劉氏這一番話,看到她居然當着自己的面還在喪聲惡氣的教訓自己的女兒,心裡那叫一個氣呀,不等劉氏說完便跳腳大罵了起來,衝上去便打劉氏。
劉氏哪兒想得到自己的親家這麼彪悍?一時招架不住大嚎起來,高氏、毛氏聽見了慌忙從廚房裡出來,見狀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幫忙,春霞一使眼色,林婦人等幾個不甘示弱也紛紛叫嚷着“有話好好說嘛!”、“別動手呀!”等語衝了上去,推搡之間少不得掐了揪了劉氏婆媳三個幾把,卻是得了春霞的吩咐,直往手臂上、腰上、腿上去掐、去揪,放過了她們的頭髮和臉面。
馮家幾個男人也聽到了動靜從屋裡出來,見狀無不目瞪口呆,慌忙叫停。春霞這才使個眼色將葉氏苦勸着拉了一旁。那邊婆媳才三個,這邊連春霞一起是六個,且這邊先發制人,幾個媳婦子長得也粗壯——都是特意挑選來的,劉氏婆媳三個哪有不吃虧?此時只覺得渾身都火辣辣的疼,疼得眼淚水都快要出來了。
劉氏不由大聲哭號哭罵起來,春霞大聲道:“馮夫人好沒道理,明明是你先動的手,怎麼反倒哭起委屈來了?我婆婆今兒上.門是來講道理的,還沒進你們馮家的屋子呢,你便領着兩個兒媳婦衝上來又打又罵的,這會兒還哭上了,你們馮家也欺人太甚了吧!”
“你、你胡說八道!”劉氏驚呆了,指着春霞手指頭直哆嗦。向來只有她冤枉挑撥別人的,哪兒曾想有一天自己也會在這上頭吃虧?這種憋屈的滋味太不是滋味了!
“我怎麼胡說了?”春霞冷笑道:“我婆婆不過問了你幾句小蝶的事兒,你不分青紅皁白開口就罵、撲上來就打,你那兩個兒媳婦更好了,從屋子裡出來見狀不說勸架,反倒上來幫着你動手?我們杭家就這麼好欺負麼?哼,這會兒反倒不承認了?”
林婦人等也七嘴八舌的說就是這樣,有那口角伶俐的便似模似樣的嘆氣,什麼“好沒禮數”、“太不講理”了等語一連串的出來,氣得劉氏腦門發暈。
春霞挑釁的朝她微微挑了挑眉,眸底一片冷清,她就是吃準了葉氏動手的時候劉氏那邊一個證人也沒有,林婦人等自然是向着自己這方的。
這一下不僅高氏、毛氏面面相覷,那幾個出來的男人也愣住了。劉氏的脾氣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他們是絲毫不懷疑的。而且,葉氏看起來臉紅脖子粗,髮髻也歪歪斜斜、衣裳皺巴巴的好不狼狽,相比之下,劉氏可是整齊多了……
於是,男人們臉上頓時顯出尷尬的神色,馮老頭更是一瞪劉氏呵斥道:“你這老婆子瘋了是不是?還不快給我滾下去!丟人現眼!”
高氏和毛氏也漲紅了臉,看着公公的臉色慌忙將婆婆好說歹說強拉硬扯的拉扯了回屋去,不去管她氣得大聲嚷嚷。
對於這位公公,小蝶的說法是“還可以”,理由是他從來沒有欺負過自己。春霞聽了只好在心裡哭笑不得,心道有這麼厲害的婆婆上陣了,還用得着公公親自披掛上陣嗎?小蝶果然是太單純了!什麼叫做還可以?有對比才能知道。好比自己的公公,每當婆婆犯二的時候他總會沉着臉出來喝斥阻止,這樣的公公才叫還可以!馮老頭這種,裝聾作啞、充耳不聞,可以個屁啊!分明就是假慈悲!
“親家母快屋裡請,快請吧!”馮老頭尷尬的笑笑朝葉氏擡擡手,又朝小蝶既威嚴又慈祥的吩咐道:“小蝶,還不快請你母親和嫂子進屋坐,可不能怠慢了!”
葉氏心裡呸呸呸呸個不停,春霞也暗暗冷笑,她就不信馮老頭一點兒也不知道她們婆媳兩個帶人上.門來所爲何事,竟還來裝聾作啞!真是傻得叫人可笑。
小蝶神色一怯,略略有些猶豫,隨即便躲在母親身後,低着頭不吱聲。
“小蝶!爹叫你你沒聽見嗎?”馮柯臉上掛不住了,拿出丈夫的尊嚴低喝道。
“你個讀書讀到狗肚子裡的混賬東西!當着老孃的面還敢糟蹋老孃的女兒!老孃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扯大不是給你們馮家做使喚丫頭的!你個畜生、你個王八蛋,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媳婦被人欺負差點到死屁也不敢放一個你算什麼男人!還讀書人呢,我呸!我呸呸呸!老孃瞎了眼才把女兒嫁給你!不要臉的東西就你這樣的也能考取功名那公雞都會下蛋了!”葉氏一見大怒,瞪着眼睛朝着馮柯厲聲大罵,罵得幾個男人瞠目結舌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馮柯更是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纏着聲音“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來多餘一個字。
編輯每天上午9點會審覈文,所以大家在9點半的時候應該能看到了,在這裡通知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