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滿笑着拍拍兩孩子的肩膀。不知道一旦自家造反,玉志跟玉香,還能好好享有現在這樣的安寧時光嗎?還能好好讀書嗎?
還有爺爺,年紀這麼大了,一旦自家造反,不僅僅是爺爺,便是下溪村的三叔三嬸,還有三嬸肚子裡面剛剛懷孕的孩子,誒!
若是可以,但願能將他們都先送走,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讓他們等造反結果出來再做安排?
這一頓飯,柳玉清吃的如同嚼蠟,但卻不敢露出來一點點,只能耐心等着飯後,聽小滿怎麼說。
“旺財,給我看在那邊,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尤其是是魯中跟永琰兩人,絕不允許兩人靠近!”
一家人吃過午飯之後,韓小滿跟玉清進了三進的院子之後,不僅僅關死了三進院子的院門,還讓旺財看在三進院子的院門處,防止魯中永琰兩人聽到。
嗷嗚嗷嗚!
旺財聽懂後答應,並滿是警惕的蹲坐在三進院門處,雙眼四下巡視着。
韓小滿這才放心拉着玉清進屋關門。
“小滿,出什麼事了?”柳玉清忽的緊緊擁抱住不安的小滿,滿心擔憂的看向小滿。
此時的小滿,忽然間覺得自己無法開口,哪怕想的那麼果決,若是玉清不願意造反,自己只能離開他。
可真到了面對的這一刻,韓小滿才知道,太難太難太難了!
可再難,都容不得自己後退,他們不會放過自己的!哪怕自己一家人躲出去,也不可能堵住他們的嘴巴。
一旦慶武帝得知自己跟娘是前朝元帝元后的後人,一樣難以躲避。
“玉清,如果我說,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造反,你?你要怎麼辦?不論你如何選擇,我都,都願意!”
韓小滿艱難的吐出來這段話後,忍不住的淚流滿面的扭開來,不敢看玉清的眼神。
玉清被韓小滿這樣忽然的問話,問呆住了!
知道小滿出去是遇上事了,可卻不知道小滿回來之後,會有如此大的決定跟改變?
造反麼?
若是自己一個人,莫說造反,哪怕是死,也不懼的,可,一想到前世的造反之罪,滿門抄斬的情景,柳玉清滿目赤紅了!難道這一世,還要如此嗎?
上一世的全村人,因爲自己造反之罪,全部流放,難道這一世,還要如此嗎?
可看小滿的神情,怕是不得不造反的,纔會人小滿如此沉痛難受。
若是爲爲此,讓自己不得不離開小滿,自己是死也不願意的!
“現在就造反麼?”
玉清沉默之後,忽然間開口。
若是有時間安排家人跟村人的話,自己願意跟小滿一起造反,哪怕從此顛沛流離,無緣進士及第!
“可能就在近幾日,我也想盡快安排三叔三嬸,跟村裡人離開寧陽,但願有這樣的時間!”
韓小滿也滿是彷徨,自己是被人架起來不得不反的,他們口口聲聲尊稱自己是小主子,可誰真的心甘情願,聽自己的安排?
僅僅要他們安排人進杜家救人,都被他們所有人理智的阻攔了,日後遇上其他事,自己便是有再多主見,又有幾個能實現?
更別說舉旗造反的時間了,全在他們不在自己啊!
韓小滿緩緩推開玉清,滿是沉痛的低頭坐在牀沿,不敢看玉清爲難的眼神。
“是他們逼迫你的嗎?可不可以拖着他們,等到我的老師過來幫忙?”柳玉清陪着小滿一起坐在了牀沿,緩緩擡起來低頭落淚的小滿的臉。
“是宿命逼的我造反,你的老師不僅僅幫不了我,將來一定還會成爲我的敵人!”韓小滿一邊落淚,一邊說着。
宿命?
前世的小滿早早隕落,小滿的娘也因病去世,小滿的爹,成爲高高在上的韓國公,難道問題在韓承身上?
是他要造反?是他會在奪嫡之爭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是自己死後沒有看到的結果?
可回想小滿認真讀書,準備鄉試的樣子,根本不可能是現在就造反的狀態,再說此時的他,又不是前世那個高高在上的韓國公,不過是一介書生,拿什麼去造反?
“今天下午,我會跟你鬧翻,你帶着玉志玉香,回家後,儘快帶着你們家人,就在這一兩天內,去投奔你的老師吧!”
隨着柳玉清的沉思,韓小滿滿心疼痛,但卻不得不果斷做出決定,不然,遲了,玉清就是想走,都來不來了!
只是這句話一說出來,韓小滿就感受到窒息的疼痛,終究難別離!
“不,我不會離開你的,我現在就回家,安排他們離開寧陽,不論生死,我都不會離開你。
造反也好,這個世道,哪怕是奪嫡之爭結束了,任何一個皇子坐穩了皇位,也一樣沒有老百姓的好日子。
我陪你一起造反,也陪你一起先安排我們的家人村人,讓他們離開寧陽,隱姓埋名,等我們有了結果再說!”
柳玉清在韓小滿說出那段話後更是心如刀絞,一下子用力擁抱着小滿,說出自己的決定。
對不起了,爹孃,對不起了,還有自己的村人,又連累他們這一世了。幸虧大哥大嫂出族了,便是連累,也不會是殺頭之罪,回頭讓他們一家早日遠離寧陽吧!
“玉清?”
韓小滿瞪大眼珠,滿心狂喜,哪怕明明知道玉清這麼選擇,會連累他一輩子,可內心深處,是真的在期盼他如此選擇的啊!
“不論生死,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玉清含淚而笑,輕輕吻下去,這一刻,心纔不那麼疼痛。
“玉清,對不起,之前我不敢說不能說,我到今天才知道,我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
我娘是前朝元帝元后的唯一血脈,是他們將我娘放到了我外祖母膝下,原本他們想看着我娘一輩子安康的。
但因爲我,他們變了,他們想造反覆闢,他們勢力很大,武功更是高深莫測,我感覺自己不是今天來的那兩個老人的對手,更別說他們背後的龐大勢力。
天地會的會主陳守是他們的人,絲綢商四海,大地主錢大家,俠士古道,統領丐幫的中元,福建海盜紀天,還有兩個身份隱秘的他們沒說,我估計應該是在慶武重要的地方。
對了,潘守一,就是今天將魯中他們丟遠遠的那個叫呼延庭的關門弟子,潘守一住在我們村子,就是保護我跟我孃的。
今天,他們說要殺了太子祭旗造反,我不願意他們綁架寧陽的百姓一起,也不願意打着復辟的旗號,他們似乎不太願意。
雖然他們今天找我,是爲了認我這個小主子,但在我以小主子身份讓他們安排人去杜家救十幾個村民女兒的時候,他們一齊理智的跪下阻止了我的衝動。
所以,我辭別了他們,有些不歡而散!”
柳玉清隨着韓小滿的話,漸漸瞪大眼珠,震驚於小滿的身份,也震驚於小滿說的那些人的名字。
前世奪嫡之爭的時候,不僅僅有太孫跟四王爺的兵馬,有端木靖的大軍,也有小滿說的這些鼎鼎大名的造反組織。
沒有想到這些分散開來的幾個鼎鼎大名的造反組織,竟然是前朝勢力?
“他們如何能確定你娘跟你兩人是元帝元后的血脈的?就不怕中途有變嗎?”
“所有人,包括我跟我娘都以爲我們兩人是先天的天生神力,可到今天我才知道,我跟我娘根本不是天生神力,而是在嬰兒時期,就被嵩山寺的一初大師打通了任督二脈,又用了專門的藥浴。你說,還能錯麼?”
韓小滿滿是無奈的回答,自己也很不願意這樣的,也希望他們弄錯了的,可連一初大師都被牽扯進來了,自己還能有什麼指望?
柳玉清忽然鬆開小滿,當即拿出筆墨,繪畫起來。
韓小滿也站到了柳玉清的身後,看着柳玉清繪畫着慶武的地圖,不一會,慶武地圖上標出來近十個勢力組織。
太孫的,四王爺的,端木靖的,天地會的,海盜的等等。
“小滿,既然造反已經是板上釘釘,那就好好籌劃一下如何造反,如何勝利,如何保正我們在造反成功之後,不會被其他人架空或者是卸磨殺驢。
所有這些人都不要全然相信,暫時當成做戲也可以,今後我們一定要有自己的地盤,有自己親自培養或者招引而來的人才跟將士,不然不論造反成功與否,對我們來說,都是極爲危險的事。
你看這地圖上,是前世大亂的時候勢力分佈,除卻太孫,四王爺,端木靖之外,這些造反勢力分了幾處,看起來也是聲勢浩大的,但其實也就是烏合之衆,都是地方村民組成的,經不住正經軍隊一擊。
而太孫,四王爺,端木靖的軍隊,纔是久經沙場的,更是武裝齊全的軍隊,手無寸鐵的百姓,人數再多,也是烏合之衆。
看起來他們武功高強,但,武功高強的人,除非刀槍不入,不然一旦進入武裝齊全的軍隊之中,也一樣被射成刺蝟。
所以他們這些人哪怕武功高深,也沒有天真的跑去刺殺皇帝,來獲得江山,自古以來,但凡獲得江山的,必定有充分的軍權,或者得到掌控軍權者的支持。
他們這樣的造反組織,最多在大亂的時候,投靠其中一個掌握軍權的軍隊,不然最後也一樣難逃被覆滅的命運。”
柳玉清既然接受了造反的命運,便認認真真的從造反的角度思考起來問題。
既然造反,就要成功,不然下場,只能是株連九族,甚至更多。這是一條沒有後退的荊棘之路。
“我也是這麼顧慮的,天下百姓,人心不會向着慶武,但也不會向着元朝,所以我想建立新的王朝,給所有百姓美好的希望。
練兵的事,我想在你跟我爹將來就任的地方,隱蔽練出來忠誠於我們自己的兵,其實對我來說,最好的兵源還是寧陽。
這裡的村民彪悍不懼打鬥,又加上是我們的鄉情,更容易成爲我的親兵。但是,我終究不忍心將寧陽百姓拖下水。”
韓小滿自然也明白玉清說的兵權的事,自古以來,哪怕你起家的時候,就幾個人,但最後依舊發展出來強大的軍隊,不然如何問鼎天下?
搶槓子裡面出政權,這是鐵律!
“其實寧陽的百姓,若按照前世的那般軌跡,寧陽人,一樣損傷過半,當年四王爺佔領這裡,殺了不少人。
我們若是失敗,慶武皇族,也許會將寧陽人殺個七七八八,爲了以防萬一,他們是做得出來的。但凡跟我們有一點認識的,都會殺了!”
柳玉清身爲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對這些有清醒的認識。
韓小滿瞪大眼珠,只以爲會連累家人,村人的,沒想到會連累一個縣的百姓?
“玉清,我現在想將這件事,跟爹孃說說?”韓小滿滿心沉重,造反的後果,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嚴重很多。
自己想到了造反之前,轉移家人村人,可面對一個縣的百姓,如何轉移?
“若不然,先跟娘說說,讓娘試着跟爹和離看看?”
柳玉清知道小滿不得不造反的理由,來自於岳母之後,真的不太敢相信,岳父一心要走仕途的,會跟着一起造反,如果岳父和離,這件事對他來說,沒有太大影響。
而且一旦他接觸了梅妃,他極有可能,恢復前世高高的韓國公爵位,如此何需造反?
“不要緊的,我爹更想造反,早些年前,我爹一直想的就是造反,被我勸下來的。
我爹不是爺爺的親生兒子,而是爺爺從前的主子,慶武帝當年幾乎殺光了開國功臣,其中就有韓國公。死去的韓國公一家,纔是我爹的家族。
儘管當年韓國公是在返回京城的路上被劫殺的,但我爹猜到了是慶武皇帝所爲,現在的爺爺都猜到了。
這些年,我爺爺一直帶着我爹隱秘住在這裡,我爺爺一直希望我爹放下仇恨,好好將血脈傳承下去,而我爹一直放不下。
之前爹要跟娘和離,也是爲了這件事,但最後爹回頭了,才真正放下了滅族只恨。
誒,誰知道,我們這一家子,天生都是造反的命,躲都躲不開,不想造反,被逼的也得造反。
對不起,玉清,如果沒有招贅到我們家來,你跟你的家人不需要承受這些的。”
韓小滿解釋了爹的身份之後,也滿是無奈,都是命啊!
穿越過來本想一輩子種田經商的,可現在,誒,造反啊!
“生逢亂世,人命如草菅,很多百姓哪怕沒有造反之心,也一樣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不要說對不起,這是命運,我重活一回,本以爲是爲了家人過上一生安康的日子,現在我才知道,我重活一回,是爲了陪你一起造反。”
柳玉清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前世的韓承,是爲了什麼和離了,沒想到他纔是真正想要造反的人!
這個家裡,岳父岳母跟慶武帝,算是不共戴天之仇,而自己的前世,跟慶武一樣是不共戴天之仇。
難道真的是宿命?
隨着柳玉清的話,韓小滿感動愧疚,自己是穿越而來的秘密,至今不曾透露給玉清,給爹孃啊!
不透露給爹孃是爲了怕爹孃傷心於失去真正的女兒,不透露於玉清,曾經是因爲沒敢完全交心,可真的交心了,又擔心萬一哪天不受自己控制的又穿回去了怎麼辦?
這件事等等再說吧,先將眼前的造反之事,跟全家人商討一番應對措施。
韓承夫妻兩人被韓小滿邀請到三進院子,從女兒的嘴裡得知元帝元后唯一血脈的事情,以及守護血脈的那些人,讓小滿造反的事之後,都呆滯了。
柏立屏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竟然不是孃親生的事,不可能的!自己不可能不是爹孃的孩子,爹孃對自己那麼好,怎麼可能不是他們的孩子?
韓承震驚之後,很快回神,雙手握住柏立屏:“既然你心存疑慮,我這就陪你去衡溪鎮問清楚?或者我陪你去嵩山寺見見一初大師?”
柏立屏茫然點頭,不知道點頭是去見爹孃,還是去見一初大師。此時的柏立屏,猶如失了魂的人呆呆的。
“小滿,等我們回來,再好好談談這件事,從小現在開始,你們兩個不要出去,也不要參與他們給你們安排的事,我帶你娘去見見一初大師就回來!”
韓承爲了能儘快證實妻女的身份,決定還是去最近的嵩山寺,儘快回來還要跟女兒女婿,一起商討大事。
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真的可以造反了!
從前被強行熄滅的造反種子,陡然間燃亮了起來,灼熱了韓承的胸口。
一初大師得知是韓承跟柏立屏雙雙而來求見自己,沉思了一會,點頭答應了。也吩咐了伺候自己的僧人,清空自己的廂房院子,不允許任何人接近一步。
在見到柏立屏恍惚的神情時候,一初大師就明白了,呼延庭的人,按捺不住了,不然柏立屏是不會知道自己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