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清怔怔的看向爹孃,心裡卻翻騰不已。
他們終究明白了嗎?可爲何自己的心卻這麼疼?而沒有輕鬆一點的感覺?
“爹,娘,玉清,你們都在這兒啊?我也沒吃飯呢,爹,娘,你們今天也累了,先出去歇會吧,午飯我來做,玉清你給我打下手吧?”
就在三人沉默的時候,韓小滿忽然衝進來,帶着滿頭大汗,一路爲了趕在梅妃的人前面,韓小滿不僅差點跑飛了,還得顧忌不要被人看到自己的身影,儘量的穿插在沒人的田野小路。
“小滿?你怎麼跑來了,不是讓你在家等我的嗎?外面這麼熱,你看你跑的?”
原本沉悶的難受的玉清,忽然間見到滿臉通紅的小滿闖進了,心陡然間輕鬆不少。
頓時露出春風拂面的笑容迎向小滿,同時掏出袖口手帕,細細給小滿擦汗起來。
“別擦了,髒了帕子,一會做飯還要出汗呢!爹,娘,這邊太熱,你們先出去等一會!”
韓小滿裝作沒看到他們三人之間的沉悶尷尬似的,一進村子,就從村裡人口裡得知,玉清大哥終於心滿意足的出族了。便知道玉清跟他爹孃都不會痛快的,果不其然,這三人都沉悶難受着呢!
韓小滿不由分說,滿是熱情的將僵硬的杵在廚房裡面的玉清爹孃推拉出去,不僅僅是給這個家活躍一下氣氛,也是要跟玉清獨處一下,說說今天田大柱那個小人的事。
“難怪玉清會這麼喜歡小滿,難怪玉清的心會向着韓家,今天玉潤乾的事,換成任何一家,都不可能這麼痛快給出五百兩,也不可能跟沒事人一樣的對待我們兩個老的。
他爹,我也想明白了,各有各的命,玉潤這個兒子,我再也不指望了,我們兩個老的,將來也不要跟着玉清小滿他們,免得玉潤厚着臉皮求過來的時候,我們還是忍不住的心軟。
倒不如我們兩個就在村裡,過些簡單清貧的日子,也免得玉清小滿再被我這個不省事的婆婆連累。”
就在剛剛,柳秦氏正被沉悶的尷尬氣氛壓的心疼難當的時候,韓小滿滿心的笑容,忽然間溫暖了柳秦氏的心,也是那一瞬間,柳秦氏是真正服了韓小滿的度量。
好人有好報,韓小滿這麼大的度量,菩薩纔會將自己最好的兒子給了她,菩薩都看着的。
“想明白了就好,我們兩個過的苦點是好事,以後啊,別什麼人給你東西,你都拿着了!”
在兒子面前,柳福成護着柳秦氏,但背地裡,柳福成終究還是不放心妻子的這個壞毛病,貪!
柳秦氏老臉一紅,羞愧難當。
“不會了!”柳秦氏低着頭,擦了一把眼淚,再也不會了,菩薩都看着呢!難道自己還要折騰的連玉志這個兒子也厭惡自己這個娘麼?
而廚房這邊,柳玉清得知了田大柱說的事之後,頓時氣得要死,當即湊近小滿耳邊:“萬一姚大夫撐不住的將你有靈芝的事供出來怎麼辦?”
“你放心,我也怕這個的,我剛剛跑的這麼急,就是特意拿了一些靈芝,交給了姚大夫,就怕姚大夫在全家人性命面前,不得不供出來我。
姚大夫拿了我的靈芝之後,對我感激的不得了,有了這個,也許太子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等他好了,他肯定會着急回京城的,這樣不僅姚大夫沒事,我手裡有靈芝的事也不會暴露了!我給姚大夫的時候,還特意說了是剩下的最後的。”
柳玉清嘴角咧了一下,小滿不僅僅聰明,還極爲捨得。如此,自己也能確定,太子很快就會離開,但願梅妃不會跟前世那樣,再次認出來韓承這個兄長吧!
只是姚大夫,也許恐怕會被當成神醫,帶往宮中了!梅妃是不會放過如此神醫的!
“別當心梅妃會賞賜田大柱什麼!最多賞他幾個錢而已!影響不了玉春的!一旦太子好了,梅妃着急回宮還來不及,怎麼會跟孟直敬推薦一個木匠?她也不是蠢人!”
玉清篤定的寬慰着小滿,一個貪得無厭的小人,還敢奢望當上小吏不成?縣衙的小吏由來都是父子相傳的,梅妃纔不會爲了他,看孟直敬的顏色去。
聽到玉清這麼說,韓小滿的心定了下來,也是,孟直敬可是太孫的人,眼下太孫跟梅妃之間雖然都是東宮的,看起來是一個陣營的,但梅妃有一個十四歲的兒子,兩人之間,最終會你死我活的!
如此,梅妃只要不是蠢人,確實不會爲了賞賜一個小人,送一個把柄給太孫。自己也是被前世的小說電視影響了。
“吃個飯之後,我們還是去看看玉春吧?”韓小滿一邊忙着午飯,一邊說着,還是讓玉春心裡有數好一些。
“嗯,也好。對了,剛剛娘言語間,似乎有些想信佛的樣子,從前,我娘是不怎麼信佛的。這一次的事,對爹孃兩人,打擊蠻大的。我也狠了心傷了他們。”
玉清低低的說着自己跟爹孃之間的較量,有些難受,也有些欣慰,終究有了效果不是?爹孃終究明白了不是?
“這樣也好,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不敢做違背良心的事,怕菩薩怪罪。不如這樣吧,我通過玉春,讓玉春看着給爹孃兩人改善一下這個院子,不然看着也怪不舒服的。
你爹孃幾個成年的兒女,個個都住上了寬敞亮堂的磚瓦牆院子,卻讓兩個老的住這個破舊的老家院子,怎麼說也不是光彩的事。
只是我們出面不好,不如暗地裡出錢,讓玉春出面吧!這樣,不會白費你這麼長時間的苦心,也不會讓你爹孃過的太辛苦?”
韓小滿極爲心疼的,輕輕攬了玉清一下,給他力量。
爲人子女,不得不對自己爹孃狠心的時候,內心也是很痛很痛的。但願玉清爹孃經過這一次之後,是真的明白過來了。
老不管少事!
管多了,不但不得孩子的好,還自作自受的將一個好好的家折騰的散了,若非柳玉清娘後來再次折騰,也許自己真的能將柳玉潤夫妻掰過來呢!
誒,出族倒是最輕鬆甩包袱的辦法,但卻成了玉清心裡的刺,慢慢來吧,時間長了,也許玉清跟他大哥之間的感情也就淡了。
再說柳玉潤夫妻兩人又不是過的辛苦,相反,通過這一次出族,這兩人發達了,好不好?
“小滿!”玉清滿心感動,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玉春得知大哥這一支出族的時候,還是韓小滿跟柳玉清到來的時候,雖然潘守一知道的早一些,但卻有意沒過早說給玉春知道,怕她難受,想等着那邊全部安頓下來再說的。
結果午飯後,玉清跟小滿就來了。兩人竟然是爲了二老住的房子而來。
哼,若是換成自己,就該讓玉春爹孃好好受受苦,自作自受!不然兩老的就不知道好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小主子終究心善,屢屢諒解這兩個會作的老的,但願這一次是最後一次!
“三弟,這樣吧,我這就將他們兩人接過來住,正好照顧懷孕的玉春,那邊真沒必要再花錢蓋房子。
不然你那個大哥,還以爲他要少了你們的錢呢!而岳父岳母,一旦看到你們錢這麼多,也不會再那麼羞愧自責,長輩心裡,總想着將手裡最好的都留給長子長孫。
哪怕柳家一文錢都沒有,全靠的是韓家,岳父岳母,也不會覺得羞愧,誰讓你在寧陽人眼裡,是難能可貴的院試榜首呢!”
潘守一對柳家有氣,連帶的對玉清說話也沒太客氣,直指他爹孃不地道,總之,不願意給柳家再蓋房子,活該讓他們受窮。
自己接他們過來住,也叫他們過過寄人籬下的日子,省的他們總以爲玉清本事,就敢爲所欲爲,屢屢欺負小主子。
“姐夫,這件事是我的主意,誰讓我們身爲人子呢?你想想看,我們家大院子很大吧?出族的柳玉潤家院子也很大吧?
就連你現在蓋的這個院子也不算小,爹孃成年的兒女,個個都住的好好的,難道爹孃兩人住那個籬笆牆的破舊老院子,我們臉上就有光彩了?
不花多少錢,最多兩百兩,就能給爹孃蓋個兩進的磚瓦牆院子,添置上該有的物事,在院子裡面栽種點蔬菜果樹,再弄個小佛堂,不論是我們自己內心能過得去,旁人看着也過得去。
旁人只看眼裡能看到的這些,誰會管從前這些的糾葛是非?更何況世人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們只能在堅守底線的情況下,儘量照顧他們了!
姐夫,這件事我們也只能請你們幫忙了!不然我心裡過不去,玉清連對付考試的心思都沒了!”
韓小滿見潘守一言辭間,有些責怪玉清,便忍不住爲玉清辯解起來。
自己也可以出面幫玉清爹孃再蓋房子,但那麼做的效果,絕不會由玉春家出面好。
萬一玉清爹孃見玉清跟自己如此的大氣無所謂的話,也許反而沒了現在的自責跟大徹大悟,那真正是白瞎了玉清這些天的自責難受。
痛,必須叫他們也痛着,才能不負玉清這片苦心,將來的日子還長着,難道每次都要這麼費心費力?那還不如一次頭,痛狠了他們,才能達到一勞永逸的效果。
“小滿,不如就讓我們看着給爹孃蓋一個吧?我手裡也有錢的,足夠辦到你說的那些,再說我那個賣鋪子的錢,其實本來就是你們的。
玉清跟你爹還要考試,你們手裡的錢,就不要亂花了!考試是大事,一旦考上鄉試,緊跟着就要進京會試,要錢的地方,肯定多的很,多多備上一些錢,考試的時候心裡也踏實一些?”
玉春當即答應要給自己爹孃蓋房子,但卻不願意要小滿跟玉清的錢,自己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是小滿幫自己的,若不然,自己這個時候早就死了。
“不必不必,我手裡還是有錢的,就是不太想,讓爹孃覺得我跟玉清太無所謂了,所以想通過你們的手,讓他們住好的,吃好的,穿好點。
但還是讓他們以爲我跟玉清是不高興的,甚至是不待見他們的,不過這段時間,還要麻煩二姐時常陪伴他們,勸解他們,不至於叫他們過度自責,傷了身體。
冷他們一段時間下來,也好叫他們知道,我們這些做女兒的不是無所謂他們做爹孃給的傷害的,我們也會被他們傷透心的!”
韓小滿的意思很明確,既要他們心痛,也不要他們痛過頭了,能達到一勞永逸的效果纔好。
玉清抿着嘴,心裡酸酸澀澀的,這個世上唯一懂自己的人,只有小滿。
潘守一見小主子如此,也不想讓小主子心存遺憾,也許多花這點錢,反而可以讓柳玉清對小主子更加死心。
既然小主子這麼看重玉清,自己也不必矯情的想爲難爲難玉清爹孃了,就聽小主子的吧!
玉春不知道小主的家產,自己卻是知道的,小主子不僅僅在寧陽有這麼多家產,在晉中城的鄉下,還有一萬畝的良田,更是有從土匪身上掏出來的錢財,小主子,確實不差錢。
就是一想到上次小主子被澤州知府的那個兒子,差點害死,潘守一就後怕不已,如今師傅在小主子身邊,安排了幾十個人,暗地裡保護着,但願再也不要出現上次的事了。
可惜的是,本來這次大旱之後,全慶武的百姓民不聊生,天下極有可能到處都有造反的流民,但誰知道皇上竟然一口氣殺了這麼多皇子皇孫,一下子就解決了不少流民吃飯問題。
看來主子跟小主子,還只能再等等,才能讓她們知道,關於她們的身世以及她們身上的重擔。
最終說定下來,還是由韓小滿出錢,柳玉春出面,幫柳玉清爹孃重新蓋房子,添置家裡物事,改善家裡生活。
說定下來之後,韓小滿這纔跟玉清放心返回嵩山腳下的山腰村。
而姚大夫被帶進杜家之後,自然也看到了不少同行,只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思嫉妒誰,太子的身體若是不好,誰也沒有好下場,一時間,杜家的這些同行,倒是對剛剛纔來的姚大夫,抱有希望,誰也不想死啊!
姚大夫仔細搭脈,心裡吃驚,患者久病之軀,竟然還敢縱慾?
太子這是大虛之兆,哪怕前面的御醫跟寧陽大夫,給太子用了百年人蔘,也難讓太子真正恢復。
若是沒有小滿給自己的靈芝,太子這個病,是沒辦法治了!一輩子就這麼癱牀上吧!
姚大夫不想一次頭,太過簡單的就將太子治好,更不想因此將自己陷入皇宮,姚大夫一邊搭脈,一邊細想完善的脫身之策。
“回稟太子,梅妃娘娘,草民倒是有幾分把握,不過卻需要藉助嵩山寺的菩薩力量,才能真正讓太子恢復如初。”
哪怕被所有大夫嘲諷恥笑,自己也不能太過凸顯自己異於常人之處,哪怕從此不能在寧陽杏林立足,自己也不想走祖父的老路,進宮伺候這些所謂貴人。
“果真?你說的幾分把握,到底是幾分?”太子頓時激動不已,可惜還是沒辦法動自己雙腿,不然太子此時怕是要激動下牀了。
梅妃也一樣的激動不已,要知道在場的十幾個大夫,包括隨行而來的兩位御醫,到現在也沒有一分把握,這些人眼裡竟然全是認命的無奈之狀,而如今,終於聽到了好消息。
以此同時,滿屋的大夫,無一不是對姚大夫露出鄙夷嘲諷的眼神。
無知之人才會相信菩薩會治病,若真是那樣,還要大夫做什麼?有病都去拜菩薩好了?爲何世人還是要請大夫?皇上這麼信佛,不也需要大夫伺候着麼?
而這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鄉下大夫,竟然罔顧病機病理,惡意的投其所好,簡直喪失醫德,其心可誅!
雖然滿屋的大夫都這麼恨恨的想着的,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諫言,誰讓他們每一個敢對太子說,有一分把握治好的呢?
怪只怪太子自己,明明是久病之軀,卻偏偏過度透支,弄得連百年人蔘都補不回來虧損的元氣,若無意外,太子這輩子怕是隻能躺牀上了。
難道這姚大夫是想,死馬當做活馬醫?反正治不好,他也跑不了,所以才故意拖上嵩山寺?
他要借的也許不是嵩山寺菩薩的力量,而是想靠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嵩山寺主持,一初大師?
靠!
這下子,所有人才想明白過來,暗暗嫉恨這個鄉下大夫,心眼極多。
誰都知道皇上對嵩山寺的蓮淨大師推崇備至,而蓮淨大師,還是一初大師的徒弟呢!
雖然上次梅妃娘娘求見一初大師被拒絕了,但誰知道姚大夫有什麼旁人不知道的本事,能暗地裡請得動一初大師呢?
“若是太子不去嵩山寺,草民一分把握都沒有,但若是居住在嵩山的廂房之內,草民倒有五分把握,可以讓太子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