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河本來已經走到半道了,仔細考慮一會,卻右拐來到兒子的宅院。因爲他突然想到方家剛回來肯定很忙亂,現在應該沒有空閒接待自己,還不如先到宅院這裡把事情忙完,快回村的時候纔到方家去。
先到前門去敲門,和租房子的商人說了幾句話,顧大河把房租收好,繞回後院,從後門進入第三進。
看着這花樹繁茂的樣子,顧大河臉上不由得露出驕傲的神情,這些花樹都生長得非常好,很少有枯萎的,這都是他每隔幾天就來看一次的成果。
這裡原本有一對中年夫妻是看房的,是兒媳帶來的下人,去京城的時候把他們留下看家,主要是幫親家打理兒媳的嫁妝,這部分有親家管着,顧大河沒有理會。但自從他把前面兩進租出去後,這兩個下人就自動回到村裡,在他們家幹活。
剛開始他還有些不自在,他們家有一個廚娘就夠了,還用什麼下人?但時間一長就習慣了,起碼多個男人田地也好管理,他還從對方身上學到不少管人的知識,現在那王順已經是他們家的管事,他婆娘也跟着做一些雜活。
本來送鹹雞蛋來賣和收租輪不到他,可以讓王順來做的,可顧大河覺得老是窩在鄉下不好,再加上這畢竟是兒子住的地方,他想自己親自來打掃。
顧大河把牛車卸下放好,把牛拴在一棵桂花樹下,就拿出鑰匙開門,從廚房裡拿出水桶和抹布,到水井這裡提水,開始每隔幾天都需要進行的擦拭。
其他房間都鎖上了,傢俱都用油布蓋好,這些不用擦拭,只有一間客房才需要打掃一遍。這是他偶爾留宿的地方,有時候來縣城辦事下大雨或天氣不好時,他就會在縣城住一晚,這房間還留有他一套換洗衣服。
把房間擦乾淨後,顧大河就開始拔草,此時正是八月份,草木生長得非常茂盛,明明前幾天剛拔了,現在又長起來,不過正好可以把拔掉的野草給牛吃。
等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喂牛喝水後,顧大河就再也坐不住了,剛纔有事忙還不覺得,現在手頭上沒事做了,就想起兒子的來信,猜測着信上會有什麼內容,抓心撓肺的,很不好受。
他看了看天色,現在過去方家應該已經整理好行李了吧?一定會的,太陽都快落山了。
想到這裡,顧大河無視天空中離下山還有一大段距離的太陽,直接鎖好門走出去。
方家離這裡不遠,他自己走路過去就行了,讓牛在院子裡歇息。
等顧大河站在方家門口時,門房認識顧大河的臉,就一溜煙地跑過來,躬身笑道:“顧老爺,您來了!”
顧大河點點頭,笑道:“我找你們家老爺。”
“好哩,您先在廳裡等一會,小人馬上就找人進去稟報。”那門房說完就轉頭對着後面的小廝揮揮手,“小六,你趕緊進去,就說顧老爺來了。”
小六點點頭,看了一眼顧大河,轉身快步走進去。
顧大河這纔跟着門房到客廳裡等着,不過他沒有等多久,方仁禮很快就出來了。
兩人相互行禮後,寒暄幾句,之前大家見過一兩次面,沒什麼話聊,方仁禮就問一下這三年來林山縣的天氣和糧食收成等,等這些安全的話題說完後,他才問顧大河的來意。
顧大河其實早就不耐煩了,只是他到底不是以前的鄉下農民,知道有些場面話是必須要說的。兒子地位的提升連帶着他也跟着提升,現在縣裡的大戶人家每次有什麼喜事都會下帖子到他們家,兒子不在,栓子他娘不想出去,他爹孃就更別提了,無奈之下,有些實在是推辭不過的,只能由他親自出馬。
幾次過後,顧大河已經明白該如何應酬,只要把以前跟人學過的內容展現出來,基本上就可以撐過整場宴會,就是一不小心做錯了,也不會有人取笑他。
方仁禮這邊也是暗自感嘆,之前他們偶爾在碼頭見面,當時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村民,這才幾年的功夫,舉手投足間就變得有些樣子了,古人云“潛移默化”、“居養氣,移養體”是有道理的。
“是的,慎之的確有中秋節禮給你們,你等等,老夫讓拙荊整理出來,剛還在說明天就派人給你們送過去。”方仁禮淡淡一笑,說完就側頭對旁邊站着的下人點點頭。
那下人一行禮,就快步走出去了。
之後方仁禮就問顧大河怎麼把東西拿回去,是否需要他派人送。
顧大河當然搖頭,道:“我自己在之前的宅子裡放有牛車,如果東西不多的話,自個兒拿到宅子裡就行。如果東西多,找兩個人幫我扛到院子就行。”想了想,他還是厚着臉皮問道,“就是不知我兒子現在變得如何了?有沒有長高?有沒有變瘦?”
方仁禮嘴角抽搐了下,搖頭道:“慎之身體很好,長沒長高倒是沒注意,嗯,應該沒瘦。”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注意這些問題,更別提別人家的兒子了!
顧大河見狀,頗爲失望,只是不好意思表現出來,覺得問不出什麼了,就識趣地告辭。
唉,這個方舉人不像何謙竹這麼細心,人家可是把栓子的一點變化都描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畢竟關係不一樣啊。
顧大河忍不住暗自感嘆。
等方家的下人幫忙把屬於他家的東西都搬到自家的牛車上,顧大河謝過後,就鎖好院子的後門,揚起鞭子,駕着牛車開始回家。
一路上,顧大河按捺不住首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拆開看。
信非常厚,因爲這次帶信不用錢,顧青雲就一口氣寫了十幾頁,幾乎是事無鉅細地把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這讓顧大河看得開心不已。
知道兒子在侯府教侯爺的兒子讀書,顧大河頗爲擔憂:也不知道那些權貴欺不欺負人?小公子聽不聽話?
再看到白紙上大孫子的小腳印和小手印,還有兒媳畫的孫子畫像,顧大河忍不住咧開嘴笑起來,用手量了量,嗯,看起來很壯實。還有,這畫像上的胖小子怎麼就那麼好看哩?整個村子都沒有一個小孩有自家孫子好看!
顧大河非常肯定地想。
真想見見啊!顧大河感嘆,放任老牛自己走,自己轉頭回去看看兩大箱的東西,都是兒子和兒媳買的禮物,上面都貼有標籤,禮單他已經看到了。
回到家後,顧家人爭相圍觀小石頭的畫像,還有手印和腳印,紛紛猜測他現在的身長和體重,一個個都對着遠在京城的小石頭流口水。
“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了,也不知道栓子什麼時候能回來?這都一年多了。”老陳氏被這封信勾起了對孫子的思念之情,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這老婆子,孫子又不是去玩,是去考進士,現在孫子有這條件多好,別人羨慕都羨慕不過來,你可不能拖後腿。”顧季山吹鬍子瞪眼。
老陳氏白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拖過後腿了?我這不是想他嗎?說說都不可以?”
顧大河眼看着老兩口又要吵起來,趕緊道:“爹,過幾天我打算寫封信,看誰去京城讓人幫我們帶去,你們想想要寫什麼內容,有什麼話對栓子說的。”他們寫信給兒子一般都不會通過驛站,那個要價太狠了,要十幾兩銀子呢,還不如等等,看誰去京城順便幫他們帶去,花的銀錢會少很多,有時候甚至免費。
“寫什麼都行,我就琢磨着,什麼時候找個可靠的人送一次錢給栓子才行,這樣栓子就可以早點在京城裡買房,老是住在別人家裡不方便。”顧季山悶聲說道。
這話小陳氏贊同:“爹說得對,只是現在咱家的銀錢還不夠多,把銀票給其他人帶着我可不放心,還不如等三年後何兄弟去京城趕考,再讓他幫忙帶去。”
衆人一想,就贊同了,這個主意好。
“來,把栓子給我買的藥酒拿來,這可是從京城帶回來的,一般的人見都沒見過,我要趕緊看一眼。”說完這些瑣事後,顧季山就想起了顧青雲託方家帶回來的禮物。
“行,我這就找出來,裡面還有二弟他們一家的,還有大丫和二丫,明天得空就讓人送過去。”顧大河彎腰下去,打開箱子開始分禮物。
顧荷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收到顧青雲送給她的節禮,本來想把王順留下來吃飯再走的,可王順說還要送東西給三丫,她只能作罷。
“阿荷,你家裡送東西來了?”林耀祖的大姐看着王順遠去的身影,就問道。
顧荷定定神,轉回到堂屋裡,回道:“是我弟弟從京城託人給我帶點東西回來,要我說,路那麼遠,還帶什麼東西?有封信我就心滿意足了,別看這麼一小箱東西,肯定是託了人家好大的人情。”
“從京城帶回來的?”林大姐雖然自詡見過世面,但對於京城的東西還是很好奇的。
顧荷微微一笑,她扶扶頭髮上的銀簪,直接打開小箱子,只見裡面有一個銀製的長命鎖和兩對鏤空的銀手鐲,一對蝴蝶鎏金耳環,幾支樣式新穎的頭釵,裡面還有一封信。
顧荷把信拆開大致看了下,搖頭笑道:“弟弟也真是的,非讓弟媳給我買什麼京城流行的頭釵,我自己都有。還有這長命鎖和銀手鐲,說是給大妮兒兩姐妹的,兩個小孩子還戴什麼銀?小妮兒還沒到一歲,有這個錢還不如自己留着考進士,再過三年就要再考了。要不然,留給小石頭也好啊,小石頭都三個月了。”
成親四年多,顧荷只生下兩個女兒,目前還沒有第三個。她知道三個大姑姐對自己有意見,就是公婆也有點急了,一天到晚催促他們趕緊再生一個,可她相公都沒說什麼,其他人着什麼急?她又不是不能生!
想起村裡那些小媳婦暗地裡對自己的嘲諷,顧荷就一陣憤怒。那些人吃飽了撐着沒事做,整天盯着她瞧,不就是羨慕她嫁給過來不用幹活,不用下地嗎?
唉,這讓她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事,如果弟弟那時候沒活過來,那她娘和她們姐妹倆最後的命運會如何?雖然他爹很好,可沒有男娃終歸是不一樣的。她現在孃家得力,有靠山,即使這樣,四年沒生出男娃,還是有些風言風語傳進耳裡,就是一向和善的公婆都有些欲言又止。
他們以爲自己不能生嗎?可是一想到小妮兒還沒滿週歲,大姐說太頻繁生孩子對身子不好,她這纔想等週歲後再懷上比較好,沒想到這幾個月的功夫三個大姑姐都等不及,時不時就回家一趟,還老是用挑剔的眼光看着自己,要不是她還有點手段,非得被她們氣死不可。
羨慕大姐,兩個都是男娃,沒有她這種煩惱。
林大姐則望着那些禮物滿臉的欣羨,決定這次回家就不和娘說弟媳遲遲不能生男娃的事了,有這麼一個關心姐姐的舉人弟弟,可不能把情分給壞了,生男娃的事還可以再等等的,反正弟弟和弟媳還年輕。
幸好她之前只是暗暗和孃親嘀咕,沒和弟媳公開說過,還有挽回的餘地。至於其他兩個妹妹?這次回去肯定要和她們說說,免得她們做錯事。
遠在京城的顧青雲自然不知道他的中秋節禮讓顧荷化解了一場即將到來的危機,這次顧荷的禮物是簡薇挑選的,他自己卻親自挑選禮物給顧蓮。
簡薇見狀,還頗有些意外,就問起原因。
顧青雲當然不會把小時候的事情說出來,也不會說這是他的一點小心眼,這不是影響他的形象嗎?就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過了中秋節,到年底的時候,謝長亭突然來家裡找他,給他分錢了。
看着手中的銀票數額,顧青雲大吃一驚,忍不住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謝長亭,問道:“長亭,你不會是把你的利潤分給我了吧?”
正在喝茶的謝長亭差點忍不住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他趕緊吞下去,把翹起來的腿放下來,指着他笑道:“慎之,我是那種人嗎?我可不會自己吃虧,說四六分就四六分。”
顧青雲哈哈一笑,仔細打量他一會兒,道:“的確,是我多想了,你的確不是那種人。”就是因爲自己救過謝長亭,他才同意這種利潤分成的,要不然隨便一個陌生人他不可能搞這種分成,自己沒參與經營,被合夥人騙了都不知道,即使查出來也要一通扯皮,畢竟不是每個人在利益面前都值得信任的,稍微動一下手腳,就能讓他有苦說不出。
他的時間有限,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扯皮上,還不如和在林山縣的時候一樣,直接用稿子換銀子呢。
“就是嘛。”謝長亭一襲紅衣,笑起來非常好看,尤其是現在天冷,他的喉結被衣領擋住,更顯得脣紅齒白,一雙桃花眼,目光流轉間跟個姑娘似的。
“聽說你昨晚上在聽風樓又上臺唱戲,還被你爹追着打?”顧青雲把銀票收進懷裡,很是感興趣地開口。
謝長亭回京後除了因爲男生女相的容貌和心直口快經常讓他爹下不了臺外,最近又因爲喜歡戲劇,老是男扮女裝上臺唱戲而受到衆人的矚目。
這年頭什麼樣的愛好都有,右丞相據說還喜歡有事沒事和別人賭兩把,皇帝還喜歡微服私訪呢,所以謝長亭喜歡親自上臺唱戲也不奇怪。
京城的奇葩多,還是有幾個勳貴子弟和他有同樣的愛好,可人家沒謝長亭那容貌啊!想當初謝長亭第一次登臺時,轟動了整個喜好戲劇的圈子,大家都知道聽風樓來了個正旦,長得特別特別好看!一雙桃花眼水靈靈的,看得整個人心都跟着酥軟了!
開始大家都懷疑是哪裡來的美貌娘子扮演的正旦(劇中女主角),一大票公子哥兒對他念念不忘,都想快人一步找到她,爲此京城掀起好大一股風波,沒想到最後找出來的竟是謝長亭!
可想而知當時那些公子哥兒的表情,估計連吐血的衝動都有了。
經此一次,謝長亭就更有名了,之後只要是和他有關的事就傳播得特別快。
顧三元經常被他派出去收集京城的八卦,顧青雲當然能及時知道。
謝長亭一聽,對着顧青雲搖搖手掌,沒好氣地說道:“沒想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你都聽說了,這有什麼好問的?反正他打我又不是第一次!”
顧青雲不好意思再笑,就道:“你唱戲歸唱戲,也不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唱啊,你唱得太好,那些人就找你麻煩。”
謝長亭一聽,一張秀麗非常的臉頓時扭曲起來,怒道:“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惡,我不就是有這個愛好嗎?以前在老家我都唱的,什麼事都沒有,沒想到京城這麼多變態。”
顧青雲忍不住一笑,用寬大的衣袖遮掩着喝了一口茶,又給他斟滿一杯,這纔開口道:“你別說人家是變態,這只是斷袖而已,大家見你長成這樣,又沒成親,沒有說親的消息傳出,就以爲你喜歡男人。”
這年頭,斷袖從來不少,不過一般都是遮遮掩掩的,就是被爆出來最多是個風流韻事,人家妻子照娶,誰都不會當真。因爲古代有皇帝喜歡男人,所以大家不敢明說是變態,但很多人還是看不慣斷袖。
如果因爲斷袖不肯成親,非要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話,那一個家族的男人都會被人說嘴,被人指指點點,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香火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所以謝長亭現在被男人纏上當然會不開心。
“老子喜歡的是軟綿綿、香噴噴的女人,不是那些硬邦邦、臭烘烘的男人!”謝長亭面露嫌惡,皺眉道,“我是想說親啊,可現在我只拿回我孃的嫁妝,嫁妝的很多東西都被人用了,畢竟是我老子和名義上的娘,他們說其他嫁妝用來養大我,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口,不撕破臉皮的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除了自認倒黴我還有什麼辦法?幸虧我回來早,還留有一家半死不活的書齋給我。”
顧青雲暗歎了口氣,那家松竹書齋的地理位置很好,面積頗大,包括裡面的書,總體價格大約有一兩千兩銀子,但這點錢對於伯府來說是非常少的,難怪那家人肯還給他。而別看謝長亭和他爹現在鬧得比較僵,到底是父子,還沒跌破伯府的底線。
所以謝長亭現在還能得到伯府的庇護,在京城混得不錯,要不然他的話本也不會賣得那麼好,盜版很少,一發現盜版就會強烈打擊。
顧青雲想想懷裡的二百兩銀票,這才七個多月就賺這麼多錢,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罷了,看在錢的份上,他決定今天不再戳他的痛處。
“那你爹什麼時候給你說親?過年翻過去你就十九歲,老大不小了,上了二十人家就會嫌你老。”顧青雲趕緊問道。謝長亭雖然是伯府的二公子,但有“災星”之名,身上又沒有功名,還真不是個好的成親對象。
當然,估計伯府夫人沒有給他說親是另外一個原因。
“先等着吧,我不急,大丈夫何患無妻?你看吧,我總有一天會娶到一個溫柔可人、貌美如花的娘子。”謝長亭的情緒一向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拋卻煩惱,開始得意洋洋地說道,“慎之,你有空就抓緊時間寫話本,最好能寫多點,當然,實在不行,一定要每個月五萬字,這是不能少的,你等着瞧吧,明年我們會有更多錢!”
他已經和越陽郡的何家書肆聯繫上,準備把顧青雲另外兩本話本拿到京城來賣,把“一枕黃粱”的名氣往上推,現在正在抓緊印刷中,元宵節就可以正式推出。
見謝長亭是來催稿的,顧青雲就覺得無趣起來,現在挨近過年,大家都忙,於是沒說幾句話,謝長亭就告辭走了。
等他走後,顧青雲算算自己的銀子,決定是時候買個小宅子了。
“什麼?你想買房子?不行,老夫不同意!”晚上吃飯的時候,顧青雲和簡薇商量後,剛流露出這方面的意思,方仁霄就提出反對,情緒難得激烈,讓大家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