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錢我們應該也夠的,存了兩年呢。”老陳氏看看周圍,生怕有人聽到,壓低聲音說道,“就是不知道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老大,你這段時間去送鹹雞蛋的時候要留意這方面的消息,免得我們得到消息晚了,牛都被買走了。”
顧家人都很高興,如果有牛,種田就會節省勞動力,其他人就可以有時間乾點其他活,掙的錢肯定比現在多。
“栓子,這個消息你要告訴你大爺爺一聲,他們家肯定會買的。”顧季山吩咐道。
顧伯山家裡情況雖然比顧青雲家好,但他家勞動力更少,只有顧申河夫妻倆能幹活,現在只要是農忙時節都要請短工。
“可是,這又沒證實是真的。”顧大河有點顧忌,見顧季山露出不贊同的樣子,忙道,“我這不是怕大伯說栓子聽風就是雨嗎?”現在別看顧青明比栓子大5歲,開蒙也比自家兒子早,但那學習進度完全比不上兒子快的。
這不,大堂嫂就對栓子有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小陳氏不愧和顧大河是夫妻,聽丈夫這麼一說,她就明白了,忙對着老陳氏說道:“還是娘去和大伯母說比較好。”
老陳氏一聽,就懂了,低聲罵道:“陶氏那個遭瘟的,我們栓子是比小明會讀書,可他們都是兄弟,栓子好了,小明以後不就能跟着好嗎?她犯得着給我孫子臉色瞧?又不吃她的喝她的。要是連這個都妒忌,我早些時候早就被自己酸死了!”
“行了行了,都陳年舊事了,你還老說這些作甚?吃飯吧,待會飯菜都涼了。”顧季山見話題扯到早年大哥讀書的事情上,立刻轉移話題。
老陳氏白了他一眼,把農具一一放好在雜物間後才洗手。
“爹,二弟他們還沒回來就開始吃了?”顧大河忙道。
“不管他們,都回孃家了,難道還會餓着不成?實在不行,待會自己煮,家裡又不是沒吃的。”老陳氏心裡還有點怨氣,口氣也跟着不好。
顧青雲無奈一笑,他現在已經學完四書五經了,雖然只是粗粗過了一遍,但進度還是非常喜人的。相比之下,顧青明就差了一點,他才學到《周易》,《禮記》和《左傳》還沒開始呢。爲了這,本來對他態度挺好的陶氏就有點不對勁了,大概是因爲自己總被大爺爺拿來和顧青明做對比吧?
可是這能一樣嗎?一開始顧青明學習就不是很努力,到後來自己的進度跟上他了,他這才產生緊張感,於是發誓要刻苦學習,可惜他的努力和信誓旦旦總是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不久就會故態萌發。這樣的橋段一再發生,幸虧有大爺爺的督促,他才能一直進步。
顧青明和自己不同,他長於交際,人又義氣,在村裡一衆小夥伴中那是一呼百應的,於是在學習上花的時間就少了。而且大爺爺家裡經濟實力比自家好多了,他完全沒有危機感。
不像自己,發自內心想讀書,想依靠讀書改變命運,這樣一來,產生的效果能一樣嗎?
大家開始吃飯,今晚的飯菜很豐盛,一盆豆腐泥鰍湯,一碗香蔥炒雞蛋,一碟紅燒五花肉,除此之外,就是一大盆的青菜和野菜了。
大家依舊等老陳氏分餐後纔開動。
“大姐這道湯燒得好吃,可惜以後難吃到了。”顧青雲喝了一口湯後,只覺得滋味鮮美,忙讚美道。
大丫的臉頓時紅了,她嬌嗔地看了一眼顧青雲,道:“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就會胡說。”
“我說的可是真心話。”顧青雲一臉的委屈。
顧家的飯桌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所以氣氛一向比較輕鬆。
“以後二丫就開始做飯,大丫在旁邊指點。”似乎被顧青雲的話提醒了,老陳氏安排道。
二丫點點頭,吃得很香。
顧青雲接下來就沒再說話了,開始細嚼慢嚥,一邊聽着顧季山他們的談話。
等他們吃完飯後,顧二河一家終於摸黑回到家了。
顧季山簡單問了親家的情況就把衆人都打發回去休息了。
小陳氏正在房裡整理東西,沒想到李氏突然來找她。
李氏一進門就把手中的半匹青色的細棉布遞給她,笑道:“大嫂,這是我孃家給我們的回禮,我想着現在孩子還小,家裡織的麻布都夠穿,就把這拿來給你了,娘那裡我已經給了。”
小陳氏很是驚訝,忙推卻道:“不行,這是你娘給你的,弟妹還是用來給狗蛋和狗剩做衣服吧,這是細棉布,小孩穿了舒服。”
李氏既然把布拿來了就不打算拿回去,笑道:“屋裡還留有半匹,夠他們用了。這布你拿來給栓子做件交領長袍,老是穿着短褐長褲算什麼?他現在可是讀書人了。”
小陳氏一聽,想了想,也不客氣了,反正這人情總能還回去的,就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現在家裡有了鹹雞蛋和賣雞的收入,老陳氏也大方了些,規定除了要固定織一定量的布匹外,只要有餘力,兩房人自己織布或做繡活攢下的銀錢把一半交公後,另一半都可以歸自己,她不會過問他們用這些錢做什麼。
因爲這樣,大家都高興得很,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攢私房錢了。
李氏見狀,滿意地說道:“我剛剛來的時候就見到栓子在房裡讀書,聽說他已經把那什麼書都讀完了,現在大伯對栓子是什麼打算?”
顧青雲正式開蒙後,他就單獨睡了。家裡的織布機就被搬到了二房那邊的廂房,原來放織布機的房子就被重新修整了一次,隔開爲內外兩間,裡面是他的臥室,只放着一張牀和一個衣櫃,外面的那一間就是他的書房了,平時讀書寫字都在這裡。
“說到這個我就發愁,大伯說想讓栓子去鎮上的私塾讀書,鎮上有兩個秀才開私塾,很多小孩都在那裡讀書。”小陳氏嘴裡說着發愁,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道,“大伯說已經沒什麼可教給栓子了,爲了不耽誤他,還是得趕緊到鎮上去。我和他爹沒意見,一切都聽爹孃的。”
“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孃家村裡不是也有兩戶人家在鎮上讀書嗎?我這次回孃家特意打聽了,他們一個在何秀才的私塾讀,一年的束脩就要2兩銀子,據說還動不動就用戒尺打學生,可憐喲,那小孩的手心都被打腫了,跟個饅頭似的,連筷子都拿不起來,我去他家的時候,就見他娘正在喂他吃飯呢。”李氏一臉的唏噓。
“另一個在李秀才的私塾讀,束脩只要1兩半,聽說李秀才不錯,人很年輕,學問好,人又和氣,對學生的態度尤其好,很少打人。”李氏一一把自己的消息都說出來。
“你說這夫子打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咱也不說這個,只是打得太厲害了也不好,這要是身子骨弱的呢?這病了你都沒處說理去。”李氏見小陳氏皺眉不語的樣子,忙又說道。
“這個還是由爹孃決定吧,他們懂的事多,總不會害栓子的。”小陳氏臉上又露出了笑容,對顧季山和老陳氏很是信任的樣子。
李氏眼珠子一轉,笑道:“是呢,栓子可是長子長孫,爹孃自然是重視的。其實去何秀才那也挺好的,雖然要求嚴格了點,但那是對學生也有好處啊。”
小陳氏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麼,就見顧大河已經洗完澡回來了,此時正站在院子外面朝這裡看。
李氏順着她的視線也看到了,忙雙手拍了下大腿,叫道:“哎呀,已經這麼晚了,我得趕緊回去幫我家的兩個泥猴洗澡了。”等她走出來的時候,顧大河已經進了栓子的房間了。
顧大河回房的時候,小陳氏已經整理好牀鋪了,正坐在凳子上疏通頭髮。
“栓子還沒睡?”
“你什麼時候見他睡那麼早的?吃飯後還要在院子裡轉圈,我去的時候他正在地上的席子上玩耍,見他滿頭大汗,就讓他遲點再去洗澡,省得着涼了。”顧大河語氣帶着埋怨,臉上卻充滿了笑意,低聲道,“我看了下栓子書桌上的字體,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寫得頗爲工整了。”
小陳氏臉上也帶着笑容,道:“我雖然不識字,但還是能看個好歹的,我就覺得栓子寫的字個個大小一樣,一筆一劃都清清楚楚的。反正,我就是覺得好看。”
“你這是癩頭兒子自己的好。”顧大河脫下衣服,看了一眼對面二房的廂房,問道,“剛剛弟妹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一說起這個,小陳氏臉上的笑意馬上就收起來,她把李氏的話複述了一遍。
“你說,弟妹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是想我們栓子好呢還是不好?她是覺得李秀才好還是何秀才好?”
顧大河皺眉沉思。
小李氏看了他一眼,繼續梳通頭髮,道:“我覺得呀,她是既想栓子考上秀才好沾光,又怕栓子久考不上花費的銀錢太多,影響到她兒子。”心裡暗自羨慕對方生養了兩個兒子,不過轉眼一想到自家已經快長成、貼心懂事的乖兒子,這點羨慕就立即拋到腦後了。
“大伯和鎮上的兩個秀才都有交情,以他的意見爲重,不過我也要去問一下別人的評價。”顧大河最後做了決定。
顧青雲當然聽不見隔壁爹孃的談話,不知道他們正在爲他下一步的路做謀劃,他正在認真地做俯臥撐呢。想到剛纔自家老爹把他做俯臥撐的事認爲是在玩耍,還一臉縱容的樣子,他就滿臉黑線。不過這解釋不清楚,就默認了。
其實,他每天晚上都做俯臥撐,除了鍛鍊身體外,主要還是爲了鍛鍊手腕的力量。他現在年幼,手腕的力量不足,寫出的字都是軟綿綿的,不好看,所以纔想到了這個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