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玉聽到這裡,感覺之前的生活十分平靜,這麼聽着確實沒什麼疑點。照這樣看來,若有哪裡不對的,應該是他們爲何來京城了,這件事至關重要。
“將他們來京城的事詳細說說。”顧誠玉將身子泡在熱水中,只覺得十分愜意。
他的頭髮長,他通常都是用自制的香皂洗頭,洗過頭後又會換一回水。
洗澡的木桶也是特製的,下面有一個木塞,洗完澡不用擡水,省去了許多麻煩。
“這其中有些奇怪之處,他們來京城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卻目的不明。若當真只爲了來找大孫女的,小的覺得不太可能。他們家家境並不好,那上船的銀子都不知出不出得起。可他們竟然坐船來了京城,還有餘錢住客棧。”
顧誠玉在心中思慮了一番,雖說家窮,也不能就說連坐船的銀子也沒了,也許是這些年攢下來的。
不過,從應南府到京城,比靖原府到京城還要遠些,一個人最起碼要十兩銀子左右。
孩童也和大人一樣算,七八歲的就收個六七兩,照這麼算下來,顧長柏他們坐船,那就得花費上三四十兩。
一個家境貧寒的農戶,能有這麼多積蓄?就算有,也不見得會捨得拿出來坐船。
再說,出來找被賣出去的孫女,那也用不着拖家帶口地來京城,小娃兒帶了來能做什麼?只會是拖累。
且還帶着二伯孃一起來,那就更匪夷所思了。
“這就不說了,他們來之前,家中正好還發生了一件大事。二老太爺長子的小兒子,據說是得了急症,只一夜功夫就去了。連夜就給草草地埋了,就連鄉鄰都十分訝異,他們前兒還見過這個小娃在村裡玩耍呢!”
顧誠玉聽了茗墨這麼說,覺得十分可疑。到底是什麼急症,竟然這麼快就去了?
“接着說!”顧誠玉將這一疑點暫且放下,打算待會兒再好好分析。
“應南府的知府大人抓住了拍花子的事也是真的,剛好就在小娃得急症的那日。二老太爺在小娃得急症去了的隔日,就帶着家人千里迢迢來京城尋親來了。”
“我之前讓人跟着我那二伯,可有見着他們去見什麼特別的人?”
顧誠玉聽到這裡,覺得其中的可疑之處有好幾處。
“回大人!目前還沒有!”茗墨恭敬地答了。
顧誠玉覺得水有些冷了,只得從水中出來。他一邊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邊想着這件事的詭異之處。
“那孩童的屍身,鄉鄰可有人見過?”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死去的孩童,一般人家若是小兒夭折,那必然傷心到極致。不說將屍身留多久,可也沒有連夜掩埋的道理。
當然,除非是得了傳染之症,這纔將人急着掩埋。
“飛鴿傳書中沒寫得這麼詳細,只說鄰里都不知此事。”
茗墨見顧誠玉身穿白色裡衣,肩上披了件外袍,連忙上前接過布巾,給顧誠玉擦起了頭髮。
“這麼說來,很有可能都沒見過。”
顧誠玉這麼分析着,同時心裡將這些疑點先串聯起來。
他要做好下一步部署,在應南府的人還等着他的指示。
第一,那小娃死得有蹊蹺,說是得了急症,還大半夜就給掩埋了,鄰里都沒看見。
既然鄰里知道後都很訝異,那就說明在前一天夜裡,根本沒聽到二伯家有什麼聲響,比如哭聲。家裡小娃去了,不可能不傷心吧?
第二,那知府抓住拍花子的時間十分湊巧,和小娃去世是同一日,這樣的巧合,不能不讓人產生聯想。
第三,顧長柏來京城找孫女,爲何還要帶着孫女和二伯孃?將這兩人託付給二兒子照顧豈不是更好?
以上疑點若是串聯起來,那就能搞清楚這其中的隱情了。
打發了茗墨回去休息,他躺在牀上講這件事反覆想了想。
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可能,就是顧長柏背後有人,那人做事還算謹慎,一環扣一環。
從抓住拍花子開始,這就是一個局,最終的目的就是讓顧長柏他們有正當的理由來京城。
那來京城做什麼?那自然是爲了他了。顧氏一族中,在朝堂做官的就只有他。
其他族人連個商賈都不是,根本沒有算計的必要。
不是他自以爲是,既然顧長柏已經找上門來了,那目標是顯而易見的。
顧誠玉想到這兒突然坐起,那小兒會不會是被顧長柏背後的人給綁了去?爲的是威脅顧長柏他們,讓他們聽話些。
不然不能解釋顧長柏他們來了京城,卻還是如此潦倒貧困。
那些人爲了讓顧長柏接近他,也沒有給顧長柏銀錢,怕是打着住進他府裡的主意呢!
因爲顧長柏第一次找上門來,就說要住在他府上。
顧誠玉沉思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要從那拍花子的事上查清楚。
畢竟時間上也太巧了些,拍花子的蹤跡說不定就能查出點什麼。
他起身披上衣裳,去了內書房。準備磨墨,將吩咐寫在紙上,明日再叫茗墨飛鴿傳書過去。
與顧誠玉一樣還未入睡的,就是當朝的首輔夏清。
他從宮裡一回來,就立刻召集了府中的幕僚和一些他信得過的官員,在書房內商議此事。只是半日過去了,這會兒已經到了酉正二刻,這些人竟然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大人!在下以爲,皇上並非您想的那個意思!”幕僚張賢盛想了許久,才向夏清說道。
看到夏清轉過身來望向他,他又接着說道:“大人!目前朝堂之上還未有能與您抗衡之人,皇上還需要您幫着穩固朝廷,暫時可能沒有讓人取代您的想法。”
如今夏大人在朝中權勢滔天,皇上沒有萬全之策,絕不可能動夏大人,這是他們之前就已經分析過的。
夏清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了,他考慮了半日,覺得應該是自己杞人憂天了。皇上就算想動他,那也不是現在。
“是啊!大人,下官以爲張先生說得有理,您也不必太過擔心。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先解決邊餉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