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墨叫了莊子裡的許管事,帶過來幾個壯實的小廝,將孫賢他們揹回了廂房。
顧誠玉聞着梅林的梅花香,望向天空飄零的雪花。
剛喝了酒,有些混沌的腦門,被寒風一吹,瞬間清醒了幾分。
聞着暗香,他突然來了幾分興致。披上鶴氅,拿起涼亭邊立着的油紙傘,準備好好欣賞這雪中的美景。
“公子,咱們回去吧!雪雖然比剛纔小了,可這會兒還下着呢!天太冷了,小心得了風寒。”
茗墨見顧誠玉拿起油紙傘,連忙上前接過,一邊爲顧誠玉撐起,嘴裡還一邊勸着。
“無事!下雪時梅花纔開的香豔,暗香涌動,這纔是雪中的美景呢!”
顧誠玉看了地上的積雪,雪纔沒過腳背,他穿的靴子是鹿皮做的,雪水不會浸溼鞋面。
此時已是申時二刻,外頭早已下了兩個時辰的雪,這會兒雪比原來小了許多。
顧誠玉興致勃勃地踩着雪地,朝着梅林中慢慢地走着,聽着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只覺得心情頓時開闊起來。
在莊子的後頭,就是一條寬闊的道路。此時,幾匹馬簇擁着一輛華貴的馬車,正由莊子的背後,向着東面駛去。
“殿下,皇上正催着您回去呢!您今兒還住在別院裡?”馬車旁一名騎馬的男子向着馬車內問道。
戴着斗笠的男子只聞其聲,不見其面貌,挺拔的身軀,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嗯!”半晌,馬車內纔回應了一聲,聲音幾不可聞。
騎馬的隨從不敢再問,只得騎着馬往旁邊錯開幾步,隨着馬車往前方走去。
此時,車內的被稱作殿下的男子,聞到了一股梅花香,香氣十分濃郁,沁人心脾。
這是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長相略顯陰柔,雙眼銳利。身上穿着一件葡萄紫綢緞的直綴,袖口和領口都加了一圈玄色的瀾邊,不管是頭上束髮的鑲寶石金冠,還是腰間懸掛的玉佩,看着都是價值不菲。
聞着越來越濃的梅香,他放下手中端着的香茗,撩開了車窗上的簾子。
隨即一股冷意直撲而來,有雪花順着窗子,飄進馬車裡,落在了車上鋪着的雪白皮毛上。
東面靠裡就是山體,此時馬車正在爬坡,向着山中的別院駛去。男子適應了迎面襲來的冷氣,向左側看去。
這是一個莊子,馬車爬上了高處,從這裡看下去,映入眼簾的正好是一片梅林。
“殿下,外頭冷,小心感染了風寒吶!”在車裡伺候的小林子,忙勸自家主子注意身子。
“這裡什麼時候成了一片梅林了?原先好像只種了些花草。那亭子也修得不錯,冬日裡算是個好去處。”殿下饒有興致地看着這片梅林,覺得這家莊子的主子總算有了些品味。
小林子順着車窗往外看去,發現原來是這家。
“殿下,這家換了主子了。聽說是來京城讀書的學子,家裡頗有些財力,兩年前就買下了這莊子。”
小林子早就將別院周圍那些莊子的主家打聽得一清二楚了,誰家莊子換了主子,他都知曉。
殿下的別院離這些莊子不遠,爲了殿下的安全,他必須對這些瞭如指掌。
“哦?京城何時過來這樣的人物?”殿下挑了挑眉,一邊望着梅林,慵懶地問道。
能在京城買得起溫泉莊子,家境應是十分殷實。小林子沒說是哪位世家,怕是什麼商賈之子,他也就是隨口一問罷了!
“聽說是從靖原府來的。”小林子立刻回了話。
正當殿下欣賞美景之時,梅林中突然闖進了兩個人,落入了他的視線。
他望着兩人有些出神,這應該是一對主僕。兩人打着傘走在雪地之中,身形蕭條,卻又十分有意境。
吸引殿下目光的,卻是那個穿着石青色大氅的少年郎,一襲青色在梅林中十分顯眼,觀其身形,能看出是一位翩翩公子。
兩人自遠而近,靠着馬車窗已經能看清兩人的面容。
果然,少年郎的面容難以言喻的出色,脣紅齒白不說,多情的桃花眼掩藏在飄落的雪花中,增添了一分神秘之感。
“咦?這梅林中還有人呢!”小林子用蘭花指捏着帕子,突然看見梅林中的兩個身影,尖細的嗓音中滿是詫異之色。
很顯然,他很奇怪,這冰天雪地的,竟然還有人會出來賞景。
顧誠玉和茗墨早就聽見了馬車行駛的聲音,他有些奇怪,這樣的天氣,周圍都是田莊和別院,竟然還有人冒着風雪趕路。
顧誠玉往右邊擡眼一看,正好對上一雙陰鷙的眼。顧誠玉一愣,那雙眼十分具有侵略性,令人感覺不舒服。
這是個長相有些陰柔的男子,配上那樣一雙眼,讓人覺得有些陰沉。不過,不可否認,長得卻是不差的。
馬車沿着梅林外寬敞的山道,向着東邊駛去。那裡有一座大別院和兩個大莊子。
馬車漸行漸遠,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墨點,直至消逝在茫茫天地中。
顧誠玉問起了身邊的茗墨,“那是誰?可是哪家莊子或別院的主家?”
顧誠玉回憶了一下對方的穿着,他眼力好,隔着風雪,依舊能透過窗口,看到此人穿着葡萄紫的綢緞衫,還有頭上戴着鑲寶石的金冠,這絕不是下人的穿着。
“這卻不知,那裡頭幾家十分神秘,暫且還打聽不到主家是誰。”茗墨搖了搖頭,這人他沒見過,他們不常來莊子,沒見過也是正常。
“回去吧!”顧誠玉被過往的馬車擾了興致,便打算回屋裡歇着去。
隨即又想到了餘癱子手下的一撥人,那幾個替顧誠玉處理過呂楊的漢子。
這幾年他給了本硬功夫秘籍,讓幾人好好練練,想來應該有成果了,正好他府上還缺幾個護衛。
這還是他從剛纔看到的馬車那,得到的啓發。他總是遇到意外之事,有時候出門身邊跟着一些護衛,也省得他親自動手。差點就忘了李壯他們,也是時候讓他們效力了。
至於丁字輩的,他另有打算。
馬車內的殿下早已經放下了簾子,此刻正在閉目養神。
小林子忐忑不安地看了自家殿下一眼,這不說話,他的心裡又開始“噗通,噗通”地狂跳着。他家殿下性子喜怒不定,難道他又是哪兒惹了殿下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