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弟三個都羨慕唐薇,身爲女兒家,以哭來釋放自己的情緒,但是他們不能。
唐家需要他們!
卻不想,他心底的情緒,田笛感受得一清二楚。
這樣守候的日子過了兩天,在第三天剛入夜的時候,唐夫人身邊的丫鬟哭着跑來傳話道,“三少爺,三少夫人,老爺夫人請了各位主子過去。”
聽了丫鬟的傳話,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一下,這……是不好了啊!
衆人不做任何停頓的直奔正院臥房,幾個丫鬟跪了一地,掩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直流。
牀上,唐老爺將唐夫人抱在懷裡,神色淡然,兩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唐子傲就立在牀邊不遠處。
聽到動靜,唐夫人轉了轉頭,笑着看向衆人,招呼道,“你們都來了?進來吧,陪我說說話。”
不管是臉色紅潤,還是聲音沉穩,都讓人想到了一個詞兒,迴光返照!
“娘!”
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個兒媳一個女婿,八個人分先後,齊齊跪在牀前。
後頭,是孫子孫女輩的,這會兒就連唐子傲也跟着跪在了後頭,在所有人後面。
唐夫人也沒叫起,視線從八個人身上一一看過去,沒有誰多看兩眼,也沒有誰冷待,又看了一遍後面的小輩們。
看過之後,唐夫人才再次開口,“你們都是好的,有你們這羣兒女,我也沒什麼遺憾的,都別哭,我很滿足呢。”
趁着唐夫人還清醒着,唐驍作爲嫡長子,帶頭在牀前,向唐夫人磕了三個頭。
衆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夫人,一雙雙眼睛都泛了紅。
唐夫人嘴角含笑,抽出手拍了拍唐老爺握着自己的手背,然後再握了上去,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田笛看着眼前的一切,緊緊的咬着下脣,直到唐老爺對着他們擺了擺手,一行人小着聲音離開了臥房。
來到外間,唐驍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準備吧。”
需要的東西兩個月前就準備好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等着這時候拿出來了。
田笛三個妯娌也跟着忙,半個時辰後,左丞相府就變了個樣子,大門口帶紅的東西,全撤了,清一色換上白。
路過的行人啞然,左丞相府裡是哪個不好了?掛城這樣子,不是唐老爺就是唐夫人了!
關鍵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這麼突然的……
府內,田笛等人都是重孝。
唐老爺親自幫唐夫人換了衣裳,到了時間,卻遲遲捨不得將唐夫人放進棺材裡,衆人也不催,唐老爺的心情,他們都能理解,也感同身受。
此時的左丞相府,最不缺的,就是眼淚。
夜已經深了,商都的街道都安靜了下來,宮門突然被打開,幾輛馬車默默的向左丞相府的方向行駛。
唐老爺一直守在唐夫人的棺材旁,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曹御醫也不上前打擾,在不遠處待着。
皇家不好來看望,曹御醫就帶着慰問的東西過來,當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不自覺的溼了眼眶。
曹御醫和唐老爺也是早年的交情了,他是看着唐老爺和唐夫人走到今天的,如今這心裡怎麼能好受?
方氏母女現在生不如死,方家生死不明,穆家斬首的人已經行刑過了,其他人在去往戍邊的路上離死也不遠了。
然而這一切也換不回唐夫人的命。
左丞相府一夜未眠,天擦亮,唐驍才着人將消息放出去,昔日的丞相夫人歿了,不能不說。
新的一天,來祭拜的人不少,不管是和唐家有交情沒交情的,但凡知道的,都來了。
停靈七天,幾乎每天做的事兒都一樣,等到唐夫人的後事都處理好後,田笛人也累癱了。
幾天後,左丞相府的管家帶着本在莊子上的年氏,蘇氏,來到唐夫人的墳前,給唐夫人磕頭。
來之前,管家已經說清楚了,唐夫人走之前,與唐老爺說過,讓妾室回來吧,她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況且年氏蘇氏不是方氏,都是本分的。
可是唐老爺不想這時候再給唐夫人添堵,到底沒讓人回來,就連守靈都沒讓回來。
莊子上的人說,年
氏和蘇氏那幾天也是身着孝服,面對着左丞相府的方向,該守的規矩也都守了。
這會兒也是唐驍與唐老爺提,唐老爺沒反對,這兩位纔算是可以接回府。
不過啊,以後啊,唐老爺是不可能再見這兩位了,但是唐家人重情,這該有的體面是不會虧待了兩位的。
府裡漸漸撤了白,正院裡唐老爺時常看着唐夫人留下的幾件舊物發呆,就連唐老爺身上穿戴的,也是曾經唐夫人親手給他做的。
左丞相府漸漸的恢復了正常生活,也進了十一月了,天氣越發的冷了,今年的雪也比往年晚了些。
屋子裡,唐逸兄弟三人聚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大魚大肉,只閒暇下來,大家在一起吃個飯,說說心裡話。
情到深處酒是少不了的,加之這段日子以來,所有人的心都揪着,難免喝酒的時候沒個節制。
昔日裡喝不醉的唐逸,走路也有些晃動,被廣七扶着回了屋子。
田笛早早的回來等着唐逸,見此情景忙迎了上去,扶着另一邊,擔憂的道,“怎喝了這麼多?”
唐逸一身的酒氣,田笛是從沒見過這樣的他的。
不等廣七開口,唐逸低頭笑看着田笛,田笛擡頭的時候對上,也分不清他是醉了,還是沒醉。
“少夫人。”一邊扶着,廣七一邊偷着與田笛道,“雖然主子和兩位少爺是沒少喝,但主子不該醉的,今兒不知怎的,就醉了。”
綠浮那邊也忙拿過醒酒湯,唐逸一擺手,“我沒醉,你們都出去!”
這樣子,是怎麼也不肯喝醒酒湯的。
田笛勉強把唐逸安置在近一點的軟榻上,“綠浮,把醒酒湯放下,備些熱水,毛巾,我來吧。”
“嗯,只要你。”唐逸伸手環抱着田笛的腰,說話的語氣已經變了,像是小孩子撒嬌,但是卻很懂得分寸,田笛除了聞到濃重的酒味,並沒有別的不適。
“好,只要我,我在這兒呢。”田笛輕聲哄着,小心端過一旁的醒酒湯,“你也乖一點好不好?把這湯喝了,然後我們擦洗一下,換衣裳睡覺,好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