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間是藥材鋪,掌櫃的看上去還算實誠,只是生意卻不見多好。
“咱這藥材鋪雖說地段還行,但規模屬不上不下,中溜兒,而且藥材這行跟別的行業不一樣,除了貨源品質之外,更爲重要的是坐堂大夫,鎮店之寶,京城有不少藥材鋪請的很多都是在宮裡當過差的,光這名氣都比我這老頭子高出一大截,相行之下,人當然願意找有名氣的。”掌櫃兼坐堂大夫無奈道,“三小姐要是能請個有名氣的,我自願讓賢,安心做我的掌櫃。”
寶春將賬本遞還給他,“先這麼着吧,回頭我再想想。”
看完兩家鋪子出來,寶春他們又逛了會,買了些東西,便回去了。
回來時步行,寶春,小酒,黑胖小子三人,正人手一根冰糖葫蘆,拿着啃呢,當看到將軍府牆根蹲着的人時,寶春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眼睛睜的溜圓。
“你怎麼在這兒?”寶春仔細辨認了兩遍,確定沒認錯人,小跑到那人跟前。
“我怎麼不能在這兒?有你這樣的麼?說是傳播醫術,卻傳到一半偷跑了,我看你傳播醫術是假,分明是利用我賺錢。”
看着一身狼狽的孫郎中,寶春不氣反而笑了,早先她還說這人不來送她呢,原來他是早卷好了包裹,她前腳走,他後腳就跟來了,得,還想什麼,什麼都不用想了,那兩間鋪子只能用作開醫館了。
“你怎麼跟他們一道?”寶春指着他旁邊七八個瘦弱的孩子說。
“路上遇到的,你都承諾傳他們醫術了,我能不給你帶來麼?”孫郎中沒好氣。
說到傳授醫術,那幾個孩子都很緊張地瞅着寶春。
寶春忙點頭:“對,對,我這人說話還是算話的。”
七八個孩子歡呼,神情激動。
孫郎中卻冷哼了聲。
這孫郎中在此蹲守,卻不上門詢問,估計是不想進將軍府,寶春便讓馬叔領着他們去了客棧安置。
“小姐,你真的要開醫館,親自看診?”回到自家院子,蘭香耐不住問。
“是啊,小姐,您可要想清楚了,這可不比邊遠小鎮,民風淳樸,人們大多沒什麼見識,只要能夠治好病,您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從來不會質疑。”馬叔皺眉,擔憂,“可這兒卻是天子腳下,權利中心,各方利益混雜,達官顯貴到處可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禍上身,再說,將軍也不可能答應你這樣拋頭露面,咱要是真缺錢,將軍其實很疼你,他會……”
寶春將給兒子擦完臉的帕子遞給蘭香,問兒子和黑胖小子,“你倆今天的功課做完了?”
黑胖小子搖搖頭,“這就去。”這小子,在寶春面前比在他爹跟前乖多了,哧溜一下竄進屋裡,找書本去了。
小酒不願意離開,他想留下來,瞥到寶春盯着他的視線,哼了一聲,邁着小短腿進了屋,連一旁的大黃都沒搭理。
“我去看着小少爺他們。”蘭香瞅了兩人一眼,也離開了。
院子裡只剩下寶春和馬叔。
寶春來到石桌邊坐下,拿起上面的茶壺,茶杯,倒水。
“小姐,我來吧。”馬叔見了,忙上前就要接過倒茶的活,卻被她擺手阻止。
“您坐。”寶春將一杯水放在馬叔面前。
馬叔有些無措。
“坐吧。”寶春嘆了口氣,“你年齡比我那將軍爹小不了幾歲,撇開主僕的身份,你相當於我的長輩,喝得起我斟的茶。”
“是。”馬叔依言落座。
寶春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着對面的馬叔,“時間太長了,我都不記得,之前你在父親身邊是什麼職位?”
一聽到這兒,馬叔那還有不明白的,激動站起,“小姐這是在怪我向將軍彙報?是,不錯,之前我的確是將軍手下一員副將,可是,我老馬的命卻是夫人救的,她見我有些武功,這才讓我跟着將軍,後來,夫人過世,將軍擔心小姐安危,才名命我貼身保護,因爲他知道,即使他不說什麼,我也會以身護您周全,這中間的是非,我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我能感覺將軍他是真心疼愛您,他詢問您的情況,我不能什麼都不說,不過,我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只告訴他小姐偶遇了一位世外高人,從他那兒學了不少東西……”
“馬叔,你先坐下,我又沒說什麼,你怎能激動成這樣?”寶春斜了他一眼,“你和蘭香對我們母子的情義和全心照顧,我能不知?我要是真怪你,我還能什麼事都不瞞你?”
寶春起身嘆氣,看着院中那棵槐樹,“你說的對,這裡不比小鎮,處處危機四伏,一腳不注意,就有可能踩着誰家禁區,捲入是非當中,在權利面前,咱們這些人的性命簡直比螻蟻還不如。”
轉身看着馬叔,“所以,纔要說開,一家人毫無隔閡,才能團結一致對外,你和蘭香,在我們母子心裡,不是僕人,而是家人。”
馬叔顫巍巍站起,被自家小姐的這番話感動的無以復加,“有小姐這句話我就已經很知足了,可小姐小少爺身份尊貴,怎可妄稱?”
寶春瞪眼,“你看你,我過去的話都白說了,在那裡是沒有等級之分的。”
“是,是,是我說錯了。”馬叔趕緊改口。
這些話的確是寶春的肺腑之言,當然,這其中也逃脫不了收攏人心之嫌。
馭人之術也是有講究的,不光光是福利方面,最深層次的是抓住人心,這纔是馭人的最高境界,比如那三國,諸葛孔明那就是一神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計謀,不管是陽謀還是陰謀那都是信手拈來,可就這麼一神人卻給別人累死累活幹了一輩子,爲什麼?就是爲了報主公的知遇之恩。
寶春又說到了將軍爹,“父親對我是不錯,可你應該也看到了,現在的將軍府已不比當初,純粹是在苦撐,作爲一家之主的父親應該也不太好過,求人不如求己,我是一個母親,我要爲我的孩子遮風擋雨,讓其衣食無憂,免除憂患。”
“小少爺雖然命苦,可有小姐這樣處處爲他着想的母親,也是他的福氣。”馬叔感嘆。
“所以,我看診的事情還是要先瞞着父親,能瞞一刻是一刻。”寶春囑咐。
馬叔張張嘴,想說什麼,可又給嚥了回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