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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待嫁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以後怎麼可能不回來呢?到時候我肯定天天往家裡跑,你嫌我煩我也得回來。”韓度月覺得自己在這一刻似乎變得非常脆弱,也許是她自己給自己上了一道枷鎖,讓她覺得自己嫁人了之後,就不能隨心所欲了。

這種想法應該和現在的分別,以及婚期臨近有關係,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結婚恐懼症?

韓度月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暫時將這種想法拋到腦後,生活一直都是美好的,她不應該因爲這些莫須有的情緒,而讓自己的生活染上灰色。

“這可真說不定,到時候我可能真覺得你煩,不想讓你回來了呢,”韓青梅拉着韓度月回了屋裡,一本正經地道,“而且眼下你恐怕也沒有時間繼續難過了,因爲咱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韓度月有些傻眼:“娘,咱們還需要準備什麼嗎?你之前不是說,我的嫁妝早就準備好了嗎?”

韓度月的嫁妝是從韓家的家境開始好轉的那一年,就開始準備起來的,時間非常充裕,準備的也非常充足。

別說是以農村的標準了,就是與那些府城裡的大戶人家的小姐們相比,這份嫁妝也已經非常豐厚了,畢竟有李昊坐鎮呢,這嫁妝的標準自然是差不了的。

無論是從種類、數量,還是嫁妝的質量上考慮,都挑不出任何問題來,從千工牀、房前桌、梳妝檯、紅櫥、牀前櫥等內房傢伙,到畫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傢伙,再到金銀首飾、花瓶器皿、牀單被罩,甚至連鍋碗瓢勺好像都準備了全套。

當然,最少不了的還是田契、地契,以及厚厚的銀票,雖然這些佔地小,但卻算是最值錢的東西了。

對於這嫁妝中的種種,韓度月除了爲韓青梅和李昊的用心感到溫暖和感動外,也覺得很有趣、很神聖,這一擡擡的嫁妝,凝聚着的不正是古人的智慧和對子女的愛護嗎?

“你難道忘了娘之前和你說的,這喜袍是該讓你自己動手做的,還有帕子、被子、牀單上的圖案也都要你自己親手繡的,”韓青梅拉着韓度月在一堆針線布料中間坐下,苦口婆心地道,“娘雖然能幫你做一些,但你總要自己動動手的,怎麼還傻坐着?快動手呀。”

之前韓青梅就和韓度月說過這件事,只是當時被她用一個藉口打斷了,之後她又忙着東跑西跑的,韓青梅便沒再提起。

眼下這兩個月,韓度月是肯定要安心待在家裡待嫁的,韓青梅一來怕她如果沒有事可做,會覺得無聊,容易多想;二來也是真的覺得這些事,還是讓韓度月自己親手來做才最吉利,所以才重新提起了這件事。

韓度月聽了簡直欲哭無淚,她對於做刺繡是真的沒有興趣好嗎?但是眼下她又實在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藉口來,於是只能含淚拿起了針線。

眼下已經快到年關了,韓度月除了要爲自己的出嫁做女工外,還要幫忙準備年貨。

如果按照這裡的習俗,這將是韓度月在韓家過的最後一個年,韓青梅自然想讓自家閨女能過個好年,所以宋凝一走,她就開始忙活起來了。

臘月二十這天,小年也早早地回家來了,一家人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了頓團圓飯,韓度月覺得生活再美滿也不過如此了。

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小年,有祭竈的習俗,各家各戶開始真正地忙碌起來了。

這天一家人都起了個大早,準備包包子、炸果子、蒸點心,韓度月也很積極地幫忙。

她做的是包子,和麪、發酵、擀皮、加餡兒、上籠,然後就可以開吃啦。

正當韓度月弄得滿手都是麪粉,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外頭突然傳出了動靜,她探頭一看,原來是李掌櫃來了。

韓度月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李掌櫃了,此時見到竟然覺得非常親切,忙起身相迎:“原來是李叔叔來了,快請進來坐吧。”

李開石一直把韓度月當成自家的晚輩看待,之前也來過韓家好幾次,因此並不拘束:“呦,小月這是在包包子吶,那我今兒個可是有口福了。”

“就怕你叔叔嫌我做的不好吃。”家裡來了客人,韓度月直接放下手裡的活計,起身去洗手了。

李開石連連搖頭,笑道:“小月的手藝我又不是沒嘗過,怎麼可能會嫌棄?我還怕你嫌棄我吃得太多了呢。”

“怎麼會,李叔叔喜歡吃我做的東西,是我的榮幸啊。”韓度月笑着道。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等到堂屋坐下之後,李掌櫃這才說明來意:“按理說今兒是小年,我本不該前來打擾,只是先前突然收到一封信,說是交代我一定要今日送過來,親自交到小月的手上,我這纔不得不跑了這一趟。”

一聽到說有信是給自己的,韓度月的眼睛直接亮了:“是宋凝的信吧?”

“小月真是聰明,一下子便猜中了。”李掌櫃笑了笑,從懷中取出個信封來,遞給韓度月。

韓度月也顧不上李掌櫃還在對面坐着呢,直接接過信封打開,開始看裡面的內容。

信上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說他已經到了府城,讓韓度月不必擔心,還說天氣越來越冷了,讓她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只是信的最後有段話,讓韓度月看了幾乎要落淚,說的是:“我本以爲每日想你一次便足矣,可如今算來,只怕千百次也不止了,只願早日與你相見,再不分離。”

李掌櫃坐在一邊喝茶,也不着急,他今日除了專門送這封信外,還有另一件事情。

韓度月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復一下情緒後,把信收了起來,笑着對李掌櫃道謝:“多謝李叔叔專門跑這一趟,看到這封信我很高興,待會兒還要煩請李叔叔多等一會兒,幫我帶封回信過去。”

“這是自然的,”李掌櫃放下茶杯,看着韓度月道,“其實我今日過來,還有另一件事想同小月說。”

韓度月忙端正態度,問道:“不知李叔叔要說的是什麼事?”

“小月與公子的婚期,是在來年二月初二吧?”李掌櫃不答反問。

韓度月點了點頭,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正是,到時候李叔叔可別忘了過來喝杯喜酒。”

“這麼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忘的,”李掌櫃點了點頭,笑眯眯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不知小月你怎麼想,但我確實把你當做自己的親侄女一般看待的,如今你要出嫁了,我這個做叔叔的總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這是我從田大夫那裡買來的一塊上等阿膠,正好給你補補身子。”

之前韓度月倒是沒覺得害羞,但此刻聽到李掌櫃說什麼“補補身子”,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對了,那田大夫說你曾經幫過他不小的忙,所以只收了我一半的錢,另一半便當是給你的謝禮了。”李掌櫃把盒子放在桌上,補充道。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田大夫這麼做顯然是在變相地給韓度月送賀禮呢。

只是韓度月真的不覺得自己對田大夫來說有多大的恩情,當初她向田大夫提起藥膳的事情,也只不過是爲了惠及自己罷了。

而且自從韓青梅生了蛋蛋之後,母子倆的身子都是靠着田大夫幫忙調理的,所以要真說有恩,韓度月覺得反倒是田大夫對他們韓家有恩。

當然,最最要緊的是在這個時代,阿膠這種東西可是十分貴重的,尤其是上等的阿膠,基本上都是作爲貢品,送進宮裡去的,一般人就算有錢都買不到呢。

“李叔叔,這份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我實在是不能收呀。”韓度月有些爲難地看着那個盒子,又看向李掌櫃。

李掌櫃笑着道:“小月說的這是什麼話?這禮物我既然帶來了,便斷然沒有再重新收回去的道理,而且就算我真把這東西收回來了,也不能再拿去田大夫那裡把錢換回來呀。再說了,這阿膠裡頭可還有田大夫的一半呢,你若是不想收他的東西,便親口同他說去,我可不能替他做主。”

這話說得讓韓度月有些無言以對,她總不能把這阿膠切成兩半,再把其中一半送回去田大夫那裡吧?

“小月,你可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怎麼這個時候反倒如此扭捏起來了?”李掌櫃看着韓度月,敲桌道,“這禮是輕是重,代表的不過是心意,你讓我把這東西收回去,豈不是要駁了我的心意嗎?”

韓度月聽了這話,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很是不妥,雖然這禮物確實貴重了一些,但代表的也確實是李掌櫃的心意,自己方纔那樣的言詞反倒傷人。

李掌櫃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合作者,且在之後也一直有着合作,但他們之間的關係絕不僅僅是互利共惠,正如李掌櫃已經把她當做晚輩一般看待,她也是真的把李掌櫃當做叔叔一般的。

這麼多年的交情和情分,韓度月確實不該說出剛剛那樣客套又疏遠的話來。

意識到這一點,韓度月忍不住擡手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是我想岔了,還請李叔叔不要介意。那這份禮物我便收下了,多謝李叔叔了,如果李叔叔在見到田大夫,也請代我向他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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