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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韓度月和宋凝走出客棧的時候,客棧門口又停了一架馬車,不過這次倒真是朱院長派過來的。

“二位快請上車吧。”車伕從馬車上跳下來,幫兩人搬好腳凳,便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宋凝道了聲“有勞”,扶着韓度月上了馬車。

韓度月只從外面看過縣學,今日還是第一次走進去,一時間不禁好奇地坐在馬車上東張西望。

“玉成縣的縣學在整個府城都十分有名,附近縣城有不少學子慕名而來,”宋凝一面低聲爲韓度月解惑,一面指了指大道左右兩側兩個大院,以及其中的幾處閣樓,“這裡都是初學者上課的地方,閣樓越是往裡,學子們的就學時間也就越久,資歷越高。”

“那小年到時候豈不是會在第一棟閣樓裡學習?”韓度月問道。

宋凝含笑搖頭:“自然不是,這前頭的閣樓都是爲初學者安排的,小年既然已經考上了童生,自然不再是初學者了。”

這時候馬車正好經過一片偌大的空地,周圍只用數根木棍圍着,所以可以清楚看到裡面正在練拳腳的學子們。

“這裡是縣學的練武場嗎?”韓度月眼睛一亮,如此看來,這縣學倒是真不錯,還很注重學習的身體健康。

經過練武場,又是幾座格局相似的閣樓,再往裡便是一扇偌大的木門,馬車從一旁的側門行駛進去。

“這裡纔是童生讀書上課的地方,再往裡還有秀才上課的場所。”宋凝顯示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盡職盡責地做起了導遊。

韓度月感慨似的嘆了一聲,就聽宋凝又道:“童生讀書地方之所以安排在最裡面,一是因爲這裡較爲安靜,二來也是爲了增強他們的體制。”

“這和增強體質有什麼關係?”韓度月不解。

“你回頭瞧瞧,這條路是不是很遠?平日裡學子們是不允許乘坐馬車進來的,而這偌大的縣學便只得一個出入口,便是正門。”宋凝解答間,馬車已經漸漸停了下來,宋凝扶着韓度月走下馬車,打趣道,“若是那些學子們看到有人是坐着馬車進來的,定然會十分羨慕吧。”

“難道這裡的先生也不能坐馬車進來嗎?”雖然乘坐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但如果是步行的話,怎麼也要小半個時辰啊。

宋凝沒來得及作答,便見到一箇中年男子冷着臉走了過來,卻不是走向宋凝和韓度月,而是停在了車伕的面前。

“你這車伕忒的不懂規矩,在這裡呆了這麼久,難道連縣學裡不能進馬車都不知道嗎?”男子一停下來,便開始厲聲數落起來。

聞言,車伕愣了一下,接着不禁爲難地撓了撓頭:“這……是朱院長吩咐小的過去接這兩位的,小的也是……”

“你自己不懂規矩,竟然還想把這件事推到朱院長的身上,是誰給你的膽子?”男子厲聲打斷了車伕辯解的話語,順帶着瞥了宋凝和韓度月一眼。

韓度月覺得有些好笑,這人是在暗示是自己和宋凝給了車伕這個膽子嗎?

車伕也下意識地跟着看了兩人一眼,卻訕訕地沒有說話,畢竟這兩方無論是誰,都不是他一個車伕能得罪的。

宋凝和韓度月對視一眼,上前一步道:“不知這位是?”

“我既然能站在這裡,那自然是這裡的先生,”男子冷哼一聲,十分高冷地微微揚起下巴,“卻不知二位又是什麼人?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在下與這位姑娘乃是朱院長請來的客人,既然閣下是這裡的先生,不知可否爲我二人帶路,過去見一見朱院長呢?”宋凝面帶淺笑,只是這笑意充滿了生疏,顯然沒有達到眼底。

男子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想了想,最終只是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也好,雖說你們確實有些不守規矩,但既然是朱院長請來的,也不能再將你們趕出去。”

說完,便自顧自地先走一步了。

“有勞這位師傅送我們過來,這是車錢,你拿好。”宋凝含笑遞給車伕一塊碎銀,也不等對方反應,便拉着韓度月追着男子走了。

車伕捏着手裡的碎銀,想說車錢朱院長已經付過了,又想說就算沒給,可這車錢未免也太多了,不過看着兩人的背影,車伕最終也沒說什麼。

韓度月和宋凝故意距離男子一段距離,然後低聲道:“宋凝,難道縣學裡的先生都是這樣的嗎?”

“你方纔下馬車的時候,有見到其他人嗎?”宋凝不答反問。

韓度月回頭看了一眼,剛剛下了馬車,好像就只有一個人等在那裡,如此說來:“難道剛剛那人是專門站在那裡等我們的?”

“大概朱院長是看出了什麼,所以才故意安排這人去接我們?我想朱院長大概是不想插手這件事,所以纔想讓我們自己動手。”宋凝點點頭,如此解釋道。

韓度月恍然大悟,轉而忍不住撇了撇嘴:“朱院長倒是樂得清閒了,只是一下馬車就看人臉色這種事,我可不喜歡。”

“我也不喜歡,所以待會兒我打算送給朱院長一份小禮。”宋凝難得狡黠地對韓度月眨了眨眼睛。

前面的男子看到宋凝和韓度月在後面磨磨唧唧的,頓時駐足,冷眼看過來:“你們難道當這裡是大街上嗎?如此慢悠悠的,若是打擾了學子讀書該如何是好?”

韓度月和宋凝都沒搭理這人,不過腳下倒是加快了腳步。

跟隨着男子,三人進了一個小院,院子裡種了幾排竹子,擺着幾個盆栽,蓋了座小竹樓,看上去頗爲幽靜。

“院長就在院子裡,你們進去吧。”男子停在院子裡,似乎沒打算進屋。

宋凝卻客氣地道:“多謝先生幫我們引路,先生走這一路也累了,不如進去一道喝杯茶吧。”

“這就不必了。”男子想要推辭,可宋凝卻偏偏不讓路。

這時候屋裡頭已經傳出了動靜,是在竹樓的二樓窗戶處:“是宋公子與韓姑娘來了嗎?怎的還不進來?”

宋凝往樓上看了一眼,笑着對男子道:“朱院長都開口了,先生便容我借花獻佛這一次吧?”

男子無法,只能憤憤地一甩袖,先一步進了竹樓。

三人一道上了二樓,便見朱院長正臨窗而坐,模樣頗爲瀟灑。

韓度月有些好奇地將這人打量了一番,只是除了這一身灰色的飄逸長袍,還有被風吹起的長長鬍須,似乎也沒看出什麼不同尋常來。

“這位便是宋公子與韓姑娘吧,快快請坐。”朱院長擡了擡手,卻沒有起身相迎。

宋凝微微點頭,卻不落座,而是轉頭看向男子:“這位先生,不知在縣學入座飲茶,可有什麼規矩嗎?”

“你問我這個做什麼?”男子臉色變得僵硬起來,顯然是意識到宋凝非要讓自己一起來見院長的目的了。

宋凝微微一笑,態度謙和地道:“先生之前不是還說我們乘坐馬車進來,違反了縣學的規矩嗎?如此我們自然要好好討教一下,以免再叫先生指責了。”

“是呀,我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架馬車也不是我們找的,如果知道縣學裡有這個規矩,我們是一定不會這麼做的。”韓度月跟着連連點頭,表現出十足的歉意。

這話不僅讓男子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就連朱院長端茶的手都跟着頓住了。

朱院長的手頓了頓後,便將茶杯放了下來,目光則是淡淡瞥向男子:“孫先生,叫馬車去接這兩位貴客,是我安排的,是我沒有守好縣學的規矩,所以……”

聽了這話,韓度月忍不住皺了皺鼻子,竟然姓孫,看來和孫瑩瑩真有些關係呢。

“院長您說笑了,我方纔也只是……只是隨口說說罷了,我就是……”孫先生的額頭都開始往外冒汗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人竟然如此小氣,故意當着朱院長的面兒提起這件事。

朱院長擺了擺手:“好了,你先退下去吧。”

孫先生就算再不甘心,這時候也不得不退了出去,他的心中則是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舉動,若是因爲這件事得罪了院長,那他往後還怎麼在縣學裡教書?

孫先生退出去後,宋凝與韓度月便一起坐了下來,宋凝給自己倒了杯水,雙手端着遞到朱院長的面前:“多謝孫院長。”

“我這怎麼是在幫你?我這可是爲了自己的面子,”朱院長哼了一聲,卻還是把茶杯接了過來,“況且就算我不接話,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主意吧?”

宋凝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還聳了聳肩:“誰叫院長如此好心,竟安排這位孫先生過去接我們呢?”

雖然給朱院長端了茶,但也僅僅是因爲對方是長輩,又是自己曾經的老師,而不是宋凝覺得自己剛剛的舉動不妥。

朱院長看了眼宋凝,表情似乎顯得更加無奈,還帶了點點笑意:“你這小子,隔了這麼多年,性子倒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