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瞧着秦越一副大無畏要獻身的樣子忽然覺得好笑,只靜然凝視着他,秦越卻更加急切的伸出那隻好的手一把握住夏花的手腕道:“難道你真的嫌棄我?”
夏花連話都未答,秦嶺突然大哭了起來,將頭埋在膝蓋裡,越哭越悲慼,口裡嗚嗚咽咽道:“我知道你們都嫌棄我,以前爹爹在時整天罵我是個無能的廢物,丟盡了秦家的臉,娘雖然千疼我萬疼我,但自打爹死後她也嫌棄了我,連正眼都不瞧我了,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麼錯,爲何你們一個個都要嫌棄我?”
夏花微微錯愕,秦越卻擡起頭,淚眼朦朧的盯着夏花,抽抽泣泣道:“我知道小花妹妹你討厭我,可是我就是想小花妹妹你,我就是想和你睏覺,你怎麼就不肯跟我睏覺,難道我長得沒有秦嶺好,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爹也說他好,娘也誇他有用,府裡的人個個都說他好,就連小花妹妹你對他也和顏悅色的,卻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肯,還叫大黃牛戳我屁股,嗚嗚……”
哭着,“噗……”的一聲,從鼻孔裡冒出一個大泡,瞬間就炸了。
夏花着實有些無語,這畫風轉變太快,她一時接受不過來,這哪是平日裡欺男霸女氣焰囂張的狗剩,活像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好像她不肯與他睡覺倒是她的錯似的,她頓覺氣不打一處來,可看在秦嶺剛死了爹的面上,也不想多爲難狗剩,畢竟秦嶺還是很疼愛這個親弟弟的。
她冷哼一聲,沉聲喝道:“滾回家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秦越一愣,伸手指着夏花道:“你果然是嫌棄我,討厭我,我不要回去,我回去做什麼,我沒家,家裡人都討厭我,一個個都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永遠都回不了家。”
“你賴在這裡也沒用,我家不歡迎你。”夏花見秦越大有耍無賴的樣子未免發了煩,娘和大壯他們中了迷香一時半會雖醒不過來,但留一個秦越在房裡算個什麼,況且她從來就沒有對秦越有過什麼好感,不過是個紈絝的二流子罷了。
“你跟我困完覺我就回去。”秦越緊緊的盯着夏花,又問道,“你不是中了媚兒酥麼,不跟我睏覺你會受不住,我會好好疼你的小花妹妹,等困完覺我就回家跟娘說來跟你家提親。”
夏花翻一個白眼冷笑道:“你瞧老孃像中了什麼鬼媚兒酥的樣子麼?”
秦越兩腳一蹬,咬牙道:“日你奶奶的夏平安,你個王八羔子敢騙老子,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你想扒儘管扒去,別打攪老孃睡覺。”夏花起身又踢了秦越一腳,冷聲道,“死開,離老孃遠點。”
秦越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夏花見他真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真賴的不肯走,氣更上了頭,擡腳就想將他一腳踢飛出窗外,他卻忽然轉了身,眼裡的淚流的更加洶涌了。
夏花一瞧秦越竟可憐巴巴的望着她,她的腳也下不去了,只悶悶的哼了一聲:“你愛坐坐去,老孃睡覺去了!”
擡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心裡卻還是有點無法消滅的躁熱,好在窗外有風吹來,將這一點點的躁熱吹散殆盡。
“小花妹妹,你不肯讓我疼你也無所謂,可你就不能陪我說說話麼?”秦越繼續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着夏花,“自打爹死後,人人都罵我,罵我死了爹只顧着整日花天酒地玩女人,我真的不知道那天爹會死,不然打死我也不會跑到翠煙樓去,等我回來爹都死了兩天啦!這能怨我麼,又沒人通知我去,本來娘還護着我,現在可好連娘也生了氣,再不肯理我了,娘也罵我,罵我是個不要臉的孽障,都不如秦嶺的腳指頭。”
夏花被他咶躁的心煩,轉過身來冷冷的盯着他:“你手斷了就不痛,還有功夫在這嚎?”
秦越點點頭:“痛,可再痛也沒心痛,這些話我也不知道跟誰說,我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只想我的錢,而家裡又像個墳墓似的叫人待不住,我一個朋友都沒,小花妹子你當我朋友行不行?”
“這可奇了,我跟你又不熟,你上趕着讓我當你朋友作甚?”
“因爲小花妹子你長得漂亮啊!”
“漂亮的女子多的事,你愛找誰找誰去。”
“不,你漂亮的不一樣。”秦越眸子閃了閃,又低頭喃喃道,“以前就怎麼沒發覺村裡就有個這麼標緻的小花妹子呢?真是白瞎了我這雙專能識別美人的眼。”
“好了,好了,你鬧也鬧了,韶也韶了,我不過是折了你一隻胳膊算便宜你了,你再不走我就打斷你雙腿,叫你想走也走不掉。”夏花發了狠。
“那你小心着點打,只不要打到我的命根子就行了,我還指着命根子疼你呢!”秦越乾脆將兩腿一伸,又問道,“有酒不?弄點酒給我喝喝,打的不疼。”
“尼瑪!疼你老孃!”夏花憤憤,“想喝酒滾家去!”
“小花妹妹你怎麼又叫我回家呢,我都說了家裡沒有人歡迎我,我也不知怎麼弄的,從前娘什麼事都依着我,我貪玩不想看書就不看,我想玩個女人或者弄個相公娘就偷偷的貼我銀子,娘還跟爹說我身子骨不好經不住苦讀,可現在娘見到我都是一副憎厭的樣子,其實想想小時候我也不是這樣的,我也挺想像秦嶺那樣勤奮苦學當個好孩子,能幫上爹的忙,可我怎麼……怎麼就這樣了。”秦越兀自說着,到最後頹然的低下了頭。
他其實很迷茫,每日過着聲色犬馬前護後擁的糜爛生活,他就是高興不起來,他其實是嫉妒秦嶺的,秦嶺又有才華又能經商,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村上口碑都極好,而他除了招貓逗狗,遛鳥逛妓院,不學無術什麼也不會。
本來,他還覺得自己有一樣能比過秦嶺,那就是娘疼他比疼秦嶺多的多,而如今他連這一樣都沒了。
近日,他越發覺得空虛無聊的很,越是空虛他越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於是他把這所有的能力都用在了女人身上,縱情聲色,唯有女人在他身下求饒,他才覺得自己是個有用個男子漢。
今日在夏花這裡,他吃了大虧,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屁的男子漢,他所謂的男子漢都是他孃的用錢堆出來的。
而很快,他就要沒有錢了,因爲娘說了他太過胡鬧要斷了他所有的月錢,更不可能指望娘還會像過去那樣拿體已錢貼補他了。
若沒了錢,他還能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了,連花錢想買個尊嚴都買不了。
想着,他哭的幾乎瀕臨崩潰,嘴裡唸叨道:“我娘爲什麼就不疼我了呢?我爹又不是我害死的。”
夏花心中瞭然,秦越壓根不是賈琴的孩子,這不過是賈琴在宅鬥中用的比較普通卻又高明的一招,裝的疼愛秦越作出一副慈母樣子,將秦越縱的一無是所,卻事事對秦嶺要求嚴厲把自個的親兒子培養成才,她既得了名聲又得了秦老爺的喜愛,還順便撈個二夫人噹噹,是筆一本萬利的買賣。
如今秦老爺一死,賈琴也不用再繼續裝慈母了,當然會冷言冷語的對待秦越,她冷笑一聲淡淡道:“你想知道你娘爲什麼不疼你了嗎?”
“想。”
“那是因爲她根本就不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