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徹送回來那份奏摺，在很長時間都處於皇上一個人欣賞的狀態，他沒給任何人看，直到夏木徹回來的第二日早朝——
“前些日子，朕曾調過一支軍隊到西北戈壁灘，很多人心下都有疑惑。”這是皇上的開場白。
“朕給你們看一樣東西——”皇上朝旁邊公公遞了個眼色。
公公傳人呈上石油，火油，鐵質轉軸等物，在大殿的中間將昨日夏木徹做的第一二個試驗做了，衆人嘖嘖稱奇。
特別是戶部、兵部和工部，三個尚書大人眼睛亮了又亮。
戶部統籌夏國商業，這麼個東西，戶部看到的是巨大商機。
兵部統籌夏國軍事，看中的是機括的改善，不光戰車轉軸，還有強弩。
現在的強弩需要用勁太大，一旦在機括內加入石脂，士兵們用力更小，速度也能更快，而且說不定能改善射程。
工部更不用說了，他們管的就是機械化的所有東西，他們想到的更多，不光馬車轉軸，強弩，還有許多用於百姓的工具。
“皇上……”
“皇上……”
“皇上……”
三個聲音齊齊響起，三位尚書迫不及待想發表他們的真知灼見，更重要的是爭奪石油的率先使用權。
“三位愛卿別急，朕還沒展示完。”皇上擡手止住他們說話，隨即站起來，從龍椅下方臺階上走下，“衆愛卿隨朕到外面一觀。”
衆大臣緊緊跟在皇上身後，很快，他們看到了夏木徹昨日展示的第三個試驗。
這一次石油用量比上次多，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語，火焰噴射而出，將堆在石油罐子外面那三圈桌子椅子全部炸得稀爛。
衆人沉默了，心驚肉跳，忒可怕！
皇上很滿意衆人反應，冷冷笑兩聲，轉身回到勤政殿大殿之上。
“同一件物品，無可比擬的破壞力和無與倫比的商業價值，衆愛卿怎麼想？”皇上問。
衆大臣立即從正反兩方面闡述，同一件東西，落在不同人手裡，發揮的用途截然不同，破壞與創造。
就如一個人，越是有本事的人，作惡和從善的影響越大。
唯兵部——
“啓奏皇上，石脂的破壞力，若點燃炸在夏國當然不好，可若炸在敵營就是天大的好事。一罐石脂把他們糧草炸了，或者把他們主帥炸了……咱們軍隊也算是不費一兵一卒就贏了！”
皇上點頭，笑。
到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這石脂，正是長樂王昨日帶回來之物。長樂王府收到的流水般的賞賜，八成也是靠這東西了！
很多人忍不住感慨：長樂王的運氣可真正好啊！
上次回京，帶回所有人遍尋不着的先帝手札，這次回來，帶回來的又是重量級寶貝！
所以，長樂王其實才是哮天犬轉世吧？
鼻子這麼靈！
很多人忍不住腹誹：長樂王以後乾脆別住京城了，專門在外面尋寶得了！這可比破幾個狗屁案子有價值多了！
有人飛快在腦子裡組織了錦繡文章，正準備把皇上和長樂王狠狠誇一番，只見皇上臉色一沉：“這樣的殺傷力，對敵自是好事，不費一兵一卒而屈人之兵更是大功一件，可這樣的東西，如若對準的是自家兄弟……”
皇上沒說完，故意留個半截，目光環過衆人。
誰也沒料到的是，這種話題，居然有言官衝口而出：“禽獸不如！”
玉階上，無數雙眼睛齊齊對着這位，眸中不約而同流露出同一個表情：白癡！
皇上這話，明顯映射的是某一個試圖殘害長樂王的皇子，就你能，開口就罵禽獸不如！萬一對方是太子，或者是四皇子，看你以後怎辦？
言官都有一個特點，有點二愣子。
衆人的目光他看見了，衆人目光中隱含的意思，他也看懂了，可，騎虎難下啊！他只能梗着脖子裝正直。
“沒錯！是禽獸不如！”皇上附和，“丘行山爆炸案，能讓一座山夷爲平地的，正是石脂！”
他頓了一下：“石脂並非長樂王最先發現，長樂王只是追查案子，追查到石脂。朕很好奇，在長樂王之前，發現石脂的究竟是誰？同一件東西，在不同人眼裡，怎差異如此巨大？”
“一個想到的是造福萬民，改善百姓日常用度，另一個想到的卻是放火殺人，殺的還是親兄弟！”皇上狠狠一拍龍椅扶手，吼，“朕沒有這樣的兒子！”
百官紛紛跪下：“皇上息怒！”
“朕要如何息怒？今日敢朝手足動手，是不是明天就敢朝朕動手！朕今日把話放在這裡，此案一旦水落石出，無論是誰，朕絕不姑息！”皇上加重語氣。
隨即，他再朝身側公公看一眼，示意下一個環節：“這是長樂王先前的摺子，朕叫人謄抄了幾份，大家都看看。”
十多頁一份的紙傳了下去。
百官多而資料少，基本是兩個人看一份，殿上鴉雀無聲，只紙張翻過的“嘩嘩”聲。
夏木徹親筆寫的東西，他自是不必看，只低着頭，假裝謙遜，而他的餘光，從來沒有一刻鬆懈過。
一直一直落在太子和幾個皇子臉上，從皇上叫人拿出石脂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他們。
那個人必定見過石脂，縱然不知石脂除了燃燒爆炸之外的其他用途，也一定見過。
既然見過，表情就一定有所異常。
然，沒有。
他的幾個兄弟表情都差不多，外放的驚歎，壓抑的嫉妒……
三炷香後，朝中大臣基本已將夏木徹的摺子看完，一目十行也好，囫圇吞棗也罷，許多人再看夏木徹眼光，便是折服。
眼光太長遠，方案太完善，許多他們認爲無法解決的問題，都123寫了解決辦法。這份方案若是由他們來想，怕要許多人討論許久。
特別是治理荒漠一項，朝中大臣知道黃沙吞沒良田嗎？自然知道。
可知道又怎樣，黃沙離京城還遠着呢！
他們曾討論過如何安置流離失所的百姓，卻沒思考過荒漠也能治理！
太子心下全是驚濤駭浪，夏木徹這份摺子給他衝擊太大了，相比夏木徹這東西，平日裡老四老七那些，就只是小幺蛾子。
感慨間，有大臣已出列，滿臉欽佩：“長樂王大才，臣等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