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暖暖認知中,後宮嬪妃聽說皇上到了,第一件事是摸摸頭髮有沒有亂,看看衣服有沒有不整齊,在前些日子的相處中,貴妃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然,今天不同。
貴妃沒有摸頭髮,也沒有看衣服,她飛快把目光轉向容嬤嬤,目光裡只有一個意思:快!把我面霜藏起來!
容嬤嬤是個聰明人,沒有抱着面霜往櫃子裡藏,而是隨手放在擺燈具的地方,讓它看起來像是一罐火油。
秦暖暖疑惑的看過貴妃:那是您男人,您至於嗎?您男人又不用面霜。
貴妃當即回過一個“你不懂”的眼神:他是我男人,可他還有其他無數個女人,萬一他發現我有這麼好個寶貝,往後疼愛其他女人的時候順口說了……本宮還怎麼一枝獨秀?
秦暖暖瞭然,內心嘆一口氣,隨即感覺小手被人緊了緊,夏木徹朝她投過安撫眼神,彷彿說:放心,我只有你一個。
秦暖暖甜甜笑,滿眼幸福。
貴妃偷撇嘴:最討厭別人秀恩愛,特別是兒子和兒媳婦兒!
眼神交流間,皇上已大步走了進來。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率先迎上去,夏木徹和秦暖暖跟在後面行禮。
“愛妃免禮。”皇上笑着將貴妃扶起,夏木徹和秦暖暖跟着也站了起來。
“你們小兩口也在?”皇上目光看過夏木徹和秦暖暖,笑着對貴妃道,“看來,朕今日又有口福了!”
這是典型的不但要留下喝茶,還要吃中午飯!
貴妃求之不得,殷勤問:“皇上想吃什麼?臣妾叫人去做。”
“長樂王和暖暖今日又帶了什麼好吃的?”皇上問。
“回父皇,兒臣今日什麼都沒帶,就想着進宮蹭母妃。”夏木徹道。
“那行,朕跟着你們一起蹭。”皇上笑,很隨大流的樣子。
跟在皇上身後的貼身公公忍不住瞧瞧窗外藍天——
這個時辰,剛下了早朝……一聽說長樂王進宮了,就跟着跑到貴妃宮中,然後假裝意外,偶遇……還要跟着蹭午飯……專門強調“一起蹭”,意思是長樂王夫婦還不許走!
此情此景,怎麼這麼像熱戀中的人?
虧得他知道皇上對男人不感興趣,對自家兒子也不感興趣……
皇上對夏木徹,就彷彿對一塊喜歡的石頭。原本那石頭只是有美麗花紋,摸在手上很光滑,可忽然有一天,他發現撕開石頭表面那一層後,裡面竟有璀璨光芒。
他好奇,想把石頭表面那一層全部扒了,可石頭不讓他扒,非要捂着。
石頭越要捂,他便越想扒……
彷彿一個發現寶藏的孩子。
“最近幾日怎麼不見你們進宮啊?”皇上坐在上位,開始閒話家常,“若沒什麼事情,就帶着暖暖經常進宮走走,不用專門請旨。朕瞧你們母妃挺喜歡你們,後宮無趣,你們多陪陪她也好。”
“是。”夏木徹抱拳,“兒臣遵命。”
貴妃喜滋滋行禮:“謝主隆恩!”
貼身公公再望天,宮廷有一條明文禁令,皇子年滿16就必須出宮建府,之後沒有皇上許可,不得擅自出入後宮。
這也是夏木徹和秦暖暖在回來後,頻繁出入後宮幾次,便很少進宮的原因。
如今,皇上這是直接開後門。
“對了,之前拿進宮那幾只雞,似乎還養着?暖暖的娘送那幾只。”皇上問。
“是。”貼身公公答,“一直養在御膳房雞窩裡,小得聽說那幾只雞比其他雞都勇猛好鬥,經常把其他雞啄得一地雞毛。”
皇上笑:“親家母送那幾只雞來,可不是讓它們做鬥雞的,你叫人抓只過來,送到貴妃小廚房,咱們中午吃雞。”
貼身公公“是”一聲,隨即聽皇上問:“暖暖廚藝可好?”
秦暖暖也一頭黑線:皇宮裡那麼多御廚,隨便拉一個也甩她100條街,皇上不會突發奇想,找兒媳婦要找廚藝好的吧?
不等秦暖暖回答,只聽皇上繼續:“你們母妃進宮前,烤食物可是一絕,烤雞烤豬烤鴨,哪怕烤青蛙烤蟲子都好吃。”
“那是皇上餓了,臣妾的廚藝,也就是實在沒人做飯的時候,能拿出來果腹。”貴妃謙虛,油煙對皮膚傷害可大,她纔不要下廚。
再說,廚房裡呆半個時辰,出來後渾身都是味兒。
男人有興致吃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可沒興致吃“色香味俱全”的女人!
作爲寵妃,她從不相信“想要拴住男人,首先要拴住男人的胃”,她認爲最重要的是容貌,是手感,是技巧……
“你啊!”皇上何嘗不瞭解貴妃,“不就是怕身上沾了味兒嗎?”他頓一下,目光落在秦暖暖身上,“你呢?”
這是一個送分題,答案只有一個:兒臣廚藝不精,但是能給父皇和母妃做飯,是兒臣的榮幸,兒臣願意一試。
然,秦暖暖能答對這道送分題嗎?
顯然不能。
這道題對她而言,不是送分,而是扣分,只區別在於,扣十分還是扣100分。
“回父皇,兒臣也怕身上沾了味兒。”秦暖暖表情糾結,“若身上沾了味兒,怕九九就不喜歡兒臣了。”
皇上一臉複雜,別說做皇帝,就算很多年前,他還是皇子,也很少有人拒絕他,他看着夏木徹,不可思議:“我兒如此膚淺?”
“是。”夏木徹硬着頭皮維護秦暖暖,“兒臣就是這麼膚淺!兒臣喜歡暖暖香噴噴的。”
貴妃臉色比皇上還複雜,哎喲喂,我的傻兒子啊!像你娘這種讀書少的人都知道膚淺不是個好詞語!你何必急着承認?寵妻不是這種寵法!
“再說……”秦暖暖繼續,“父皇,兒臣是真不會做飯,做飯於兒臣而言,烹小鮮如治大國,實在太難。”
“兒臣不敢欺瞞,更不敢走進廚房後,逛一逛坐着休息,最後把御廚做的美食謊稱爲兒臣做的,還請父皇責罰。”秦暖暖說着便跪了下去。
夏木徹一如既往陪跪。
皇上看着跪地上的兩人,沒急着叫他們起來,而是緩緩:“好一個‘治大國如烹小鮮’。”
治大國,如烹小鮮。
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夏木徹看上的女人,豈會是普通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