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蓮子纔回過神來,突然有些自嘲地一聲笑。
剛纔,她的確是失神了,不過心中想想,一定是因爲他的容貌。那張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臉,讓她失神,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蓮子給自己找着藉口,向他笑道“好啊”,隨即便跟着他的步伐,進了裡面。
恰巧這時,掌櫃的也迎了出來,見寧卿回來了,忙說道:“東家竟然回來了啊。”
寧卿點了點頭,便帶着蓮子,去了裡面。
許久未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在蓮子的印象中,他還是如同她第一次見的時候那樣。唯一不同的,是時間流逝,在他的身上積澱下了更加深沉的東西,讓他更加風華絕代。
以前,他很少笑,但是蓮子清楚地記得,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竟然會笑了,只是這笑,唯獨會對她綻放。
“找我有事嗎?”寧卿問道。
這句話,讓蓮子心中再一次感到尷尬。
難道,只是這幾個月沒見,兩人之間,竟然變得如此生疏了起來?
“沒事啊。”蓮子笑着說道,但是她自己感覺,嘴角的笑,也變得僵硬無比。
“不”,她說完之後,又立馬接着說道,“我主要是來謝謝你。”
寧卿聞言,臉上露出幾分疑惑,深邃如子夜星辰的眸子眨了一下,蝶翼一般的睫毛將他的眼瞼勾勒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對啊”,蓮子說道,“謝謝你之前送去的那麼多藥材,都沒找到機會好好謝謝你呢。”
原來這事,寧卿心中瞭然。
當初蓮子出嫁的時候,他送去了很多名貴的藥材,不爲別的,只希望她這一生都能夠健健康康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些藥材,竟然在之後的一段時間,救了蓮子的命。
如果沒有找到這些上好的野山參的話,只怕蓮子當初命懸一線的時候,也不能如此順利地渡過難關。縱然她家有錢,可以去買,但是這野山參,自古就是千金難求,又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買的到的?
寧卿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但是他這一笑,卻讓蓮子的心裡也瞬間明亮了起來。
他的笑,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每當她看到他的笑,不管心情多差,都會瞬間變好。
“怎麼突然回來了?是因爲水災一事嗎?”寧卿問道。
蓮子點頭:“是啊,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不過此時看來,如果沒有這事的話,她說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一趟。
心裡正想着,又聽寧卿問道:“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蓮子搖頭,暫時還沒想到。
不過就在這一瞬間,蓮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寧德是怎麼當上河伯所所官的,你知道嗎?”
寧卿垂眸想了想,說道:“不太清楚。”
當初寧德謀得了這個官職的時候,他的隨從曾和他說過,但是除了生意上的事,寧卿自來是對別的事情不太上心,便也就沒怎麼當回事。
不過寧德是什麼樣的人,他也知道,他能當上這河伯所的所官,想必一定是花了不少錢吧。
他還記得,好像就是寧德上任不久之前,二房那邊曾從賬面上提走了不少的銀子。此時想來,應該就是這事了。
蓮子聞言,心中鬆了一口氣,雖然她確定,寧卿不是那種人,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心中才是最覺安慰。
“怎麼了,有問題嗎?”寧卿問道。
蓮子搖頭:“沒啊,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
不管她和寧卿之間再怎麼相信,但是蘇可言也說了,一來證據不足,二來不是時機。再說了,寧德不管再怎麼品行惡劣,也畢竟是他的堂弟。所以,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從長計議。
此時正值初秋,蓮子想着寧卿的別院,那邊的風光,一定很美了吧。她有心想去看看,但是後來想了想,還是算了吧。畢竟她如今是已婚的婦人,不好再像以前那樣。
兩人只是說了一會兒話,很快便找回了當初的感覺,像是親密的朋友一樣,無話不說。
一直等到快吃午飯的時候,蓮子這才告辭。
寧卿將她送到門口,看着她遠去的身影,臉上一直帶着淡淡的笑意。
走出去一段距離,蓮子回頭,如她料想的一樣,寧卿依然在門上,看着她。看到她回頭,揚眉給了她一個微笑。
蓮子也回之一個微笑,之後便和忍冬一起,回了縣衙。
寧卿一直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身影離開。
以前,他不是沒有努力過,想要留住那個讓他會笑的人,但是後來,他才發現,這件事情,不是他努力就能實現的。後來種種巧合,慢慢地讓他的心平靜了下來。仔細一想,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不過,不管他如何說服自己,自己的心,仍然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就算那次,寒風中相別,他面上淡然,但是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時,那刻,他的心,有多痛。
她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但是寧卿依然佇立門口,彷彿就這麼看着,就能一直看着她一樣。
直到他的隨從來叫,這才轉身,進了裡面,臉上又換上了平日那副,慣常的冷漠。
蓮子從藥鋪出來之後,直接回了縣衙。
蘇可言已經回來了,正在房中,一邊看着書,一邊等她回來。
“去哪裡了?”蘇可言問道。
蓮子沒打算瞞着他,說道:“去了藥鋪,去拜訪了一下寧卿。”
“嗯”,蘇可言答道,面上沒有任何異常的神情。
他相信她,她的每一個行爲,他都相信她,不會去幹涉她。
“你呢?怎麼回來這麼早?”蓮子說着話,在他身邊坐下。
蘇可言將手中的書放下,說道:“去了災區。”
“現在什麼情況了?”
蓮子知道,大水已經退了,所以這幾天,蘇可言便一直在那邊,聽說是要準備要修補堤壩了。
“已經開工了,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月之內就能修好。”
蓮子點點頭,自從她來了之後,連綿不斷的雨已經停了,這幾日,一直是豔陽高照。進入秋天以後,蒼山的氣候,就會變得乾燥,只要不再下雨,一個月之內將工程完成,已經綽綽有餘了。
“那等工程結束了之後,咱們就要立即回京嗎?”蓮子問道。
蘇可言點頭:“原則上是這樣的。”
蓮子也隨之點頭,自從回來之後,她越發地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現在那邊唯一讓她牽掛着的,就是糰子了。
“咱們都出來這麼多天了,也不知道糰子怎麼樣了,有沒有長胖啊。”蓮子一副焦心的樣子說道。
蘇可言伸出手臂,將她攬到懷中,說道:“放心,有祖母和娘看着,一定會給養的胖胖的。”
蓮子嘆息一聲,答應着。
糰子先天不足,一直身子虛弱,出生之後,也是常生病,好不容易纔長了一些。如果再聽到什麼意外的消息,蓮子覺得,她當真是承受不了的。
“那既然大壩那邊已經施工了,災民可以回家了嗎?”蓮子又問道。
蘇可言回道:“這個具體得看陸大人的安排,不過依他的意思,應該是快了吧。”
蓮子明白,整日裡養着這些人,官府也是需要開銷的,並且這份開銷,還是極大的。
“對了,這幾日有沒有見到寧德?”蓮子又問道。
“見到了。”
那寧德,蘇可言見第一眼,便覺得不是個正經人,越發證實了當初蓮子的猜想,讓這樣的人來負責工程一事,能不出事纔怪。
“那有沒有徹底查一查?”蓮子又問道。
蘇可言點頭:“已經在暗中查了,如果有跡象的話,一定能查出來。”
寧德負責的這個工程,一眼便可以看出,是有問題的。他這個外行都能一眼看出來,作爲精通這種工程的工部主事,賀蘭亭也一樣能看出來。但是讓蘇可言感到意外的是,他卻並沒有說出來。
既然他沒有說,那麼蘇可言也只能先不提。賀蘭亭這個人,是最近才升的工部主事,以前的背景,蘇可言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所以不敢擅自行動。
“行了,先不想那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自然就會有所進展了。”蓮子說道,又拉着蘇可言的手問道,“你餓不餓?咱們吃飯吧?”
蘇可言點頭,之前還覺得餓,想等着她回來一起吃飯的,後來她一回來,說着話就忘了,此時再一問,這才真是感覺餓了。
“好啊,吃飯吧。”他說道。
至於災後重建一事,那也不是急就能急出來的,還是要慢慢的來。
他知道,蓮子喜歡在這裡,所以這次和之前在涼城的時候不一樣,他不必火急火燎地催着工程趕緊完工。有她在的地方,在哪裡他都很快樂。這幾日,蘇可言面上說是不想麻煩陸大人,但是實際上是怕蓮子不自在,所以便二人在房中用飯。只是此時,他們沒有注意,一隻腳上綁着竹筒的鴿子,正倏然從縣衙的一個院子裡,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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