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主意?”董掌櫃聽說蓮子有主意,忙問道。
他現在最大的牽掛,就是如何能使酒樓的生意不再慘淡。
“董掌櫃,你的飄香閣是從啥時候開的?”蓮子突然問道。
董貴山回道:“得有十多年了,當初並不是在如今這個位置的,只是後來覺得以前的那個地段稍微偏僻了一點,這纔在集市不遠的熱鬧地方盤了個鋪子,重新開張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繼續道:“只是誰知道,換到了熱鬧的地段,竟然還不如以前的生意好了,一天一天的慘淡了下去。”
蓮子眨眨眼睛,正色道:“掌櫃的,我覺得的吧,你這酒樓自從換了地方之後,生意就不好了,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看着董貴山,見他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你想啊,你以前在稍微偏僻一點的地方,那邊是不是酒樓很少?”
董貴山點了點頭,道:“是啊,那邊根本就沒有酒樓,只是些小飯館,我當初的那個也算不上酒樓。”
“這就是了”,蓮子說道,“你在那邊的時候,吃飯的地方少啊,競爭也少啊,並且你的飯館在那邊算是十分出色的了,所以生意纔會不錯。”
董貴山不停地點頭,看來這女娃娃還真是有兩下子,隨即又問道:“那爲啥換了地方就不行了呢?”
蓮子伸出手,在空中畫了個圈比劃了比劃,說道:“你想啊,你現在是在啥地方啊?那幾乎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方。比你家酒樓高檔的多得是,比你家酒樓廉價實惠的也多的是,你讓人家客人咋選?這麼一來,生意自然是蕭條了。”
“況且”,蓮子又繼續說道,“我那天在你酒樓裡吃飯的時候,感覺渾身不舒服,你那樓裡的裝修肯定有問題。”
啥?還和裝修有關?董貴山不解了。
“盤下來的時候就是這麼裝修的啊,不見得有啥問題。”他看向蓮子道。
聽着蓮子擺出這麼些合乎事實的道理,他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現在只是在跟一個小女孩兒談話。
“掌櫃的,不知你有沒有感覺到,一進入你們酒樓啊,就會感覺特別壓抑。”蓮子問道。
董掌櫃皺了眉頭,有嗎?他還真留意過。
蓮子繼續道:“你家的酒樓,房頂本就矮,又以棕色、褐色這些沉重的顏色爲主,看起來難免會覺得壓抑。就算你家的飯菜確實經濟實惠,味道也不錯,但是客人一進入你們的酒樓就感覺不舒服,那麼當然下次就不會選你那裡了。”
她見董貴山點了點頭,於是繼續說道:“所以啊,我覺得還是要重新裝修一下,您覺得呢?”
董貴山聽蓮子說的確實在理兒,再次點了點頭,但馬上又擡頭問道:“可是要怎麼個裝修法?”
“這個啊,不能急,等我再仔細想想,給做個完整可行的方案。”蓮子說道。
董掌櫃一臉感激地笑道:“那敢情好,勞煩侄女兒費心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加倍地付給你工錢。”
蓮子微微一笑,心道,錢是一定要付的,她和他還沒要好到可以不要錢白出力的地步。但是還有一事,必須事先言明。
“董掌櫃”,蓮子說道,“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兒啊,方案我能拿,但是至於效果有多大,我可真是不敢擔保。”
要是董貴山採用了她的主意,但是還是沒見成效的話,誰知道他會不會因爲白白花了那麼多銀子,全都怪罪到蓮子頭上。這個責任,她可擔不起。
“哎呦”,董掌櫃說道,“我那酒樓啥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醫好了,是我的運氣,醫不好,也是註定如此。所以啊,你們只管放心就是,斷斷不會怪罪到你們頭上。”
蓮子聽他這樣說,心道他還算是個通透的人,也就暫時放下了心。
“還有啊,除了裝修之外,我十分建議你的酒樓改個名字。”蓮子嚴肅說道。
董掌櫃又是不解了:“啥?名字還有問題?”以前都是這樣叫的啊。
“對”,蓮子點頭,“‘飄香閣’這三個字太過於小家子氣,我看,還是選個大氣一點的名字吧。”
董掌櫃仔細思考了一番,又問道:“那叫啥好呢?”
“嗯……”蓮子外頭細細想了會兒,這才向董掌櫃道:“福聚來咋樣?”
雖然這名字不怎麼驚豔,但是作爲酒樓的名字,還是能夠讓人感到一些底蘊的。
“福聚來,福聚來,飄香閣……”董掌櫃口中喃喃說道,反覆將這兩個名字作着對比。
桌上點着的油燈“噼啪”一聲,爆出了一個燈花。豆子拿了手邊的剪子鉸了,又低頭和穀子一起繼續做着繡活兒。黃暈的燈光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長睫的剪影,讓她顯得越發秀氣。
栗子並不愛做針線活兒,此時也無睡意,正認真地蓮子和董掌櫃商談重整酒樓的事兒。
“要是能有一家自己的鋪子該多好啊!”栗子坐在小板凳上,手託着腮,睜大眼睛憧憬着,“但是賣啥好呢?”她又思考一番,忽然眼前一亮,“還是賣胭脂水粉吧,這個我喜歡。”
栗子心裡在想些什麼,蓮子無暇猜測,她想得確實如何讓董掌櫃的酒樓煥然一新,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去面對客人、吸引客人,還要留住客人。
董掌櫃斟酌了好一番,最後纔看向蓮子道:“‘福聚來’確實不錯,要不就叫這個?”
“嗯,那就好。”蓮子點頭笑道。
這回改了名字,換了裝修風格,應該可以了。只要再在菜品上、服務上,價格上再做做文章,應該就沒啥大問題了。
前世那些經營不善的,不管是大酒店還是小飯館,換個名字繼續開,照樣還有翻身的機會。
這一番話說下來,董掌櫃心中似乎是燃燒了一團火,讓他迫不及待地躍躍欲試。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留我住宿不說,還幫我想了那麼多好點子,我都不知該說些啥好了。”他一臉激動,看看劉景仁,看看楊氏,又看看蓮子。
楊氏聞言笑道:“哪裡的話,蓮子小孩家家的,想出的這些主意也多半是從書上看到的,可行不可行還不一定哩。”
“妹子謙虛了,這麼好的主意,一定能行”,董掌櫃笑道,又沈氏了家裡的四個女孩兒一眼,感嘆道:“你家的孩子可個個兒都是好樣兒的。”
兩個最大的溫柔靜雅,中間的一個天真活潑,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最小的一個又像個人精一樣,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兒,根本就不像個只七八歲的孩子,還是個女孩子。這次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楊氏聽他誇讚自己家的孩子,頗爲受用,比誇她自己心裡還要高興。
“掌櫃的過獎了,都是丫頭片子,有啥好的?”楊氏謙虛說道。
董貴山擺擺手,說道:“女孩兒纔好啊,女孩兒是爹孃的小棉襖。”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尤其是最小的那個,董掌櫃忍不住地又想搖頭。
他一轉頭,發現豆子衝她羞赧地一笑,想必是因爲自己誇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此一來,董掌櫃覺得這二姑娘更是可愛得緊。
董貴山和蓮子一家又說了些家常話,楊氏見天色不早了,便道了聲“委屈掌櫃的了”,隨即讓他去歇息。
竈間裡還留有燒火做飯的餘溫,將木門一關,倒是暖和得很。
董貴山和隨身帶來的小廝一人一頭躺在地鋪上,剛纔的興奮勁兒還沒消。聽着小廝發出熟睡的呼吸聲,他翻了個身,又設想着酒樓要以一種什麼樣的方式經營纔會最好。
次日,楊氏起牀後,見董掌櫃還在睡着,便沒去打擾,而是先去井邊打了溫熱的井水。
董貴山被輕微的聲音吵醒,也忙起身。
楊氏進來竈間收拾了地鋪,洗了手,便開始準備早飯。
當竈間的炊煙裊裊飄起的時候,蓮子才起牀。要是沒啥活兒的時候,蓮子最是個能賴牀的,尤其是冬天。一家人早已習慣了她的性子,也不早叫她,直到快做好早飯的時候,再去喊她起來。
蓮子起來後,揉揉朦朧的眼睛,進了竈間。
三個姐姐早已起身,穀子見她來了,調侃了她一句,接着在臉盆裡兌了溫水,讓她洗臉。
“爹呢?”蓮子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楊氏正往竈膛裡添着柴火,聞言回道:“去找劉三過來了。”
這個劉三蓮子雖然沒見過幾次,但是卻耳熟得很,可不就是當初穿越來時,判了自己死刑的那個獸醫嗎?要不是楊氏堅持,說不定現在自己早被拿牀破席子捲了活埋了。
今兒風有些大,寒風灌進來,蓮子不禁打了個寒戰,雙手拍上被風吹的有些乾澀的臉。
以前貧窮的日子過慣了,楊氏從來不會買那些擦臉用的油。就算栗子愛美,也只是鼓搗那些胭脂粉兒的,至於護膚的意識,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
蓮子站到大鍋邊上,讓溼熱的蒸汽蒸了蒸臉,瞬間感到舒服了不少。她心中暗暗決定,等到下次再去鎮上的時候,一定要買些擦臉的油脂,再給娘和姐姐們買梳頭的桂花頭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