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萱尤喘息未定,帶着濃濃的怨恨看着她。
蓮子繼續說道:“你錯了,錯就錯在不該做妾!”
李淑萱因爲激動而泛着紅色的臉上,閃過一分狐疑。不該做妾,難道還要做妻?她倒是想要做妻,她不是不同意嗎?
“你怎麼能自甘墮落爲妾呢?你的傲骨哪裡去了?”蓮子說着,定定地看着李淑萱。
據她瞭解,這李淑萱絕對是個心有傲骨的人,此時竟然連做妾的話都說出來了,這不是最大的墮落還是什麼?
李淑萱聞言,眼中一片黯然。
是啊,她何嘗不知道這是自甘墮落,但是沒有辦法啊,她放不下,她就是放不下。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不夠果斷,不夠狠心。
她也常懷疑,以前那個敢愛敢恨,不顧一切的她哪裡去了?爲什麼現在要畏畏縮縮,明知得不到,就算是毀掉臉面,踩着尊嚴,也要去要、去求?
這樣的自己,她很討厭。
但是,又能如何?她放不下,她做不到。
“如果我是你的話,這種時候,我會淡然轉身,何必惹得雙方都不好過?”蓮子說道。
李淑萱只是性子急了點,直了點,但是她知道,她並沒有什麼心機,更沒有壞心,所以,也願意點化她一下。要是她能明白的話,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她不能明白的話,那她也就只好對不起了。
但是,李淑萱卻並不領蓮子的這份情,就在蓮子話音剛落的時候,李淑萱突然轉頭看向蘇可言,問道:“只要你說同意,別說是自甘墮落,就是做其他的,我也願意。”
他看着她,眼中帶着懇請,帶着哀怨,又帶着濃濃的無奈。
他是她最後的希望,都已經墮落了,就是再多墮落一層,那又如何?
但是,蘇可言卻沒有看她,也彷彿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喲,這是怎麼了?這麼熱鬧?”
李夫人說着話,進了門。
當她看到李淑萱之後,佯裝驚訝說道:“淑萱你怎麼也在?”
李淑萱還是看着蘇可言,對她的到來、她的問話充耳不聞。
“劉姐姐,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有點事兒,來晚了。”李夫人看向蓮子說道。
蓮子微微一笑:“沒事兒,不晚,來得正好。”
李夫人也笑笑,不再說話,而是觀察着房內每一個人的神情。
她雖然早知道是因爲什麼事,但是此時,總也要裝一裝。
況且,這麼凝重詭異的氣氛,就算是瞎子,也能夠感受的出來。
於是,她看向一旁的丫頭問道:“青黛,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事情,事關李府的小姐,當着外人的面兒,丫頭又如何開的了口?
“這,這……”丫頭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說。
“我來說與妹妹知道吧,李小姐想要到我們家做妾呢。”蓮子看向李夫人說道。
李淑萱面無表情,本來是秘密進行的一件事,但是如今都鬧成這樣了,她也就不再怕被人知道了。多一個少一個的,那又有什麼區別?反正到頭來,該知道的都會知道。
“什麼?”李夫人一臉驚訝地看着蓮子,之後又轉頭看向李淑萱。
蓮子又繼續說道:“李小姐來問我同意不同意,只是,這麼大的事兒,我想先問問李大人和夫人的意思。”
“淑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父親知道嗎?”李夫人問道。
但是李淑萱仍然不說話,只低頭看着地面,眼中一片絕望之色。
他不答應,他不同意。
難道,他心中就真的一點也沒有自己的位置嗎?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但是他如此表現,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這本來就是最後一搏,這下可好了,他不同意,又要被父親知道了。
“淑萱,你倒是說話啊。”李夫人又催道。
但是李淑萱不但沒有答話,反而一個轉身,跑了出去。
事已至此,再留下去,還有什麼意思?無非就是給人看笑話罷了。
既然如此,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她甘願承擔。
李夫人見李淑萱竟然走了,面上一副焦急抱歉的神色,向蓮子說道:“劉姐姐,這事兒我真的不知道,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這就回家問問我家大人。”
蓮子起身笑道:“妹妹慢走。”
李夫人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丫頭也忙跟着走了。
“本來好端端地說好要喝茶的,誰想竟然成了這樣。”蓮子嘆息一聲說道。
蘇可言上前,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說道:“有人給我送信,我以爲是同僚相邀,這纔過來的。”
蓮子聞言,擡頭看他,見他皺着眉頭,臉上帶着擔憂愧疚的神情。
蓮子看了他一會兒,面上平靜無波。雖然沒有說話,卻讓蘇可言心裡更是沒了底。
她不說話,往往就代表她很不高興。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蓮子不但沒有大喊大叫,更沒有生氣,卻突然“噗嗤”一聲笑,說道:“我信你。”
她與他在一起十幾年了,也算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早已對他的爲人瞭如指掌,難道這事兒,她竟然還懷疑他不成?
蓮子笑了,蘇可言便放下了心。
只要她不生氣,不傷心,不爲此心有鬱結,那便好。
就算她生氣、傷心、心有鬱結,只要他能讓她打一頓罵一頓出氣,那也好。
“好了,時候不早了,快點回去吧。”蓮子笑向蘇可言道。
蘇可言點了點頭,拉着蓮子的手,這纔出了房間。
蘇可言雖然見蓮子不生氣,但是心裡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之後對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讓蓮子看的忍俊不禁。
而蓮子雖然相信蘇可言,沒有苛責與他,也沒有去怪任何人,但是這心裡,到底是疙疙瘩瘩的。
她不怪李淑萱,說到底,她也是個無奈之人。
然而就是因爲誰都不能怪,她心裡這才十分難受。
從宏盛樓回來不久,蓮子便見白朮進來說,周氏來了。
自從上回分開之後,蓮子記的,恍惚有大半個月不曾見她了。於是,忙起身讓她進來。
“周姐姐,你可是有日子沒來了。”蓮子笑道。
周氏回道:“是啊,這幾日家裡事兒多,走不開。”
她說着話,和蓮子互相行了禮,之後在桌邊坐了。
“都忙的什麼啊?”蓮子又問道。
說到這事兒,周氏突然面色一沉,帶上了幾分憂色。
蓮子見狀,忙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周氏一聲嘆息,看向蓮子說道:“妹妹啊,我也不怕你笑話,是我家大人,又新納了一房妾。”
這事兒,蓮子確實不好說什麼。
不但因爲這是人家的家事,還因爲,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稀鬆平常的事兒。正室不但不能不同意,反而還是十分熱情地給丈夫張羅。如果不同意的話,那定然是要被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批判。說到底,這也是這個時代女人的悲哀。
蓮子打心眼裡爲周氏感到難過,爲丈夫張羅納妾的妻子很多,但是隻怕這其中,沒有幾個是出於真心實意的。況且,蓮子也剛剛纔經歷過一場這樣的事兒,對於周氏的情況,自然是感同身受。
“妹妹啊,說實話,我真是羨慕你。”周氏拉着蓮子的手,說道。
不管怎麼說,蓮子和蘇可言成親都快半年了,現在家中只她一個。不像她家,通房侍妾的,三五個一羣。
蓮子看着她,又聽她繼續說道:“不過妹妹,姐姐和你也沒外人,就和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這男人啊,可一定要看緊了,你可要仔細着點,提防着外面的那些狐媚女人。”
她說着這話,又小聲地說道:“就是家裡這些稍有姿色的丫頭啊,也要提防着。”
當年他家老爺納的第一個妾,可不就是家裡的丫頭,趁着她有孕的時候,爬了老爺的牀,成了通房,之後生了孩子,又成了姨娘。偏偏生的還是個男孩,沒少給她惹不愉快。
蓮子聞言,笑道:“多謝姐姐提醒,妹妹記住了。”
雖然這麼說,但是實則,蓮子是並沒怎麼往心裡去的。因爲蘇可言的爲人,她完全相信。
“那就好”,周氏又說道,“反正你一定要記住了,一定要看緊點。”
她將她家的丫頭侍婢看得那麼緊,但是奈何姨娘通房的,還是逐年增多。她這火爆的脾氣,起初鬧了好幾場,但是那又有什麼用?不但老爺不聽,反倒讓她得了一個悍妻妒婦的名號。
之所以失敗,周氏就覺得,還是自己看的鬆了。應該從一開始,就加倍防範,所以,這經驗之談,她自然是要全部告訴蓮子。
蓮子很感念她的好心,也感覺她確實是可憐,於是說道:“姐姐,你說上回給你送的點心還不錯,要不然,咱們再做一些吧。”
蓮子說道,希望找點事兒做,可以讓周氏放鬆一下心情。
周氏自然是點頭答應了,隨即和蓮子一起收拾了起來。
而此時,李府,空氣有些凝重。“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墨一拍桌子,桌子上擺放的精緻青花瓷茶碗被震了出去,跌落在地,應聲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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