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桂花,狄老漢嘆了口氣“桂花呀,英兒這孩子小時候可沒有少在你的臂彎里長大,出了眼下這事,實在不是我們大家願意看到的,所以……”
不等狄老漢說完,桂花就打斷了他的話。
“狄叔您不用說了,桂花都明白的。眼下出了這等事情,我們該隱瞞的就儘量隱瞞下來,可不能因此影響了燁磊兄弟的仕途。”
她卻絕口不提英兒的半句話。
柳絲絲的眼下一暗,語氣沉重“既然他們都去了城南那邊,而我們現在要做的,就只有一個字等!府裡的衆人誰要是胡亂往外面傳一個字殺!”
殺字好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的,充滿了蕭殺氣息。
這股蕭殺之氣頓時感染了偏廳裡的衆人,讓大家都下意識縮了下脖子。
這樣的柳絲絲委實是太兇殘了!
中午,衆人各自在自己的房裡用了些吃食。
桂花輕輕走到柳絲絲的身邊,看着她整理着英兒的小屋,輕輕搖晃着屬於英兒的小花釵,一臉的傷感。
“是軒兒將英兒帶出去,接着起了爭執,才使得英兒走丟了是嗎?”
桂花悄然走近,低聲問着。
柳絲絲隨即回頭,詫異的看了眼桂花,動了動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坐到了英兒的小牀上。
“人家都說後孃難爲,不管世人怎麼看待我,我是真心實意將兩個孩子當成是我自己親生孩子一樣對待。我問心無愧!”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英兒的。”
桂花挨着柳絲絲在英兒的小牀上坐了下來,也隨手拿起一些小花飾,這些小花飾都是柳絲絲利用閒暇之時,親自給英兒做的。還有英兒牀頭上的幾個布娃娃,也是絲絲一針一線自己縫製的。
“旁人或許只能看到表面,我卻可以看到你的真心實意。不過,有人卻不這麼看。”
柳絲絲勉強扯動了一下嘴角,誰人不這麼看,她並沒有問。
桂花遲疑了一下,才低聲嘆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過去我是認爲他年紀小,等到他年長一些了,自然就會自己想明白改正過來了,沒想到……”
柳絲絲擡起頭看她“何事?”
“是……你還記得當初在村子裡的曬穀場上,你當時懷着身孕,險些被人勾到跌倒的事嗎?伸出腳來的,就是軒兒……”
“你說啥?”
柳絲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當初曬穀場上之事她如何會忘記?
她一直以爲此事是辛氏做的,即便最後辛氏還救了她幾次,此事也一直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桂花擡起了頭,一臉沉重“還不只是這一次,我還知道在過年那時,就是你大哥柳白寒那次,你站在石階上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當時我也想搭把手的,可是距離你太遠,最後是你二姐伸手扯住了你。要是你真的沿着那石階滾下去了,恐怕就和喬氏的命運一樣了。而當初動手推你一把的,也是軒兒……”
一屍兩命!柳絲絲的腦海裡閃現出這個念頭來。
不,不是兩命!而是一屍四命纔對!
柳絲絲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整個人一下子就癱倒在這裡了。
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她一直以爲自己很堅強。
可是在這一刻,她卻有種想哭的衝動。鼻子酸酸的,眼淚卻怎麼也出不來。
旁邊的桂花沒有發現柳絲絲的異樣,她還在繼續說“……我當時原本想提醒你的,可是又覺得這是你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站在中間,總有挑撥離間之嫌。加上軒兒這孩子總是我看着長大的,雖然說他有一些小毛病,可是這孩子還是識得大體的……”
“行了,桂花姐。”柳絲絲的聲音很輕。
桂花還在繼續說“軒兒年紀小,你既然做了他的娘,以後就多注意些,仔細教養着,總能……”
“行了,桂花姐!我想靜一靜,麻煩你先出去一會兒吧!”
柳絲絲提高了話音。
桂花這才發現了柳絲絲不對勁,那兩隻眼睛紅彤彤的,直愣愣的。
“絲絲你……”
她看見了柳絲絲眼裡的認真,從牀邊站了起來“那我先出去了,你……”
“你別想太多……唉!”
她有心再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默默走出了房間。
一箇中午,柳絲絲都把自己關在了英兒的房間裡,至於她在裡面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桂花的心裡七上八下的,她想了許多,又擔心柳絲絲會尋短見——雖然絲絲看上去不是那樣的人。她心中有事,就忍不住在英兒的房間門口轉來轉去。
衆人也只是以爲桂花在擔心英兒,沒有察覺到異常。
直到下午,柳枝兒得到消息,急匆匆趕過來時,終於走進了英兒的房間裡。
透過半開的門縫,桂花看到了依然坐在牀邊的柳絲絲,心裡鬆了口大氣,總算是把心放了下來。同時又在心裡責備自己,此事自己原不該說的,可是看見英兒受了苦,自己又忍不住說了出來,真是……
桂花的糾結和此刻柳絲絲的糾結一樣。
柳絲絲將此事告知了柳枝兒,末了,又感嘆着“要是時光可以倒流,我恨不能從來都沒有聽見這些話。軒兒雖然對我說不上好,不過相比起其他孩子對後孃的態度來說,已經好得太多……”
柳枝兒反而神態平靜,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軒兒之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不過你居然要旁人告知才知道,該說你神經太大條呢還是該說你是故意漠視呢?你就真的不知道軒兒的這些小動作嗎?我看是不見得吧?”
柳枝兒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自己真的一無所知嗎?自然不是。軒兒對她有意見,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她一直都消極的對待着此事。她一直想着,日久見人心,時間會爲自己證明一切,對軒兒對她的敵意一直漠視。
從來沒有想過要主動改變這一切。